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當今聖上登基三載,一直都沒有子嗣,即便連平日最是得寵的元妃和玉妃,也都一無所出,這隻有兩個可能,一是皇上無能,再者便是皇上不會隨隨便便的讓人誕下自己的子嗣!
皇上如今風華正茂,真相顯然趨於後者!
驕傲如沈凝雪,爲了進宮,放棄一切,與皇上暗通款曲已是不得已而爲之,眼下被沈凝暄如此不留情面的奚落,已然讓她喪失理智!是以,沈凝暄此言一出,她便怒火攻心,瘋了似的朝着沈凝暄撲去……
“皇后娘娘!”
眼看着沈凝雪瘋了似的朝着沈凝暄撲來,青兒驚呼,作勢便要上前擋在主子身前,但,尚不等她上前,便見沈凝暄眸色一凜,伸手撩起裙襬,擡起一腳便踹在沈凝雪的小腹上。
她的這一腳,快,準,狠!
只聽噗通一聲!
但見腹部劇痛的沈凝雪,扭曲了俏臉,以十分狼狽的姿態,躬身跪落在沈凝暄面前。
“你……”
小腹處,劇烈的痛楚清晰傳來,沈凝雪臉色脹紅,微張了張檀口,卻只吐出一個你字!
痛!
好痛媲!
“姐姐以爲這裡還是相府,本宮還是那個任你打罵的沈凝暄嗎?”俏眉微聳,凝着面前一臉痛楚的沈凝雪,沈凝暄眸色冰冷,不見一絲惻隱之意,比之前世她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這點痛根本算不得什麼。放下裙襬,緩緩在沈凝雪面前蹲下身來,迎着她怒且恨的雙眼,沈凝暄語氣清冽,冷酷:“而今即便本宮住在冷宮,卻仍是大燕國的皇后,敢對皇后不敬,論罪當誅!”
從來,沈凝暄在沈凝雪面前,都是唯命是從的樣子。
眼下,迎着她清冽的眸子,聽着她冰冷無情的話語,沈凝雪嬌弱的身軀,竟然不受控制劇烈顫抖起來。
“滾出去!”
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沈凝暄微揚下頷:“本宮日後不想在冷宮看到你這張臉!”
聞言,沈凝雪羞惱之餘,卻如臨大赦。將紅脣咬出一道血痕,她心中恨欲狂,卻艱難起身,逃也似的踉蹌着腳步離開冷宮。
凝着沈凝雪狼狽不堪的身影,沈凝暄的脣角,冷冷揚起。
微微轉身,看着桌上沈洪濤的家書,她眸色一冷,伸手將之撕的粉碎!
沈凝雪有句話說對了!
這一切,只是開始。
是她與沈凝雪,與沈家決裂的開始!
“娘娘!”
輕擰了眉喚了沈凝暄一聲,青兒小心翼翼的從懷裡又取出一封書信,遞到沈凝暄身前。
“今兒怎麼這麼多信?”垂眸看着身前的書信,沈凝暄眸底冷意漸漸淡去,瞬間多了幾分光亮。
“這是長公主剛剛差人送進宮的……”將信封撕開,取出裡面的信筏遞到沈凝暄手裡,青兒羞赧一笑:“是表少爺的信!”
“月凌雲?!”
喃喃一聲,腦海中浮現一抹英挺的俊逸身影,沈凝暄微亮的雙眸,忙接過青兒遞來的信,含笑坐下身來。
比之相府的冰冷的信件,月凌雲遠從邊關的來信,更像是她的家書。
信上的字體,剛勁有力,看着月凌雲的信,沈凝暄的嘴角,漸漸勾起一抹溫暖的弧度。
見沈凝暄笑了,青兒不禁好奇問道:“表少爺難不成在信裡還能給娘娘講故事?竟能讓娘娘如此開懷?”
“表哥說,他的前程全都寄託在本宮身上,讓本宮千萬耐着性子,莫要跟皇上過不去,省的氣壞了龍體又傷了己身!”以玩笑的口吻,將月凌雲信上的言語道出,沈凝暄的小臉兒,越發明亮。
數年朝夕相處,她豈能不知,月凌雲的真意?!
輕輕的,將信摺好,她如至寶般,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低眉之間,瞥見散落一地的紙屑,她輕勾的脣角泛起一絲涼意。
姑母一家,對她恩重如山。
比之沈家,那個溫暖的地方,更像是她的家!
眸色黯然一蕩,將手裡的信緊捂胸前,沈凝暄命青兒準備了筆墨旨硯,當即修書一封,將之遞給青兒:“等用過午膳,你便去長壽宮,請長公主將信送出去!”
