未央一點都不意外,柳老爺子攢了個局,他來了,自然也看到了那五個高矮胖瘦各不同,橫看成嶺側成峰的江南世家當家人。
錢曖率先站了起來,拱手施禮,一點都不介意,論起江湖輩分,他能甩未央八條街。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雖然沒照過面,但是看錢曖的態度,就知道這位就是名震天下金融圈的未央未二郎,於是各自站起施禮。
“未大人好。”
“未董事長好。”
所謂招呼,自然是就是有來有回,不然只能算是自言自語,人家開了口,未央自然要回話,他笑顏如花,淡然如菊,很是鄭重的回了禮。
柳老爺子安坐不動,等大家都把廢話講完了,這才放下手裡的茶杯,輕笑道:“此間之事,自然是大事,你們都是做大事的人,時間就是金錢,就不要廢話了。”
於是乎大家都老實了,該看天的看天,該喝茶的喝茶,該欣賞這張古樸的檀木桌子的,欣賞的不亦樂乎。
未央看了一眼錢曖,發現這老小子許久不見,內斂了許多,沒有了以前的鋒芒,反而給他一種極爲怪異的感覺,這種感覺自然是極不舒服的,比不得文彥博那種老狐狸,但是也是妥妥的小狐狸一枚,只是年紀大了一些。
“老錢啊!”未央開口。
“噗!”喝茶的噴水了。
“哎呦!”裝作捻鬚看天的捻斷了幾根鬍鬚。
“嘶!”欣賞桌子的一不小心把手掌斬在了桌上,痛的呲牙咧嘴。
錢曖心中的感覺就像是重回了三十年前,那時候死鬼老爹還沒有死的時候,叫自己乳名的模樣。
不過面對未央,他還是如同親兒子一般,老臉紋絲不動,笑出了一朵老菊。
“未大人,請賜教。”
未央慢慢悠悠的道:“老錢啊!你們家是江南領頭的,聽說家中有桑田數百萬,遍及江南?”
錢曖面不改色的道:“大人哪裡的話?如今天下,誰不知道聖人改革新法,田畝這種東西,是萬萬不能碰的。”
錢曖的姿態擺的很低,所以未央很滿意,他淡淡的看了錢曖一眼,既然人家都服軟了,也就沒必要欺負人不是?有財大家一起發,這纔是他的求生之道。
“既然你這麼給面子,我就接着,那麼我就可以認爲,你們已經同意了我的方案?”
錢曖看了看自己的幾位同盟,點了點頭,大大方方的道:“一切自然有大人做主。”
未央一隻手輕輕的點了點桌子,頓時大家就精神了起來,知道重頭戲要來了,能不精神嗎?
“江南的變法,你們需要傾力配合朝廷,這一點沒問題吧?”
“朝廷政令,自然暢通無阻。”
“銀行的籌建,我天下銀行要佔據四成股份,沒有問題吧?”
錢曖想了想,自己等人佔據六成,有絕對的優勢,當即點頭道:“天下集團名噪天下,乃是當之無愧的巨頭,由天下集團牽頭去做,我們附於尾驥,自然毫無問題。”
“江南各地,所有的工坊、商團之類,必須遵守規則,這沒有問題吧?”
在商言商,五人毫不猶豫的點頭,齊聲道:“本當如此。”
“舊幣之事,錢荒之事,你們配合朝廷解決,沒有問題吧?”
給人面面相覷,身爲商場大佬,自然知道金錢的力量,只是他們沒有未央這個後世之人看的透徹,自然不知道金權的威力,只知道自家若是沒銀子,肯定是樹倒猢猻散,因此有些猶豫。
未央悠然道:“作爲代價,我會給你們足夠的好處,以後但凡我天下集團的生意,你們都有一份,雖然利益不大,但是卻比你們整日裡算計那些窮苦之人來的多。”
“好!沒問題!”說話的是李恆,要說錢家在江南世家排行第一,李家就是唯一能與錢家掰腕子的那一個,而且孫家與李家世代通好,一條褲子兩個人穿,聯合起來,也不懼錢家。
誰都知道天下集團下屬的產業之中,有一些是極爲暴利的產業,無論是銀行,還是玻璃,甚至製糖,還有軍備,都是天下獨門的產業。
面對這種誘惑,誰還顧得上整日裡盤剝百姓?能安安穩穩的就把錢賺了,誰閒着沒事想盤剝那些苦哈哈?
錢曖雖然被搶白了一句,但是面對未央的這一句話,也不由動容,這些年他們想方設法,要拿到天下集團一些產業的銷售權,但是未央控制的極爲嚴格,根本就無從插手,這算是天上掉餡餅嗎?
