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異常意外,甚至,心中揪了一下,腦袋赫然一懵,就是一種尖銳的痛從心中蔓延開來。
他確實不在乎蕭璟淵這個父親,甚至可以說是慢慢都是怨恨,然而,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可以真的死了!
就那樣死了!
還死在了他的手裡。
蕭湛的母親很早就死了,一個小小的孩子,在這皇宮長大,沒有母愛,沒有父愛,活的很艱辛,也很辛苦。
雖然他足夠堅強,也心懷恨意,但是不管是生活的苦難還是心中的仇恨,都不能阻止一個孩子對父愛母愛的渴望。
他一直以爲,是自己身份卑微,是自己沒有蕭璟斕優秀,所以,自己的父皇纔不正眼看他,在這深宮十幾年,直到十四歲出去王府,他都沒有機會和自己的父王說幾句話。
就是因爲這,蕭湛纔會恨,纔會怨,纔會韜光養晦數年,目的除了報仇,更多的是想讓自己的父皇看到自己。
就算他走到今日這一步,蕭璟淵肯定會惱恨他,但是有什麼關係呢?就算是恨也比從來不待見他要好上千倍萬倍不是嗎?至少,蕭璟淵知道了他還有這麼一個兒子的存在!
可是,他怎麼能死呢?
蕭璟淵都死了,那麼,他做的這些,還有什麼用?做給誰看?誰還會在乎?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蕭湛起身就往養心殿衝,當看到牀榻上毫無聲息,脣色蒼白,身子早已冰涼的蕭璟淵,蕭湛慌了。
眸子募得紅了,帶着幾分癲狂,緊緊的抓着蕭璟淵胸前的領口,磨牙道:“蕭璟淵,你醒醒,你怎麼能這般無用?你就這麼放心去死?蕭璟斕你不要了?你不是在乎他嗎?難道,就不怕本王將他殺了?”
“還有靈玉檀,你不是愛着她嗎?你信不信本王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蕭璟淵,本王恨你!”
不管他如何威脅,榻上的人都沒有任何反應,蕭湛也摸不到他任何的脈細,心中逐漸變涼,帶着幾分生冷。
“王爺,節哀!”身邊的侍衛華安低聲開口,蕭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多麼的失態。
起身,看了一眼榻上的人,蕭湛開口道:“莫要聲張,等找到璟王下落,再……”
當……
蕭湛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聲渾厚綿長的鐘聲從外面傳來,一聲接着一聲,足足響了九下……
喪鐘?
蕭湛心頭一顫,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華安:“怎麼回事?”
竟然敲響了喪鐘!
一國之主駕崩,天下必定大亂,國不可一日無君,蕭璟淵死的突然,他卻沒有國璽的下落,勢必得不到羣臣信任,如此,恐怕,這朝廷又要掀起一片風雨。
然,一時的慌亂之後,蕭湛便淡定了下來。
死了也好!
蕭湛勾了勾脣角,開口道:“去帶慕恩等過來!”
慕恩是蕭璟斕的人,昨晚跟着蕭璟斕奔來皇宮,可是不是璟王,可以在皇宮縱馬狂奔,是以,等他還有一些手下趕入皇宮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璟王的蹤影,還被蕭湛扣押了下來。
好像是一個圈套,慕恩還有手下之人全部中了軟筋散,根本無力反抗。
慕恩還有十幾名王騎精英被捆住手腳押來養心殿的時候,蕭湛正跪在龍榻之前,行跪拜大禮。
隨即帶着幾分痛色,大聲喊道:“父皇……駕崩!”
蕭湛這話一落,從外面的侍衛開始,口口相傳。
傳到之處,宮人侍衛無不下跪默哀!
殿中的慕恩等幾乎聽到這話,瞳孔一縮,幾乎不敢相信蕭湛的話,慕恩更是掙扎了一下,怒道:“蕭湛,你敢弒君!”
根本不相信眼前這個人是那個默默無聞的湛王,如此有心機,如此心狠手辣!
蕭湛起身,嚮慕恩走來,手腕一翻,便從袖中滑出一把匕首,豁然朝慕恩腰腹捅了過去,慕恩悶哼一聲,不可置信的瞪着蕭湛。
蕭湛抽出匕首,又朝慕恩的胳膊扎去。
疼痛傳來,慕恩痛的冷汗淋漓,雙腿一軟,赫然栽倒在地!