“是!”
輕點了點頭,青兒將書信收好。
午膳過後,青兒離開冷宮,走前她還跟沈凝暄商量着,要準備什麼晚膳,但她此一去,直到日薄西山時,也未見再回!
夜幕,彷彿一張大網,漫天罩下。
一直等不到青兒回來的沈凝暄心裡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暗,她緊鎖了眉頭,不停在冷宮門前焦急徘徊。
“皇后娘娘!”
不期然間,一聲女聲自沈凝暄身後傳來,以爲是青兒回來了,她急忙轉身,卻見一名小宮女正被戍守冷宮的侍衛擋在門外。
神色極其不明顯的變了變,沈凝暄微眯了眸,快步上前。
看着眼前十分眼生的小宮女,她皺眉問道:“你是?”
“奴婢彩蓮!”對沈凝暄福了福身,宮女低聲回道:“日前在榮明公公手下當差!”
“榮明?!”
自入住冷宮以來,沈凝暄便不曾再見過榮明。
“自從娘娘搬來這裡,榮明公公便被玉妃娘娘要了去,眼下在她手底下當差……”解釋了榮明的去處,彩蓮急聲稟道:“榮公公眼下脫不開身,讓奴婢偷偷過來稟報娘娘,今兒未時許,青兒姑娘被玉妃娘娘帶去了宜蘭殿,這會兒子已然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
“什麼?”
不等彩蓮把話說完,沈凝暄腦中轟的一聲,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青兒……”
“娘娘!”
一臉焦急的看着沈凝暄,彩蓮催促道:“您趕緊想法子吧,否則再晚人就沒了!”
“玉妃!”
眸色凜冽的握緊雙拳,想到青兒此刻正在遭受的苦難,沈凝暄心下鈍痛,擡步便要踏出冷宮門口。
“皇后娘娘請留步!”
不等沈凝暄踏出冷宮大門,負責戍守的兩名侍衛,便一個轉身,橫身擋在她身前。
“滾開!”
心念青兒安危,沈凝暄冷眼掃過橫在自己面前的兩條手臂,一向淡漠的臉上,不怒而威!
“皇后娘娘!”
不敢去迎視沈凝暄的臉,擋在她身前的侍衛低垂着頭,嗡聲說道:“沒有上面的命令,冷宮是不可以隨意進出的!”
“上面?”
哂然一笑,沈凝暄挑起眉梢:“如今本宮還是皇后,是這皇宮的主人,任何人休想攔下本宮!”
聞言,侍衛們緘默不語。
“滾開!”
牟地擡手,揮開侍衛擋開自己面前的雙臂,沈凝暄邁出冷宮大門。
“皇后娘娘!”
侍衛見狀,便欲再次上前,卻聽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皇后娘娘貴爲國母,豈是你們攔得?放行!出了事,有本王擔着!”
聞聲,沈凝暄心下微怔!
對她歉然一笑,男子愧疚道:“皇后,本王回來晚了!”
此人,正是一去月餘的獨孤蕭逸!
心懷感激的看着身後俊雅非凡的他,沈凝暄輕扯了扯脣,卻什麼都顧不得說,沉着臉色快步朝着宜蘭殿的方向跑去。
她怕!
怕自己晚去一步,青兒就會沒命!
————
宜蘭殿,玉妃寢宮。
正如她的名字一般,這裡便栽蘭草,大殿中淡淡蘭香繚繞,讓人心曠神怡!
穩坐於上座,玉妃水眸盈盈,看了眼身邊絕色:“可出氣了?如若不然,將她丟到宮外的亂墳崗,讓野狗分食物去!”
“玉妃娘娘的主意,甚好!”
嫵媚一笑,卻是狠毒非常,玉妃身邊之人,淺笑着端起茶盞。
在她們身前不遠處,青兒已被鞭笞數十,她身上的衣衫,早已支離破碎,在一道道殷紅刺目的傷痕下,血水直流,整個人奄奄一息!
“大小姐!奴婢知錯了,求您饒奴婢一命……”
晦暗的雙眸中,不見一絲光彩,青兒氣息孱弱的凝望着上方美麗卻又狠辣的女子。
她,便是沈凝雪!
青兒知道,現在能做的,不是自不量力的與之嗆聲,而是設法保全自己的性命!
心中,有一個信念不斷在告訴她,她們家娘娘,只有她一個貼心之人,她不能死,絕對不能!
聽到青兒的求饒聲,沈凝雪眉心輕蹙,擡眸斜睨玉妃一眼:“玉妃娘娘,這賤婢,說她知錯了!”