未央看着他們變幻的面色,心中冷笑,這些東西,本就不是什麼秘密,他要想賺錢,有的是辦法,就算是跑到倭國,把石見銀礦扛回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暫時的利益,怎比得上長久的利益?他們若是安安分分的做生意,自然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整什麼幺蛾子,頃刻之間,就能把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得翻身。
“如此,大家以後當同舟共濟。”
未央端起一杯茶,靜靜的看着幾位,他們相視一眼,同時端起了茶杯,六人一飲而盡。
所謂端茶送客,喝了茶,自然是要走的。
五大世家的領頭人走了之後,未央坐在那裡,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些什麼。
柳涉打了個哈欠,不耐煩的道:“臭小子,有什麼話趕緊說,老頭子還要回家曬太陽,誰耐煩在這裡跟你扯皮。”
未央頓時沒了高人風範,一臉諂媚的道:“老爺子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小子在想,該怎麼報答您老人家。”
柳涉撫須而笑,似笑非笑,笑裡藏刀,奸笑道:“老頭子沒啥愛好,聽說你手裡有些神兵利器,不若送老頭子一柄?”
未央訝然的看着柳涉,吭哧了半天,才無奈道:“您老人家也知道,小子在軍中故友不少,早早就被搶掠一空了,剩下的兩柄,如今在書院手裡,作爲書院首席弟子的象徵,您老人家要想要,只能等蓬萊再打造出來了。”
柳涉一點都不失望,反而笑嘻嘻的道:“本來就沒指望你這個吝嗇的小子能拿出來,不過老頭子還真有點事麻煩你。”
未央精神一震,“您老請說,就算是上天入地,上刀山下火海,小子也給您辦了。”
柳涉白了他一眼,無語道:“要說事情,也算不得大事。”
說完,老頭子眉頭一蹙,一張老臉都愁成了一朵菊花。
“我家那小子,比你還大一歲,至今尚未婚配,還有月娥那小妮子,整日裡瘋瘋癲癲的,老頭子琢磨着,你家的那兩位,與皇后相熟,看看能不能拜託你的兩位妻子,幫老頭子留意一下。”
未央恍然,老爺子這是想抱重孫子了,當即作豪邁狀,拍着胸脯道:“柳兄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柳家姐姐如此賢淑,害怕覓不着如意郎君?老爺子放心,我這就去辦,包您滿意。”
柳涉很滿意,笑眯眯的道:“家世不重要,再好的家世,也比不過我家的家世,容貌不重要,只要賢惠就行。”
未央嘿嘿一笑,後世有一句:我交朋友從來不看朋友有多少錢,反正都沒有我有錢。
真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不過人家千年世家,穩如泰山,有資格說出這句話來。
回去的路上,未央滿心思的尋摸着,到底有誰能配得上這兩位。
最後才恍然大悟,貌似有個叫陳糙陳季常的倒黴鬼,似乎與柳月娥有些宿世因緣之類的,這不就是現成的嗎?至於柳羽,這小子眠花宿柳,整日裡混跡京城圈子,要是說沒倆相好的,鬼都不信。
拿定了主意,自然就輕鬆了。
哼着小曲,未央一路回了家,把事情跟蘇八娘與蔓菁說了。
蘇八娘與蔓菁笑的都快岔氣了,誰能想到,幾個在大宋跺一跺腳大宋都要顫三顫的傢伙,喝了茶,散了夥,就聊了一些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未央無奈道:“這可不是小事,你們要上心,對了,如今你們的雅集,在開封的貴女圈子裡,也算是名聲大噪,跟皇后娘娘商議一下,留意一下,柳羽這小子,到底與哪家的閨女有曖昧,早早的成親纔是正理,每日裡流連花叢的,總不是個事不是?”
蘇八娘頓時大怒,“怎地?就關心你兄弟,柳家姐姐就不重要了?”
未央嘿嘿一笑道:“怎麼不重要?咱可是一直提倡男女平等的,你們抽空舉辦個雅集集會,有娘娘壓場子,找些俊男美女,也是輕而易舉。
對了,陳希亮家有個叫陳季常的小子,一定要拉來,看看月娥姐姐能不能看上。”
蘇八娘與蔓菁狐疑的看着未央,陳季常那小子今年才十五歲,柳月娥都十九了,雖然說女大三抱金磚,那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抱,你怎地就知道人家會看對眼?
未央拍着胸脯笑道:“放心就是,你夫君可是神仙,自然能掐會算,所謂宿世因緣,大抵如此,這兩個人上輩子是金童玉女,服侍神仙的,落入凡塵,自然也是一對。”
兩人同時給了他一個白眼,懶得理會他的瘋話。
不過雅集集會,倒是一個好主意,兩個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