“頭領!”其他十幾個侍衛看着這一幕,怒極,慕恩是什麼人?不僅是璟王身邊的第一侍衛,更是王騎精兵的頭領,雖然只是一個二品將軍,可是在這百官之中,誰看見他不客客氣氣的?
如今,蕭湛怎麼敢如此侮辱慕恩?
這分明是在打王的臉!
蕭璟斕手下的人,那都是和蕭璟斕出生入死,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可謂衷心不二,如何忍受蕭湛此番作法?
蕭湛無視那些人的怒意,拿着匕首,看了一眼上面沾染的血跡,這才悠悠的開口:“弒君?慕恩這麼關心父皇?你應該關心璟皇叔的不是嗎?也對,反正他現在已經成了本王的刀下亡魂,你關心又有何用?”
“你……你敢!”血水從慕恩的腰腹大臂上的傷口流出,在金磚鋪就的地板上暈開,看着異常驚駭。
可是,他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疼痛,只知道,心中想到的,只有自己的主子:“蕭湛……就……就憑你?也……也動……動的了我王?”
蕭湛聽此,蹲下身子,將手中的匕首尖端,又抵在了慕恩另一處大臂,緩緩刺入:“有什麼樣兒的主子就有什麼樣兒的奴才,你王只教你如何盡忠,卻沒有教你什麼叫做……兵不厭詐麼?就算是千里馬,也有失蹄之時,何況璟王!你且想想,璟王叔若是活着,蕭璟淵又如何會死?你……又如何會在本王的手裡?”
匕首一寸寸沒入肌膚,尖銳劇烈的痛彷彿將皮肉撕開,劇痛難忍,一層薄汗從額頭上浸出,慕恩怒目而視,不吭一聲。
表面淡定,但是內心早就天翻地覆。
王……王怎麼可能?
蕭湛抽出匕首,帶出一抹血跡,將匕首仍在一邊,對華安,指了指一旁的侍衛,道:“將這幾個人的頭割下來扔亂葬崗,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句!”
“是!”
慕恩眼前一片模糊,心裡大怒,想要保護自己的手下,卻是自身難保,眼睜睜的看着華安變成劊子手,將曾經和他的人殺害,擡了出去!
“慕恩好歹也是皇叔的親信,總該留個全屍!”
慕恩不知道蕭湛是不是突然良心發現,才留他全屍,他只知道,今日之仇,勢必百倍還之!
侮辱王,傷害王,王騎精英就算玉石俱焚,也要踏破皇宮,找蕭湛小兒報仇雪恨!
慕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去的,因爲血流過多,神情一片恍惚,等跌跌撞撞的到璟王府的時候,人早就沒了意識。
鳶歌和尹穆清出來尋找九月,如今九月沒有找到,尹穆清也消失不見了,一直在在側門徘徊,許久沒有等到尹穆清的蹤影,她又不得不回去看看璟王是不是去了洞房。
然,在看到宮中傳來的大火後,便知道,璟王也不可能去洞房了,雖然她隱隱有些不安,倒也沒有聲張,以不變應萬變,是上上策。
沒想到,第二日,果真出了事。一夜都沒有主子的消息,第二日還傳來皇宮的喪鐘。鳶歌自是一驚,是靈太妃去了,還是皇上駕崩了?數了數敲鐘次數,九下,那是帝王的喪鐘。
鳶歌的心瞬間就揪了起來,打算去打聽打聽,結果剛出了側門,便看見一個黑衣人從馬上栽了下來,等她看清是誰的時候,鳶歌大吃一驚。
竟然是慕恩!
鳶歌連忙扶起慕恩,驚道:“慕大人?”