會意一笑,玉妃起身來到青兒身前。如蔥般的玉手,帶着七分力度,撫過青兒身上滿目瘡痍的傷口,感覺到青兒因劇痛而無法抑制的輕顫,她妖嬈一笑,眸色卻異常清冷:“賤婢!現在知道錯了,是不是太晚了些?”
獰笑間,她纖細的手指,驀然用力,痛的青兒慘叫一聲,如蝦米一般將整個身子蜷起。
聽着青兒的慘叫,看着她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樣,沈凝雪眸光一冷,心中說不出的快意。
沈凝暄是皇后,她惹不起!
青兒卻不然!
在沈凝暄身上受的氣,她要在青兒身上找回來!
如此,方能解她心頭之恨!
“青兒!”
殿外,沈凝暄剛剛步入宜蘭殿前院,便聽到青兒一聲慘叫,心下鈍痛,她神情一凜,快步衝入大殿。
大殿,冰冷的地板上,青兒匍匐着身子,體無完膚的瑟瑟顫抖着,那鮮紅的血,自她身上滴滴滑落,刺痛了沈凝暄的眼,讓她心中劇痛!
“娘娘……”
目光渙散的看着站在殿門前的沈凝暄,強忍許久的淚水模糊了青兒的雙眼。
“玉玲瓏,我要你死!”
看到青兒被玉妃折磨的樣子,沈凝暄面色一冷,心底的怒火瞬間躥至極致,大步上前。
“你……你想幹什麼?”
沈凝暄的突然出現,讓玉妃猝不及防,看着沈凝暄陰狠冰冷的神情,迎着沈凝暄被怒火燒紅的眼,她不由後退一步,她一時間險些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應對!
見狀,沈凝暄以極低的聲音在她身後提醒道:“娘娘寵冠六宮,何必怕她一個住在冷宮的廢后!”
經沈凝雪提醒,玉妃心思一沉,瞬間鎮定下來,冷眼看着沈凝暄一步步走近青兒。
“青兒……”
沈凝暄蹲下身來想要查看青兒的傷勢,卻在看到她遍體鱗傷的身子時,不知該從何下手。顫抖着手,撫上青兒紅腫的面頰,她微紅的眸中,閃動着淚光。
目光深凝着青兒身上透着血紅的鞭痕,她心痛的就快窒息了。
“娘娘,奴婢不疼!”
青兒耗盡了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竭力的牽了牽嘴角,卻終是抵不過劇痛吞噬,整個人都痛昏了過去。
“青兒!”
輕探青兒鼻息,沈凝暄低垂着眼簾,卻忍不住眼中的淚水簌簌落下,哽咽一聲,她轉身看向站在大殿門口的獨孤蕭逸:“還請王爺將青兒送往太醫院!”
她懂醫,卻無藥。
如今能救青兒的地方,唯太醫院一處。
“皇后放心!”
獨孤蕭逸一臉冷凝的上前抱起青兒,溫冷的眼神掃過身邊的玉妃和沈凝雪,他有些擔心的看向沈凝暄。
看出他眼底的擔心,沈凝暄眸中瞬間閃過一抹冷冽之色,哂然一笑,她緩緩站起身來,目光陰沉的看向玉妃:“住在冷宮又如何?如今本宮還是皇后,是這座皇宮的女主人!本宮今日倒要看看誰敢奈我何!”
她的話,說的擲地有聲,足以震懾在場的所有人!
深看她一眼,獨孤蕭逸暗暗點了點頭,抱着青兒轉身離開主廳。‘
“青兒,你一定要沒事!”
低喃着爲青兒祈禱着,沈凝暄眸光一冽,轉身看向玉玲瓏。
過去兩年,沈凝暄身在後位,爲人溫婉大度,從不似眼前這般,她的眸光,冰冷如刀,彷彿要將她凌遲一般。
是以,此刻,對上沈凝暄憤怒而通紅雙眼,玉妃通體發寒,心中難免生出膽怯之意。
這種膽怯,是發自於心的,不受她控制的。
暗暗倒抽口涼氣,腦海中卻響起沈凝雪方纔說過的話,她眸色一斂,趾高氣揚道:“你是皇后又如何?你若敢動我,皇上定不饒你!”
“本宮當然知道,皇上不會饒了本宮,不過在那之前,你先看看本宮會不會饒了你!”冷冷的凝着玉妃,對她的恐嚇之語絲毫不以爲然,沈凝暄微擡柔荑,伸手勾起玉妃尖削的下頷,用力握住,而後輕輕的,以手指輕撫她的面龐:“多美的一張臉啊,簡直跟花兒一樣!”
