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兒下去,尹穆清又躺了一會兒,這才起身。
她先去了兩個孩子的院子,除了外面當值的丫鬟,還有像木頭一樣的侍衛,並沒有見到任何動靜。
兩個孩子都睡了?
“參見王妃!”丫鬟侍衛見尹穆清來,紛紛行禮。
尹穆清站在門口,問站在門口的一個丫鬟道:“二位小殿下睡了?”
丫鬟欠了欠身,道:“長孫殿下去了書房,小殿下如今正在裡面睡着。”
“嗯!”尹穆清應了一聲,便悄聲走了進去,內殿,果然就九月一個人躺在牀上,蓋着小被子,睡的口水直流。
尹穆清的心瞬間就柔了下去,坐在牀邊,伸手摸了摸小傢伙的臉,拿出帕子擦掉小傢伙脣邊的口水,見小傢伙沒有醒,不由覺得好笑。
若是傾恆,恐怕她坐在這裡那小傢伙便驚醒了。
尹穆清突然看到小傢伙白色寢衣外面露出一截紅色的綢線,她愣了愣。
小九月以前就戴一個玉葫蘆墜兒,如今那玉葫蘆墜兒被蕭璟斕請人鑲在了一起,被那個男人戴在身上,所以,九月身上也就沒有什麼佩飾,難道鳶歌又給他繡了香囊?
這般想着,尹穆清便伸手小心翼翼的將那綢線掏了出來,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兒的香囊。
鳶歌手巧,這是她知道的。
果然,綢線下面繫着一個紅色的香囊,用金絲銀線勾勒出一朵曼陀羅花,妖豔魅惑。
這個荷包未免太不適合九月了一些,而且這個針法也不像鳶歌的手藝。
摸着裡面的裝着的東西,也不像裝的香料,倒像冷冰冰的石頭,難道是玉石?
尹穆清想打開瞧瞧,手裡的荷包便被人搶了過去:“孃親,你亂動九爺的東西!”
“這荷包是誰給你的?裡面裝着什麼東西?”尹穆清沒有再動荷包,孩子不願意要她看,她便不強求,總的來說,孩子也有自己的隱私,他願意給父母分享最好,若是不願意分享,那也不能強迫他。
九月抓着香囊,噘嘴道:“這是九爺買的,是不是很好看?若是孃親喜歡,九爺也去給孃親買一個!”
自然答應了樓叔叔,不能現在將這香囊交給孃親,那麼,他便不能給,一定要保管好,不然就是說話不算數!
尹穆清聽九月這麼說,沒有再懷疑什麼,只是叮囑道:“既然是在外面買的東西,你要玩孃親不阻止,但是不要貼身放着,以免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傷了身子,明白麼?”
九月點了點頭,噘嘴道:“我知道了!”
小傢伙突然起身,抱住尹穆清的脖子,糯糯道:“孃親今晚是來陪九爺睡覺的麼?”
“有哥哥和鳶歌姐姐陪着你,還要孃親做什麼?”尹穆清點了點小傢伙的鼻子,嗔道:“這麼大了,還黏着孃親,也不嫌羞!”
九爺聽此,小臉紅了紅,連忙鬆開尹穆清的脖子,揚聲道:“鳶歌姐姐去陪慕恩叔叔了,聽說慕恩叔叔受了好嚴重的傷,養了許久才能下地,哥哥也不知跑哪裡去了,九爺只是覺得這空房難守嘛,哪裡是要黏着孃親!”
聽小傢伙這麼說,尹穆清忍不住嗤笑了起來,戳了戳小傢伙的額頭,嗔道:“你個小屁孩,知道什麼叫做空房麼?小小年紀,還是個小男子漢,怎麼這般不知羞恥?”
九月指了指這偌大的寢殿,蹙眉道:“這不是空房麼?孃親今晚不要走嘛,孃親好久沒有陪着九爺睡了,九爺想孃親!”
“也好!”尹穆清將某個興奮的小傢伙按回被子,自己則躺在小傢伙身邊,輕聲道:“睡吧,因爲這些時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九月和哥哥的生辰,孃親和父王都沒有表示,着實不該,等孃親和父王得空,就給九月和哥哥做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可好?”