慕恩沒有多少意識,他這副樣子,鳶歌自然是不敢將他貿然扶回府,不然,璟王府該恐慌了。
好在附近就有一個醫館,鳶歌身上雖然沒有多少武功,但是身體比那些柔軟的閨中女兒要結實,扶着這麼大一個男人,也不是很吃力,沒有費什麼事,就將他扶進了醫館。
大夫是一個年歲很大的老人,鬍子白花花的,眼神似乎不好,把個脈手抖的如同篩糠一樣,任憑鳶歌耐心好,那也是等不了了,因爲常年照顧九月,她也也略通一些藥理,直接扒開大夫的手,去哪藥櫥自顧自的抓藥,碾抹成粉末,撕開男人的衣服,心窩旁騖的清洗,包紮。
鳶歌想象不到,慕恩是蕭璟斕的貼身侍衛,怎麼會傷成這樣,腰腹之間的傷口,足以致命。
慕恩視線有些模糊,整個人虛弱的說不出一個字,但是一直沒有昏過去,模模糊糊之間,還是能看的出來,面前的人是一個女子。
再仔細一點,應該是王妃身邊的鳶歌。
鳶歌長得很美,雖然無法和尹穆清媲美,但是也算沉魚落雁,精美出塵,最重要的是氣質絕佳,若不是站在尹穆清身邊,比起京中一些名媛貴女也好上許多。
是以,見過一次,慕恩自然是印象深刻。
王妃身邊的人究竟可信還是不可信,他不敢妄言,但是這個時候,他也只能貿然一試。
“鳶……歌……姑娘……”
慕恩的話有氣無力,鳶歌聽不清楚,只能俯身貼耳:“慕大人,您說什麼?”
然,待她聽到慕恩說的話後,瞳孔驟然一縮。
……
璟王府,璟王連夜出府,沒有多少人知道,聽到喪鐘,各個都繃緊了神經,但是沒有王令,他們自然不需要擅自主張的做什麼。
昨夜王爺大婚,第二日皇宮就傳來喪鐘,晏子蘇等人也是一驚,晏子蘇性格安靜,雖然還有大婚,不得不出面,但是拜堂過後,他連宴席都沒有坐,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天家的事情,不是他們能管的,而且,他也沒有興趣。
外面再亂,他也視若無睹。
他正整理藥材,一根紅色的軟煙羅從他面前飄來飄去,他蹙了蹙眉,沒有動。
廖仙兒從樹上躍了下來,蹲在他的面前,不悅道:“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趣?逗起來一點都不好玩!”
晏子蘇嘴角一抽,感情他就是她逗來玩兒的?
“沒聽到鍾麼?老皇帝駕鶴西去了耶,昨天本小姐就看見他面色青灰,有中毒之兆,但是也不至於喪命,怎麼玉檀宮的大火,燒沒了一個靈太妃,卻還燒沒了一個老皇帝呢?哈哈……”
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廖仙兒眼裡,自然是生死和她無關,這般沒心沒肺的笑聲,讓晏子蘇蹙了眉頭。
他不喜歡吵鬧,是以沒有擠在前面看拜堂,堂上的蕭璟淵他自然是沒有看見,如今聽廖仙兒這麼說,他眉頭一擰,心瞬間就提了起來。
靈太妃歿了,蕭璟淵沒了,怎麼沒有聽到阿斕的消息?
赫然從地上站起,晏子蘇拿起小斯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闊步朝書房走去。
“喂喂喂,你去幹什麼?”廖仙兒追上去,卻在進門的那一剎那,被關在門外。
晏子蘇一聲哨響,一隻青灰色的蒼鷹在空中盤旋數週,赫然一個俯衝,落在了他的臂彎之上。
果然,那蒼鷹的腿上有字條。
這蒼鷹是蕭璟斕還在邊關時養的鷹,是草原上最兇猛的海東青,飛的高,飛行速度快,很難獵殺。但是若是傳達信息從始發地毫無停留的到達目的地,很容易被人順藤摸瓜,找到那信息傳遞的兩地,這樣無疑是暴露身份。
用這隻鷹傳遞消息之前,一般還會用其他方式和對方取得聯繫,通知對方,將會有消息傳來,要及時召喚。
所以沒有雙方人的呼應,這隻鷹不會主動落地,這樣,就不會讓人發現。
打開字條,上面赫然是“假死,速救”四個字。
那狷狂霸凜的字,一看就是出自蕭璟斕之手。
晏子蘇眉頭驟然一凜。
就這單單的四個字,晏子蘇就知道皇宮出事了。
以前在邊關的時候,他就教過蕭璟斕,有一種點穴手法,會臨時封住人的筋脈,處於假死狀態,但是若是三天之內,不解封,人的筋脈就會壞死,再也醒不來。
蕭璟斕這個時候給他這個消息,定是蕭璟淵是假死了。
玉檀宮被燒,今上被迫假死,這無疑是受制於人!
