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英雄柔情

禪如同往日孫尚香還在荊州的時候一樣,每天都要獨自在花園裡面散步,這是和孫尚香一起養成的習慣。

劉禪長長地呼出一口長氣,在冬日的陽光下化作一股白霧,然後淡淡地散去,消失成爲空氣的一部分。

回想這幾年來,跟隨在張行先生身邊學習,確實讓他學到了不少知識。

他不是哲學家,或者如同龐德公那樣的知曉天機的智者。但是如果算上他的前世楊漢聲的年紀的話,他的心智其實已經30歲有餘,足夠成熟了。所以他能夠一邊學習,一邊思考着,逐漸變得堅信一點:

老天爺既然讓他重生爲阿斗,那麼就是給他一個重新活一次的機會,他無論如何都要爲自己爭取一個不一樣的人生。何況,他現在連母親都失去了,那還有什麼不能失去的呢?

劉禪覺得現在是做出改變的時候了。他再也不想被困在這被保護得如同牢籠一般的家裡。他需要力量,需要衆多的支持者,才能去實現他那拯救天下蒼生的宏偉目標。

這一年,孫尚香已經離開六年多(218年),劉禪也有12歲了。

在這幾年期間,又發生了一連串重大事件的發生,似乎在向劉禪預示着,原先三國曆史的軌跡,似乎真的已經發生了逆轉。

建安二十年(215年)曹操兵分兩路,一軍由夏侯惇統領,進攻漢中張魯,另一支則由於禁率領進攻荊州,試圖牽制住關羽的軍隊。因爲曹操已經敏銳地發覺,劉璋已經抵抗不了劉備多長時間了。所以他試圖攻佔漢中,然後直接南下攻佔益州,即使不行的話,也可以利用漢中扼住劉備將來向關中和西北地區進軍的通道。

但是歷史再度發生驚人逆轉。首先是關羽的荊州軍擋住了于禁的瘋狂進攻,而且孔明也並未坐以待斃,他出手了。他將大部分軍隊交給法正指揮,跟益州內部反對軍僵持,自己則帶領新收服的馬超、老將黃忠和魏延三員超級猛將從葭萌關攻擊曹軍。

雖然這時候的劉備與漢中軍關係依然緊張,但是孔明是何等樣的人物,豈會讓夏侯惇這般輕易得手?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下,劉備最終與張魯達成暫時和解,並在獲得漢中最充足的補給支持之後,兩軍在陽平關附近一起死死抵住夏侯惇二十萬大軍的瘋狂進攻。

一年之後(216年),曹軍由於兵糧運輸線受到劉備軍的嚴重打擊,致使軍糧供應出現危機而不得不退兵。夏侯惇徵漢中以失敗告終。

劉禪得到漢中戰事的消息,雖然是很遲的,但是依然讓他感到欣喜不已。因爲漢中不失,也就意味着將來劉備軍將來有機會在曹操之前攻下漢中,將之建成爲北伐的基地。

因爲在另一個時空中,曹操雖然取得漢中後又被劉備率軍攻下,但是其時漢中居民大多已經被他遷移到北方,造成漢中千里沃野無人耕種的局面。這間接造成後來孔明北伐,由於漢中無法成爲堅強的後勤補給基地,幾乎每次都因爲糧草不濟而退兵。

劉備歷經來自三個方向的大戰之後,軍隊已經極爲疲敝,所以即使孔明再度回師益州,兩軍僵持的局面因此難以迅速打破,以至於荊州軍只能一邊打仗,一邊修整軍隊。

直到一年多時間之後(218年),法正率軍從南面,孔明率軍從北面,兩軍終於合圍成都。半年之後,劉璋在簡雍先生的勸說之下,自己出城投降。自此之後,劉備終於奪下益州之地!

劉備自領益州牧的消息傳到荊州之後,劉禪是欣喜若狂,因爲他一直在擔心着荊州的形勢。這裡雖然有關羽在鎮守,但是在另一個時空中,關羽在明年就會大意失荊州的。要是這段歷史沒有被相應推後幾年,到時候劉備還沒有攻佔益州的話,那就意味着一切都完蛋了。

不過,如今好了,攻佔益州之後,劉備終於有了一個穩定的後方基地,霸業算是暫時定了。

然後,又有一個意外的消息傳來:諸葛亮居然自請與關羽一起主政荊州!