“唔……是哦,如今已經十月初,九月的生辰都過去這麼久了。”九月倒也不在意,他也覺得自從認了爹爹之後,感覺他過的日子都不如以前在尹府別院自在了,三天兩頭都在病,孃親着急,記不得他生日也很正常。
“是呀,現在,九月就已經五歲了,長大了!”
只有和九月在一起的時候,尹穆清才覺得自己的心是踏實的,尹穆清雖然睡了許久的時間,但是身上確實有些疲憊,摟着小傢伙在懷裡,倒是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景文軒的書房,傾恆站在蕭璟斕面前,面色很是嚴肅,蕭璟斕臉色異常難看,他滿是不可置信道:“你是說,樓雪胤死了?”
傾恆想了想,才謹慎開口:“其實,傾恆並不敢肯定,因爲沒有親自去探過脈,所以,並不確定!但是,他確實將天下第一山莊的莊主令交給了小九,讓小九拜他爲義父,甚至,在彌留之際,叮囑手下之人聽命於小九。傾恆在想,傾恆的猜測,十之八九爲真!”
蕭璟斕沉着臉,看着面前的小小的孩子,久久沒有錯開眼睛。
這個孩子向來謹慎,不確定的事情必定不會亂說,他拖了這些時日才告訴他,想來也是證實了這一點。蕭璟斕伸手將傾恆拉到自己的面前,嚴肅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阿恆可有向其他人說過?”
“傾恆只告訴過十七爺爺一人。”傾恆在蕭璟斕面前,從來不記得要喊父王,所以,這麼些時日,蕭璟斕很憋屈,如今到了現在這種地步,這孩子還不改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很好!”蕭璟斕點了點頭,算是對這孩子的稱讚,不得不說,這孩子確實聰慧懂事,有這個孩子在九月身邊,他確實放心不少,“這件事情,父王自會去查清楚,但若樓雪胤真的死了,天下第一山莊的爲未必就能服九月,所以,弟弟的安全,你放在心上,可明白?”
“傾恆明白!”傾恆點了點頭,繼續道:“其實,傾恆在想,樓莊主也考慮到這一點,但是他敢將莊主令交給小九,也就是因爲知道即便天下第一山莊的人有不服之心,以璟王府的能力,他們也不敢造次。傾恆也在猜測,他……定是知道傾恆在暗處的。”
“你分析的不錯!”蕭璟斕起身,朝窗口走了過去,看着掛在天空的那一輪明月,他擰眉道:“明知你和九月形影不離,卻還是擅自將九月劫走,也並未派人阻攔你,那便說明,他有心讓你知道!”
畢竟,九月什麼都不懂,不知天下第一山莊的莊主令意味着什麼,一時新鮮過後,便拋至腦後,不知扔哪裡去了,也並不是無可能!
“十七爺爺有何打算?”
“樓雪胤和九月的淵源,無非是因爲阿清,他讓九月喊他義父,如何不是心中想做九月的爹來着,這男人不管是真死還是假死,本王都不能排除他對阿清的心。”蕭璟斕心裡很不舒服,也很不爽,樓雪胤這擅自主張的做法確實讓他甘高興不起來。
拜義父豈是小事,他們父母都沒有開口,竟然也欺騙他的九月喊他一聲義父,真是想的美!
當然,孩子面前,蕭璟斕沒有說樓雪胤的不是,轉身道:“過兩日你存皇叔登基大典,少不得要忙幾天,這些時日,你且好好歇息,這件事情就交給父王處理,你只需護着你弟弟便可!”
“傾恆明白,傾恆告退!”
傾恆離開書房,朝自己的院子走了過去,一黑衣人落下,躬身道:“主子何以不將聽到龍魚脊的消息告訴王?”
