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禹快馬加鞭趕回滁州時,才發現衆人早已在滁州城等候多時,五行旗諸位掌旗使、副掌旗使,原潁州分壇明教諸位頭領,濠州分壇的郭天敘等人,甚至遠在集慶前線的徐達都派親信回到滁州。
見到這副架勢,趙禹臉色先是一沉,而後便問道:“可是明教發生了大事?”
劉伯溫站起身,點頭道:“湖廣的彭和尚傳來急報,少林、武當等六大派調集門人,準備合攻光明頂!”
聽到這話,趙禹心中一緊,連忙道:“現在已是什麼形勢?崑崙山方向可有消息傳來?”
“各派已經相繼啓程,如崆峒、華山等關中門派已經到了瓜州,而崑崙山中,楊左使率領天地風雷四門準備先發制人,圍攻崑崙派三聖坳,卻撲了一個空!”
趙禹眉頭緊鎖,在房中走個不停,沉聲道:“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潁州分壇的杜遵道沉吟道:“這件事應該是六大派針對我們先前圍攻少林之事所做的反擊之舉……日前,少林與崆峒華山兩派交惡,並扣下了趕上少林的唐文亮並鮮于通等人,雙方很是對抗了一段時間,是武當派張三丰真人出面調停,此事才平息下來。我教與正道武林向來不睦,積怨頗深,六大派正藉此時機準備打壓我教欣欣向榮的勢頭。”
唐洋也說道:“這一次他們佈局巧妙,枝節不論,直取光明頂,可說是攻之必救。光明頂上熊熊聖火,是本教千萬教衆心之所繫,不容有失!”
各人也都紛紛各抒己見,盡數圍繞着光明頂的安危,可見六大派此舉在明教衆人心中所造成的動盪。
趙禹沉吟良久,又說道:“除了六大派,還有哪一方異動?天鷹教是怎麼回事?”
五行旗秘營新進成立,還無法做到事無鉅細皆歷歷在目,負責此事的顏垣站起身頗爲慚愧道:“兩淮皖南等地與六大派有關係的江湖幫派也有些異動,只是詳情還無法掌握。至於天鷹教,卻在我們得到彭和尚報信之前便傾巢而出。此事發生的突然,先前秘營的注意力皆在東南集慶方向,暫時忽略了對天鷹教和江湖勢力的監視。”
“那麼除了在座諸位,此事在滁州還有何人知曉?”趙禹又問道。
劉伯溫說道:“爲免人心浮動,我已嚴令不得泄露此事。而六大派方向似乎也有此想法,並未有宣揚此事的舉動。”
趙禹腦海中思緒飛轉,將此事與滁州當下形勢聯繫起來,思忖良久,才說道:“光明頂是總壇所在,一定要救。不過此去崑崙,萬里之遙,途中所經州縣皆有兇險,尤其甘陝元軍勢大,勢必不能大隊直驅。而且集慶方向討虜軍要保持對元軍的壓制,不能有異動!滁州城防之軍責任重大,同樣不能調離。傳我軍令,提皖南民兵鄉團之兵五萬聚於和州,居中預備。五行旗精營隨我馳援光明頂!”
“另外,即日起滁州施行宵禁,有亂傳謠言者殺無赦!濠州紅巾軍進淮南,餘者不動。劉伯溫先生坐鎮滁州,軍務悉聽徐達調遣。”
趙禹一邊下令,一邊在心中權衡。他總覺得此事並非表面看來這般簡單,可是此時已經落後於人,於全局失了掌控,只能見招拆招,希望能再搶回一些主動。
衆人悉數離開,趙禹卻又將劉伯溫與五行旗諸位掌旗使留下來,問向劉伯溫:“此事是僅止於江湖?還是民間士林也有異動?”
劉伯溫說道:“現下滁州局勢還平靜,瞧不出端倪。此事蹊蹺之處在於,六大派若想萬里奔襲,一戰而定光明頂,應該絕密行事,集六派本身實力,要攻下防務虛弱的光明頂,易如反掌,根本不須動用與各派有牽連的江湖幫派,令行跡泄露。而且,天鷹教竟能先滁州一步做出反應,也甚爲古怪!”