這個消息絕對是出乎劉禪的意外的,因爲益州初定,正是需要諸葛軍師勵精圖治的時候啊!其實益州現在的形勢,遠比劉禪所知的另一個時空的歷史要複雜得多。

益州新得後,劉備起用大量劉璋的原班人馬。可是這些人大多出身自益州本地豪強門閥,都有族人被荊州軍殺死過,所以兩州人馬之間開始產生罅隙,由此產生益州集團和荊州集團兩個利益團體。

而劉備本來是要將益州大小事務都委託給孔明的,但是孔明卻推辭了。因爲孔明是荊州集團的代表人物,不好協調和益州集團之間的矛盾。

並且現在曹魏和東吳方面都隱隱表現出不穩的跡象,似乎有對荊州動武的意思。所以孔明思索之後,索性推薦益州集團代表人物法正、李嚴(李嚴本是荊州人,後來入川輔佐劉璋,是個跨越兩個集團的人物)以及糜竺三人暫時代理益州事務。自己則出來和關羽一起鎮守荊州,等到日後局面比較安穩之後,再回益州掌管事務。

劉禪聽到這番消息後,心裡暗歎孔明深明大義,難得能夠不已私心爲念。而且劉禪心裡一直都在擔心荊州的安危,如今孔明能夠鎮守,那一定是萬無一失的了。

心情大好的劉禪,就想出去外面透透風,可是才走到門口就被趙風給攔住。

“我要出去。”劉禪倔強地說道。

“公子,這是爲了您的安全着想。不然,我立刻派人去軍師那裡請示之後再說吧?”

“不用了,既然是爲我的安全着想,那你多派幾個人保護我就可以了。”劉禪牛氣烘烘地說道。他確實已經有些不耐煩。

“這個……”

這時候街頭拐角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奔跑的速度非常之快。劉禪想不通,這一大清早的,有誰會在街上縱馬狂奔。他推開趙風,好奇地探出頭去,來人原來是他的三叔張飛。

劉禪大喜,他早就聽說最近張飛和趙雲已經回荊州,他們的家人也已經各自從老家來到荊州了,所以,他們現在正準備將家人遷入益州。想不到這個消息居然是真的。

而且張飛那可是他未來的丈人啊,劉禪的膽子立刻就大起來。他這次可不僅是推開趙風那麼簡單,而是直接從他身邊竄過,站到門口迎接張飛去了。

張飛下馬之後,一雙大大的豹環眼,仔細地端詳着眼前這個以前長得胖嘟嘟的,如今卻略顯瘦弱,但是很精神的孩子。可是張飛的目光實在有些嚇人,看得劉禪心裡都不免有些發毛了。

兩人雖然已經分別多年,但是張飛從眼前這個孩子身上,卻依稀可以看到以前那個胖乎乎的劉禪的輪廓。他當即溫和地問道:“你可是我那侄兒阿斗嗎?”

劉禪點點頭,自從他們上次分別,時間已經過去許久,他的眼眶不由得有些發紅了。

張飛不禁也有些傷感起來,輕輕地拍了拍劉禪肩膀,安慰他莫要傷心,這些年來過得可好?劉禪再度點點頭,然後拉着張飛的手,爺倆一起向屋裡走去。

趙風雖然職務不高,但是身爲趙雲弟子,他當然認得張飛,就上前去恭迎張飛。不想,張飛手中馬鞭忽然一甩,噹的一聲抽在趙風的盔甲上,發出的聲音雖然很大,但是其實趙風身上一點都不會痛。

趙風的臉上忍不住露出訝然之極的神色,就是劉禪本人也有些被嚇到。張飛對文人雅士一向很尊敬,但是對士卒小兵有時候非打即罵,不知道趙風又是哪裡讓他看不順眼了。

“要不是因爲你是子龍的人,剛纔這一鞭就不是抽在你的盔甲上!這是教你以後怎樣跟公子說話!”張飛怒目圓睜地瞪着趙風高聲喝道。原來他是在替劉禪教訓趙風。

趙風哪裡見過張飛這般兇惡的姿態,嚇得倒退好幾步,身體都顫抖起來,立刻跪倒在地請罪。張飛那萬人敵的威勢,可真不是蓋的。

劉禪心裡一陣感動,但是他知道,趙風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這幾年來他的安全一直都是由此人在負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劉禪生怕張飛一個不忿,又要一鞭子抽下去,忙勸張飛不要生氣,趙風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就不要怪他了。

張飛對劉禪這個準女婿,倒是言聽計從,對趙風喝道,“兔崽子,還不快謝謝公子?”