“那小公子是哪裡的人都不知道,告訴了也無從查起,你先派人去找到那小公子,等得到確切消息後,再稟於父王,免得空歡喜一場!”傾恆做事向來謹慎,自然不會捕風捉影,沒有個影兒的事情,自然不會開口亂說。
“屬下明白。”
……
天灰濛濛的,連太陽都尚未升起,蕭存早已在宮人的幫助下穿上了一身黃色的袞服,整個房間內都靜悄悄的,僅有偶爾袞冕上的珠串隨風擺動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蕭存一臉睏倦,若不是宮人扶着,他早就滾回被窩繼續睡了。
宮人們穿戴好,齊齊退至一邊。
“皇上,時辰到了!”
“知道了!”他應了一聲,吸了口氣起身,清亮烏黑的眸子中已經滿是無奈,打了一個哈欠,歪歪扭扭的在太監的攙扶之下走了出去。
蕭存拉開大門走出宮殿的時候,鐘鼓聲已經鳴了三響,那意味着禮部的官員們已經結束了在天壇、先農壇與太廟的祭祀,登基儀式即將要拉開序幕。
先帝駕崩後的,新帝早該登基,可是新皇未定,便耽誤了些時日。
而這些時日也讓禮部準備登基大典的時間充裕了不少。
宮門外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早已等待多時,鐘鼓一響,所有的人都依次進入皇宮,於朝和殿前三拜九叩。
蕭璟斕爲了讓羣臣臣服,蕭存的登基大典,他自己相當重視,親王冕服加身,於百官前,俯身行禮。
不得不說,即便只是一個拱手禮,並未行跪拜大禮,蕭璟斕的舉動已經讓羣臣覺得很反常,但是也讓百官異常服帖,不敢造次!
畢竟,誰都沒有見過璟王給先帝行過跪拜大禮,即便是行禮也是很少見,如今新帝登基,璟王屈尊等候已是難得,還不說行禮?
蕭存一出現,便看見了站在百官之首的皇兄,他整個人都覺得顫了一顫,立馬將自己端了起來,生怕出一個錯!
困在皇宮的時日,禮部的人派了不少禮官來教他行爲舉止還有登基該做的事情,他開始還不認真相待,如今看到蕭璟斕在,他斷不敢造次了!
以至於,在官員們的眼中,眼前的蕭存自是煥然一新,再無之前的吊兒郎當的紈絝之氣。
只見蕭存新皇一身金黃色的袞服,龍袍上繡着的九條五爪金龍顯得尊貴而威儀,他的步伐均勻,每一步都堅定沉着,數萬人的視線與注目彷彿對他沒有一絲影響,沉穩的氣質完全看不出不久前,就是這個少年,還是一個花天酒地,胡作非爲的紈絝子弟。
隨着蕭存開始在步入禮壇進行禱告祭天,與天地溝通,官員們不安地心也漸漸的安定了下來,新皇穩重的表現讓他們對這個皇帝開始充滿信心。
蕭存卻不知道官員們的心思,誰知道他嘰哩哇啦念得究竟是什麼?不過是正裝模作樣的跟着禮部的人做罷了!
祭天是一個特別莊重的儀式,所以,也是昭告上天之意,求上天庇佑之意。
等祭天完畢,蕭存便沿着高高的臺階一路向上,進入朝和殿就座,等到他坐定之後,在朝和殿外的廣場上等待多時的文武百官才依官階高低魚貫進入大殿上表道賀。
朝和殿的廣場之上也站滿了百官與士兵,那些都是品級不夠入殿的大臣。
在百官面前,紀洪全端着一個木匣子彎身來到蕭璟斕面前,蕭璟斕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將之打開。
木匣中放着一方雕刻着盤龍的玉璽,旁邊放着一根金符,那是象徵着最高皇權的兩樣東西——皇帝之璽與掌管天下軍隊的金符。
蕭璟斕走上高位,將那木匣交到他手上,然後取出了那方玉璽,吩咐道:“把手指割破,將血塗在金印龍眼之上!”
蕭存看了一眼木匣之內果然有一把匕首,他心中滿是不解,卻還是按照他說的去做。
等他做好一切,羣臣募得下跪,三呼萬歲:“吾皇萬歲萬萬歲!”