晏子蘇沒有多想,便拿了一些必備的藥,進了皇宮。
他自然是不可能正大光明的進去了,對方的目的是皇位,最大的敵手就是阿斕,先下防着的,定然是阿斕的人!所以,只能混進去。
好在這,喪鐘一響,從皇宮傳出,京城無處聽不見這綿長悲憫的鐘聲。
百姓泫然,無不震驚!
皇上駕崩了,怎麼可能?
這太突然了。
羣臣更是無人不驚,齊齊奔入皇宮,跪在養心殿外,掩面痛哭。
蕭湛跪在養心殿外,於羣臣之首,三跪九叩。
皇后和一干妃嬪跪在養心殿內,各個哭的梨花帶雨。
蕭湛想瞞着也瞞不住,百官進宮,人員混雜,就算他有心防備,卻也漏洞百出。
晏子蘇易容之術也很高超,隨便綁了一個大臣,易容成那個樣子,也就順理的潛入了。
……
景宸殿內,尹穆清有些焦急的看着在榻上盤膝而坐的人,昨晚尚且好好的,怎麼體內的蠱毒就突然發作了呢?
就是因爲蠱毒發作,他們才藏身於此,不然,她敲了那喪鐘之後,趁着蕭湛方寸大亂,早就出了宮。
尹穆清想起,晏子蘇似乎說過,萬蠱之王在蕭璟斕體內,雖然晏子蘇一直用藥物壓制着,但是沒有能將這蠱蟲殺死。是以,蕭璟斕不能疲累,也不能熬夜,否則,一旦疲累,蠱蟲就會甦醒,那個時候,就真的痛不欲生了。
蕭璟斕額上佈滿汗水,那種熟悉的痛從心口傳出,逐漸蔓延至五臟六腑,最後,連指尖髮梢都傳來劇烈的痛。
想像往日那般封閉五官感識,壓制這份痛,卻沒有任何用處。
體內的蠱蟲好像受到了刺激,開始活躍……
蕭璟斕感覺很奇怪,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發作?回憶不久前,他一直和尹穆清待一起,不可能接觸能喚醒蠱毒的東西,難道是在玉檀宮的時候麼?
“咳……”一口鮮血突然從喉間溢出,隨着一聲隱忍的悶哼從脣角蔓延而下。
“阿斕?”尹穆清大驚,內心一陣恐慌,說實話,她沒有見過這樣的蕭璟斕。
蒼白的像個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她碰都不敢碰。
這個時候,她是恨靈玉檀的。
蕭璟斕突然睜開眼睛,緊緊的握着自己的胸口,玉指死死的抓着手下的錦被,指節寸寸發白,因爲隱忍,聲線少了以往的霸凜,帶着幾分顫抖和沙啞,一字一頓道:“阿……阿清……出去吧,咳咳……”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鮮血又從喉間涌出,灑在錦被之上,星星點點,宛如綻放的紅蓮,妖豔奪目。
蕭璟斕是男人,自己狼狽的樣子,自然是不想自己的女人看見。
“不!”尹穆清這個時候怎麼會躲開?反而一把抱住蕭璟斕,堅定道:“阿斕,我不走,是不是很痛?莫怕,我陪着你,好不好?我們拜了堂,成了親,已經是夫妻,夫妻就該同甘共苦的不是嗎?”
許是因爲隱忍,蕭璟斕沒有答話,沉默了許久,一個嗯字才從他喉間艱難的溢出。
蕭璟斕很矛盾,明明痛極,想掙扎,想呼喊,可是因爲自己的女人在身邊,本着男人的尊嚴,他是一個字都沒有喊。
緊緊的摟着女子的腰身,仿若要潛入自己的身體,與她融爲一起。
尹穆清爲了分散蕭璟斕的注意,一直和他說話。
“晏子蘇能明白你的意思麼?蕭湛那般野心,恐怕不會允許你的人靠近皇宮半步!”
“阿恆和九月在樓雪胤那裡,您不用擔心,他是個好人。”
蕭璟斕的身子緊繃的厲害,身上早就被汗水浸溼,尹穆清知道他無力說話,也不在意,繼續道:“阿斕,等我們出去,就生一個女兒好不好?你不是想要一個女兒呢?”
“嗯!”這話一出,卻見某人答的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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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待一切歸於平靜,她竟發現自己入了別人的局。
退無可退,爲避免重蹈覆轍,她只能遇神殺神,遇佛拭佛。
且看重生女與重生男如何強強聯手,威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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