感嘆聲起,便見她眸色一狠啪的一聲,甩手狠狠的抽在玉妃妝容精緻的俏臉上:“今兒本宮就毀了你的這張臉,看你這毒婦還如何去爭皇上的寵!”
“你……”
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着,玉妃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如鬼魅般沈凝暄,渾身徹骨冰寒:“你敢打我?!”
“啪——”
不等玉妃話音落地,沈凝暄毫不客氣的再次出手,又狠狠的甩了她一個耳光!
頃刻間,宜蘭殿中,耳光響亮!
“皇上將本宮打入冷宮,卻並非奪回掌控後宮之權,你區區一階寵妃,居然敢在本宮頭上動土,本宮打你又如何?”冷笑一聲,沈凝暄手起聲落,啪啪之聲不絕於耳,連續不斷的甩着玉妃耳光:“老虎不發威,你拿老孃當病貓,想辱便辱?今兒打的就是你這有眼無珠的狐媚子!”
“啊——”
伴隨着沈凝暄的巴掌聲,玉妃口中的痛吟聲時高時低。
看着皇后娘娘彪悍強勢的一面,在場衆人皆都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就連原本一臉閒適等着看好戲的沈凝雪也震驚的站起身來。小嘴微噏着,怔怔的看着沈凝暄掌摑玉妃。
今日的沈凝暄……未免太過暴力!
眼看着玉妃被打的哀嚎連連,沈凝雪愣了愣,自震驚中回神,她急忙上前扣住沈凝暄的皓腕,沉聲喝問:“再怎麼說玉妃也是一宮之主,娘娘如此掌摑於他,當真不怕皇上追究此事嗎?”
“怕!”
冰寒的雙眼之中,冷冽之色絲毫未減,冷冷的睇着玉妃緊捂雙頰,吃痛哀嚎的慘狀,沈凝暄冷冷勾脣,用力甩開沈凝雪的手,擡手一巴掌打在她臉上:“既然橫豎皇上都要追究此事,那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沈凝暄手下的力道,很大。
大到沈凝雪慘叫着,被她一巴掌打的跌倒在地!
伸手,捂住自己痛楚連連的側臉,沈凝雪震驚擡眸,“沈凝暄,你瘋了!不就是一個該死的丫頭……”
“啪——”
響亮的耳光聲再次響起,不等沈凝雪把話說完,沈凝暄眸色一戾,又賞了她一巴掌!
接連捱了兩巴掌後,沈凝雪雙手捂臉,早已花容失色。
沈凝暄今日打了她三個耳光,還有一腳!
她印象裡的沈凝暄,一向任她拿捏,何時變得如此暴戾狠辣?!
“我就是瘋了,怎麼樣?”沈凝暄冷哼一聲,左右打量着宜蘭殿的擺設,對沈凝雪奚落道:“沈凝雪,你以爲,你跟玉妃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當真不知嗎?還是……你以爲我不知道今日青兒受難,全都是你一手謀劃的?丫頭又如何?縱是丫頭,青兒也比你乾淨千萬倍!”
正如她跟獨孤珍兒所言,從小到大,跟她最親的人,不是沈洪濤夫婦,而是同她一起長大的青兒。
在邊關時是這樣,回到京城還是這樣。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青兒與她之間的關係,非主僕,而是姐妹。
如今,青兒受難,她豈能不瘋?!
所以,她瘋了!
現在的她,見誰咬誰,皇帝來了都白搭!
“凝暄……”
輕輕的顫了顫脣,沈凝雪被沈凝暄狠戾的神情,欲以搬出姐妹之情,卻在她懾人的眼光下驚得不敢出聲。
她生怕一個不好,再招來一陣毒打!
將沈凝雪噤若寒蟬的樣子看在眼裡,沈凝暄冷嘲一笑,斂眸欺身玉妃面前。
“別……別過來!”
見她欺近,被打怕的玉妃,以爲她還要動手,嚇得不由渾身哆嗦了下,以手撐地向後退去,直到退無可退,她輕顫着擡起頭來,瞪着沈凝暄的眸中,滿是陰森怒火的恫嚇道:“皇上最寵的便是我,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縱然你是皇后,今日敢如此對我,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只雞罷了!”
聽着玉妃生動的比喻,沈凝暄停下腳步,脣角優雅揚起,她的巴掌高高揚起,在空中劃過一道柔和的弧度,啪的一聲,又甩了玉妃一記耳光,暗暗感嘆自己連打人都可以如此優雅,她蹲下身來用力勾住玉妃的下頷,輕拍她腫脹如豬頭的臉,嘖嘖聲道:“如此一張有看頭的雞臉,皇上見了必定會心疼到碎,千萬別錯過這個好機會,記得待會兒去天璽宮,讓皇上看的真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