趙禹恨恨道:“真想將這六派堵在西域殺個乾淨!可惜滁州當下兵力捉襟見肘,否則我定要清剿六派山門,讓他們得不償失!”
很是發了幾句無關痛癢的感慨,趙禹才請劉伯溫離開,而後與衆位掌旗使商議馳援光明頂之事。五行旗精營經過擴編,現下已有兩千之數,雖然有一部分沒有經過長久訓練,但所選也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已經是現下滁州能靈活調動的僅有力量。除了留一部五百人予劉伯溫攜守滁州外,剩下的一千五百人要盡數西去,所取路線也要認真佈置,尤其此行轉戰數千裡,兇險無比,一定不能露出行止端倪。
趙禹想了半晌,着令傳隨自己剛到滁州來的李成儒,吩咐他扮成自己模樣,領濠州紅巾軍一部藉着西進淮南之事擺出馳援光明頂的姿態。身處軍旅之中,縱使身形相貌有些差別,但只要稍加修飾,也未必就會露出破綻。最重要是,魔君現下在江湖上最出名的武功乃是飛刀絕技,而李成儒能扮個天衣無縫。
至於五行旗馳援人馬,則藉助滁州商旅的掩護,溯江而上,經襄陽再往西去。
計劃商定後,衆人去調集人馬,趙禹才得一時安閒,未及得喘一口氣,胡青牛卻又上門來,說道:“總旗使要援助光明頂,帶上我吧!”
趙禹頗有些爲難,胡青牛醫術卓著,武功卻未算得高明,此行兇險,未免他有恙,當下便要拒絕,卻又聽胡青牛悲憤道:“我與華山派鮮于通有不共戴天之仇,正要藉此機會誅殺此獠!”
趙禹連忙問起緣由,待聽胡青牛眼泛淚花講起陳年恩怨,便點頭道:“那胡先生就跟我一起上路吧,今次定要你得償所願,不放過那恩將仇報的鮮于通!”
想了想,他又說道:“把張無忌那小子也帶上,他與武當和天鷹教都有些牽連,或能有些用處!”
夜深無眠,趙禹站在中庭中,仰望冷月,心中卻還在思忖六派圍攻光明頂之事。這件事起的蹊蹺,什麼正邪道義之爭,不過是無稽之談。那麼六大派哪怕能攻下光明頂,除了引得明教各路義軍軍心大亂之外,又能怎樣得利?
除非六派想要各起義軍,打破現下將要成勢的天下割據之狀,否則他們勞師遠征,只爲出一口惡氣,着實有些令人無法接受。
或者有另一方藉助明教與六大派的積怨,從中挑撥生事,如那個詭異無比的天魔教一般。這般算來,天下各路不屬紅巾體系的義軍頭領如張士誠、方國珍之類,皆有嫌疑。可是他們在江湖上卻絕無運作此事的影響力,那麼最有嫌疑的便剩下能在此事中最得利的元廷了。
其實早在聽到六大派圍攻光明頂這消息最初,趙禹便有此預計,只因接踵而來的應對之策沖淡了他的想法。諸多事了,這個想法又強烈起來。
現下元廷將汝陽王倚爲國之柱石,在人前趙禹還能以軍國之事爲重,不生幽思,但當夜闌人靜時,許多念頭卻不受控制涌了出來。莫非縱使餘生再見,也真的只能做仇人,算不得故交了?
夜涼如水,周芷若輕輕走到趙禹身後,伸手環住他的腰際,輕聲道:“讓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趙禹斷然拒絕道。
周芷若埋首在他背後,低泣道:“六大派高手如雲,我師父又誓要殺你。這一次,你身邊又沒有大軍保護。我怕、怕你就此一去不返……我們活在一處,死在一處!”
聽到這話,趙禹心中些許綺念蕩然無存,回身擁住周芷若,說道:“你師父還殺不得我,哪個也殺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