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鷹教衆本就對進逼光明頂總壇心存忐忑,稍受挫折便有潰敗之勢。
他們當中有相當一批正當壯年,乃是天鷹教自立門戶後才加入,對明教沒有什麼太深感情,面對楊逍等一干明教元老也能保持鎮定。
可當他們直面魔君時,心情卻大不相同,且不說魔君在江湖上益發顯赫的名聲,單單他們在江南耳濡目染所見到滁州大軍如日中天的勢頭,心中先怯了三分。
當莊錚等五行旗精銳攜帶李天垣屍體行進廣場中時,天鷹教衆人看到那在天鷹教位高權重的李堂主竟都七竅流血而慘死,陡然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漸漸有人捱不住心中的恐懼折磨,丟掉了手中的武器。
趙禹遙遙站在遠處,望着殷野王說道:“你是自縛來,還是要我動手?”
殷野王面若死灰,眼神閃爍良久突然暴喝道:“大家怕個什麼!六派聯軍在山下虎視眈眈,魔君又不是傻子,怎麼敢和咱們千餘人馬自相殘殺!只要橫下心來,什麼事做不得!教主都做得!”
趙禹聽到殷野王少有的靈光閃現偶有一得,朗笑道:“我不是傻子,你卻是!我若不敢動手,李天垣如何會死?五行旗如何上得光明頂來?”
“你莫非把那五百多人都殺了?”殷野王聞言後,兩股戰戰,顫聲問道。
趙禹擺擺手,說道:“天鷹教衆聽好了,即刻丟下武器,我將既往不咎!若再頑抗,血濺當場!”
聽到這話,原本還以爲沒個好下場準備負隅頑抗的一部分天鷹教徒衆皆忙不迭丟下了兵刃,在廣場上擠成一堆。
眼見大勢已去,殷野王囂張氣焰全無,僵立在原地嚅嚅道:“我也是一心爲了明教、我沒有壞心腸……天鷹教真是來援助光明頂的!”
“這話我信。”趙禹點點頭,瞧着忍耐良久的韋一笑撲身上前將殷野王扣住,押到自己面前。
到此時,殷野王猶不相信算無遺策的計劃會失敗,難以置信的望着趙禹,澀聲道:“你怎麼還留在光明頂上?你的女人被擒去了,你難道不慌亂?還不趕緊下山去尋找?”
趙禹面色一凜,沉聲道:“我的事,不勞你去掛念。一樣的錯誤,你犯了不止一次,若還想活命,那些詭秘伎倆最好全都交待出來。否則,這一次就非一頓皮肉之苦那麼簡單!你今日所犯下的罪行,哪怕你父親在場,都要當場將你格殺!”
殷野王委頓於地,面如死灰,索性放棄了任何抵抗,頹然道:“你想知道些什麼,就問吧。”
趙禹招招手,着人將殷野王帶入議事廳中,才發問道:“你爲何會對那圓真信之不疑,事事任其擺佈?”
殷野王理所當然道:“對我有利之事,爲何不聽?你兵逼少林,名爲救我,實際上全爲自己打算!明明此事可以悄無聲息的解決,你偏要鬧到天下皆知,武林中人人皆知我被少林擒去之事,全都視作笑柄!而你自己則名利雙收,更趁機將我們天鷹教騙到淮南去,爲你滁州看守大門!哼,你自己壞心腸打得好算盤,難道就不許我爲天鷹教另謀出路?我爹被你的假面目矇蔽,我卻能洞悉你的陰謀。若天鷹教乖乖留在淮南,早晚會被你借刀殺人,剷除一個勁敵!”
趙禹瞧着這個只能算是麻煩的所謂“勁敵”,又說道:“天鷹教要擺脫滁州控制,大可以投往別部紅巾軍,爲何你要與那少林圓真合作?這與虎謀皮的愚蠢勾當,你怎就做得如此甘之若飴?”