趙風知道今天是終於逃過一劫,他張三爺打人什麼時候留情過,心裡對劉禪分外感激起來,連聲向劉禪道謝。

劉禪怕張飛的脾氣再發作,就讓趙風起身趕快走開,然後岔開話題問張飛道:“三叔,你今天怎麼有空來看看侄兒?”

“三叔現在又不打戰,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而且我家很快就會搬入成都,怎麼不來看望你一下呢?”張飛笑道,“走,咱們進去再說,三叔今天給你帶來了好東西。”

劉禪上下打量張飛一番,高呼道:“三叔你連騙人都不會。你分明是空手而來,哪裡來的好東西?”

張飛臉色一紅,這才告訴劉禪,自己急着來看他,所以讓下人後面給送來。然後,叔侄兩人說話之間,就來到了花園裡面。

如今是寒冬時節,天氣已經頗爲寒冷,前些天還下了小雪,地上斑斑駁駁都是些雪跡,上面零零落落地現出幾個淺淺的腳印。

園中原有的花枝與綠葉大多已經凋謝,就連孤傲的湘竹,也大半枯黃,葉子上出現星星點點的斑跡。花園之中顯得頗爲蕭索。

張飛看起來雖然魯莽,其實乃是個細心的人。他怕石椅上面太涼,就脫下身後的披風疊了幾疊,鋪在石椅上面,才讓劉禪坐下。

劉禪坐下後,心裡不由得又小小地感動了一番,然後告訴張飛,趙雲已經來看過他。張飛當然知道趙雲的行蹤,笑了笑,讓他好好在城裡呆着,他以後有機會就帶他打仗去。

其實劉禪是感覺,如今整個荊州里面,恐怕也只有趙雲和張飛還記得他劉禪了。至於關羽,那個威嚴得如同戰神一般的二叔,是不可能放下身段,來關心他這個侄兒的。

很快地,張飛的下人終於是來了,只是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似乎是因爲害怕張飛怪罪,所以是一路跑過來的。他的手裡提着一個用紙包的小包,裡面應該就是張飛說的那什麼好東西。

張飛伸手從下人手裡接過那包東西,放在石桌上面,臉上露出了極爲得意的笑容,居然還要劉禪猜猜裡面裝着什麼東西。劉禪假裝思考了一下,才說一定是什麼好吃的東西!算是給了張飛一點面子,讓他的驚喜不至於打了過多折扣。

“誒……你小子還挺聰明的嘛!”張飛一高興,一隻大手揚起來,就要向劉禪頭頂摸去。

張飛神力誰人不知?頓時嚇得劉禪差點驚叫起來,連忙向旁邊側身。還好張飛立刻意識到這樣做的危險性,及時停住手。劉禪這才大難不死逃過一劫,否則可能要被拍出腦震盪。

“三叔,剛纔很危險的。”劉禪心有餘悸地抱怨道。

“嘿嘿……不好意思,你三叔是個大老粗,有時候會得意忘形。來,來,這可是我特地囑咐你姨娘給你做的桂花糕。味道真的很好,我吃了好幾年都吃不厭的。”張飛打開紙包說道,裡面飄出熱氣與香氣來。

“真是夏侯姨娘特意爲我做的嗎?”劉禪感動地問道。(張飛妻子姓夏侯,乃是夏侯惇的侄女。)

“是啊,當然是了。我還特意囑咐她一定多加些材料吶。你聞這味道,連我自己看着都嘴饞了。”

“嘿嘿嘿嘿……”劉禪笑起來,雙手捂住桂花糕道,“三叔,那可就對不起了。這是姨娘做給我吃的,沒您的份。”

“你個小混蛋。”張飛伸手輕輕地在劉禪頭上摸了一下,一點都沒用力。不過,還是將劉禪的頭髮弄亂了一點點。

劉禪看到那下人站在一旁都不敢動一下,就從腰包裡面掏出一些錢錢,要賞給他。那人甚爲畏懼張飛,怎麼也不敢收下,看得張飛都不耐煩了,立刻罵了那人一句,然後讓他拿上賞錢滾蛋。看來他的本性又發作了。

那人連忙接過劉禪的錢,連謝謝都忘記說一聲,就飛奔而逃,恐怕真是已經嚇得魂飛九天雲外了。

劉禪不由得苦笑起來。他第一次收買人心的效果,就這樣在張飛的威勢下,被粉碎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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