在殿內帶頭的作用之下,殿內殿外,衆大臣、士兵將士都不約而同的一排排跪倒下來,口中高呼萬歲,上萬人的呼喊聲被增幅如同地動山搖般震撼。
傳國玉璽於皇嗣子孫之中世代相傳,自然要以血爲祭,這般嚴肅盛大的儀式,蕭存總覺得心虛,皇兄當真心甘情願將這龍椅交給他麼?
若是有朝一日,他後悔了,那麼,該怎麼辦?
蕭存看了一眼蕭璟斕,並未見他臉上有任何表情,蕭存眉心跳了跳,心道,後悔了再拿去便是,反正他不稀罕。
登基儀式之後,便是盛大的宮宴,百官進宮祝賀,京城的小姐名媛也都會參加宮宴,這也是一個讓各個小姐在新帝面前露臉的機會。
新帝登基,首要之事便是擴充後宮,先入爲主,若是被封爲妃嬪,自然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墨臻和葉祁並非是暨墨之人,但是暨墨新帝登基,一個是墨翎丞相,一個是晉源皇帝,自然要代替墨翎送上祝賀和禮物。
因爲前兩日葉瑾妍和樓卿如的事情,葉祁也知道了一些東西,自己的女兒喜歡上了一個不解風情的男人,他覺得心疼之外又覺得無奈,趁着暨墨新帝登基之喜舉辦國宴,他也帶着自家女兒來了皇宮,散散心也好。
葉瑾妍百般不願,葉祁讓她好好打扮一下,卻也不願,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男裝,墨發高束起來,儼然一副男子裝扮。
葉祁看了,滿是頭疼,急道:“瑾妍,這是什麼打扮?這是去宮宴,可不能胡鬧!”
葉瑾妍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所謂道:“這身怎麼了?反正兄長就這麼穿,我這麼穿,別人又不知道我究竟是葉家的公子還是小姐,怕甚?”
葉瑾妍的哥哥葉瑾晟二人是雖然是龍鳳雙生,容貌卻如如出一轍,葉瑾妍經常去軍營,也就是因爲打扮成哥哥的樣子,別人認不出來罷了!
葉祁拗不過自己的女兒,也就隨他去了,但是遞的牌子卻是墨翎丞相攜葉家大公子進宮爲新帝賀喜!
雖然樓卿如說葉瑾妍沒他長得美,但是不得不說,葉瑾妍其實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一身男裝加身,俊美非凡,一入席,便惹得一些小姐們頻頻側目,但是宮宴之上,都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宮宴之上,免不了歌舞助興,除了宮中準備的歌舞,各個小姐也有準備。
蕭璟斕和尹穆清坐於百官之首,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坐在二人之間,一家四口,畫面着實讓不少小姐們酸楚!
璟王妃的身份確實尊貴,而且有福氣,一胎就產下了一雙小殿下,也不知她上輩子做了何等好事!
璟王那等姿容,即便沒有正妃之位,若是得了璟王的青睞,做個側妃或者夫人,也是她們的福氣。
殿中不乏有年才俊,各個小姐們各懷心思,以至於表演都更加的盡興了。
九月參加宴會的時日少,自然很興奮,啃着桌案上面的小糕點,看着美女姐姐們跳舞,別提多入迷了!尹穆清見小傢伙專注的神似,好笑的摸了摸小傢伙的頭,道:“看得懂嗎?看的這般入迷!”
九月擡眸看了一眼尹穆清,大眼睛眨了眨,突然冒了一句:“這糕點好吃!”
果然,看閣熱鬧罷了,尹穆清笑道:“慢點吃,別噎着了!”
“嗯!”
這會兒,葉祁端起杯子,開口道:“暨墨皇帝陛下,本相代替我墨翎大國祝陛下登基大統,國泰民安!”
蕭存舉杯看去,沒有看到葉祁,倒是被葉祁身邊的葉瑾妍吸引了眸光,噌的一聲站起身來,慌忙的走下龍椅,直接來到葉瑾妍的桌案邊,大喜道:“你讓朕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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