“天鷹教怎麼可能寄人籬下!”殷野王頗有志氣嘀咕一聲,待見到趙禹臉色轉冷,才又說道:“圓真的底細,我比你要清楚。此人乃是幾十年前江湖上名聲很響亮的霹靂手成昆,也是金毛獅王的師父。十多年前,謝遜不顧同門之誼,在王盤山搶了天鷹教的屠龍刀,成昆前往追查,我便與他相識。此人極有義氣,雖多次被弟子栽贓,仍然央求天鷹教放過謝遜。這等不計前嫌的好漢子,我爲何不能與他合作?我與他交情非凡,這次他熱心義助我天鷹教,可恨被你壞了我的好事!若不然,待我在光明頂上掌了權,與圓真兩下合計,更能冰釋明教與六派前嫌,化解一場干戈!”
“什麼?霹靂手成昆竟成了少林弟子?”楊逍等人在旁聽了之後,頗爲驚奇的說了一聲。
趙禹正沉吟着,聞言後好奇的望過去,楊逍解釋道:“成昆是咱們陽教主夫人的師兄,此事知者甚少。多年前我追查謝遜之事,得知此人殘殺了謝遜一家,謝遜因此發狂。想不到此人竟成了少林弟子。這人是個喪心病狂的賊子,可笑殷野王將他當作什麼不計前嫌的好漢子。”
聽到這裡,趙禹忽然記起在何處聽過成昆之名,原是張無忌講起他義父謝遜之事曾多次講起來。
曉得了成昆與明教之人的關係,許多疑問便豁然貫通。此人與陽頂天夫婦之死脫不了干係,他對明教用心這般歹毒,也就有跡可循。
趙禹沒有理會殷野王要與六派冰釋前嫌的宏願,而是又問道:“你爹去了哪裡?”
“阿離那死丫頭被峨嵋派滅絕師太擒去,我爹救她去了。”
殷野王總算還有幾分擔當,說道:“我與圓真合作之事,我爹並不知曉。這段時間,他也想上光明頂來,只是與楊左使舊怨難消,怕上光明頂來再起爭執。所以他一直在養精蓄銳,等待六派攻上來時再護教力戰。”
趙禹又問起紀曉芙母女與周芷若的下落,殷野王卻搖頭不知。又盤問幾句,殷野王卻語焉不詳,趙禹擺擺手讓人將他押下去看守起來。
衆人圍坐在廳中,趙禹又講起在秘道中所查到之事,講起陽頂天夫婦已死多年之事,衆人禁不住感嘆連連。趙禹又將陽頂天的遺書拿出來傳閱衆人,首先遞給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楊逍。
楊逍手捧着陽頂天遺書,仔細讀了一遍,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周顛湊上來說道:“讓我瞧瞧陽教主到底有什麼交待!”說着,就伸出手要搶這遺書。
楊逍撤手不及,那絲帛登時被撕裂開,許是放置年月太久,落在楊逍手裡那一片登時粉碎開。楊逍瞪了周顛一眼,斥道:“急個什麼!”
周顛自覺理虧,也不再辯,而是低頭讀信。
待衆人都讀過一遍,絲帛又傳到趙禹手中,他低頭看了看,發現這信後面一截已經沒了,少的恰是陽頂天遺命謝遜暫代副教主那一段。他對楊逍點點頭,而後便說道:“陽教主之事,暫告一段落。逝者已矣,眼下迫在眉睫之事,是渡過當下難關。”
韋一笑對方纔被殷野王脅迫之事仍不能釋懷,忿忿道:“天鷹教通敵賣教,落井下石,應該予以嚴懲!”
趙禹點點頭,說道:“天鷹教自當該罰,不過現下咱們力量不足,倒不妨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稍後殷鷹王若上光明頂來,着他安撫教衆,能否功過相抵,便瞧他要如何做。”
楊逍也說道:“那成昆一計不成,該會另生詭計,亡明教之心不死,其心可誅。咱們枯守光明頂,被動應變,着實消極了些。”
趙禹一路行來,心中已經有了一些想法,說道:“他上光明頂來擒去楊夫人母女和周姑娘,雖讓咱們慌亂一時,給天鷹教製造了機會,不過也算是打草驚蛇。現下他已經暴露出來,沒了暗地裡圖謀的優勢,扣住人質或還有奇貨可居之意。不過講到奇貨,咱們手中未嘗沒有。”
聽到這話,衆人皆目露好奇之色。
趙禹揮揮手,着人去請張無忌來,笑道:“六派千里迢迢趕來西域,若只爲攻打光明頂,實在太單調了些。不若再給他們一個目標,鬧得更歡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