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叔淡淡一笑道,頗有些自嘲:“退休?幹咱們這行的,哪有什麼真正的退休啊?”
夏熙萱點點頭,沒再接話,無論古代還是現代,要不是家裡實在困難,或者被逼無奈,誰來幹這隨時都會喪命的活啊。
“對了袁叔,你們要去捉那海怪,長什麼樣子啊?它的牙齒就真那麼值錢?”過了一會兒,夏熙萱又問。
袁叔呵呵笑着,解下腰上的酒葫蘆放到嘴邊喝了一口,“事實上我也沒見過,市面上流通的牙齒都很久以前的前輩弄回來的,這些年幽冥海的危險程度越來越高,之前去了幾個傭兵團,但是都沒了消息,怕是早就已經滅團了。我啊,也是去碰碰運氣而已。”
夏熙萱不由問道:“這麼危險,你們還去啊?”
“危險肯定是有的,但是這一趟下來掙得多,老實說,我還真希望在我們這代人就把幽冥海給征服了,當然啦,要是我不小心折在那了,也就當做是給後人鋪路吧。”袁叔又喝了一口燒酒,笑容有些苦澀,“休息得差不多了,咱們繼續上路吧。”
夏熙萱點頭,袁叔吆喝一聲,隊伍就整裝待發,準備繼續前進。
這時,夏熙萱耳朵一動,突然聽到旁邊不遠處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她身影一閃,就離開了原處,閃到發出聲音的地方:“誰?”
“啊!”對方像是被嚇到了,發出一聲急促的尖叫。
夏熙萱聽着這聲音有點耳熟,仔細一看,這不是芳草嗎?
“芳草?”
芳草心虛地看着自己的腳尖,“呵呵,萱姐姐,好,好巧啊……”
“巧什麼巧?你偷跑出來的?一直跟在我們後面?”夏熙萱看着芳草頭都大了,當初他們告別芳草爺爺的時候,爺爺根本就不同意芳草和他們一起,她見芳草雖然不高興,但是也沒說什麼,還以爲她想通了,沒想到她早就打算着偷偷跟在他們屁股後邊了。
芳草的頭垂得更低,“萱姐姐,你就再帶我一個唄,你看,我都跟出來這麼遠了,再回去也來不及了。”
芳草說的是實話,他們這時候所處的位置,早就沒有了什麼人煙,到處都是荒草亂石,一路上一個人影都沒看着。
夏熙萱雖然無奈,但是考慮了一下,還是答應了芳草。她知道自己如果不讓芳草跟着的話,那丫頭肯定表面上裝作已經回去了,暗地裡還要跟着,到時候若是遇上了什麼危險,她就真沒法兒和芳草爺爺交代了。
“耶!謝謝萱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得到夏熙萱同意以後,芳草高興得抓着她的手臂原地跳了起來。
夏熙萱無奈瞥她一眼,“好了,既然你要跟着我們的隊伍,那就老老實實跟着不要亂跑,走吧,我們準備繼續上路了。”
“放心吧,我一定會很乖的~”芳草討好地保證着。
夏熙萱點了點頭,招呼着隊伍繼續前行,又暗地裡囑咐逐月多盯着芳草一點。
在平坦的陸路上拖着一艘船,這動作看起來挺傻的,不過好在這一路根本就荒無人煙,再傻也不會叫外人看了去。傭兵團的體力比一般人好了太多了,拖着這船一點也不費勁,輕輕鬆鬆就走出了老遠。
越往前行走,地質就變得越黃,褐色的泥土慢慢變成了黃沙,而空氣裡的溫度也越來越高,氣候變得乾燥。
芳草抹了一把汗喘着氣道:“怎麼這麼熱啊,明明已經快要入冬了啊?”
夏熙萱瞪她一眼,沒好氣道:“越是危險的地方,氣候越是古怪,這裡白天溫度很高,到了晚上說不定就能冷得你直哆嗦,芳草,你現在要是後悔還來得及。”
“我纔不會後悔呢!”趕了這麼久的路,芳草雖然感覺到疲憊,但是那股固執勁兒卻一點也沒受到影響,“萱姐姐你可別小瞧我了,這點苦算什麼呀?”
“接下來還有更苦的呢。”夏熙萱斜眼看她,“到時候遇到海怪,可別嚇得尿褲子。”
“切,你放心吧,不會的!”芳草雖然這麼說的,但是心裡也有些發虛了,不過轉念一想到在幽冥海消失的爹孃,還有他們這一隊這麼多人,就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區區海怪而已,她纔不會害怕呢,而且,這不還有這麼多人保護着她嘛?
到半夜的時候,夏熙萱他們終於把船運到了幽冥海邊的海灘上,準備原地休息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就下海。
袁叔團裡的傭兵早就已經習慣了風餐露宿,在危險的縫隙裡尋找時間給自己休養生息,袁叔一聲令下讓他們休息,果然沒過多久四處就傳來了他們的鼾聲。
芳草累了一天,靠在夏熙萱的肩膀上也很快就睡了過去,夏熙萱仍舊打算自己來守夜,看芳草疲憊的小臉,只能犧牲自己的肩膀給她靠一下。
這個時候夏熙萱就想到了慕靳。
如果她這一趟是跟慕靳來的話,慕靳一定會跟着她一起守夜,把肩膀給自己靠,隨時都照顧着自己,不會讓自己一個人面對黑暗。
每一次出行,看起來是夏熙萱在發號施令,其實都是因爲有慕靳在幕後支撐,她一直都知道的。
其實分開也沒多久,也就半個月的時間而已。而她卻知道,自己已經習慣不過來了。
想起來,慕靳其實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各方面都很優秀,除了對自己有些黏糊以外,沒什麼不好。夏熙萱也承認她對慕靳有點意思,但是,卻總覺得這裡面差了一點什麼,所以一直下不了決心。
算了,不想這件事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夏熙萱抽出烏金匕首拿在手上把玩着,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鼾聲,逐月也已經睡下了,這兩天逐月顯得有點虛,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適應這邊的氣候,夏熙萱在這個時候不敢再奴役他了,畢竟他是所有人裡面實力最強的,關鍵時候還得靠他保命呢。
雖然耳邊時不時傳來海水拍打海岸的聲音,但是這一晚過得還算平靜,沒發現什麼危險的事情,大家養精蓄銳了一晚,除了芳草和逐月以外,其他人都是一臉精神抖擻的樣子。
芳草就不用說了,女孩子嘛,又是第一次出門,但是逐月就有點反常了,他是一隻修行一千多年的狼妖,不至於趕這麼點路就受不了了吧?
夏熙萱跺到逐月的面前小聲詢問:“你這幾天怎麼回事,怎麼看着你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了?”
逐月無精打采地打了一個哈欠,“我也不知道。”突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今天幾號了?”
夏熙萱道:“十五,怎麼了?”
“十五?完了,我竟然把這個搞忘了!”逐月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了。
夏熙萱先是疑惑,隨即反應過來,“難道傳說是真的?你們狼妖在每月十五的時候都會變回原形對着月亮嚎叫?”
逐月唉聲嘆氣道:“每月十五滿月之日,是陰氣最甚之時,我們妖雖然可以修煉爲人形,但是卻不可能修煉成真正的人,到十五的時候就會感到體內靈氣流失,維持不住人形。這一千年來我被關在失落之森,被下了封印一直都是狼形,所以倒是把這件事給忘記了,我說,這次要是你死了,可怨不得我啊,誰讓你挑上這麼個時候下海?現在還好,等到晚上的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夏熙萱沒好氣瞥了他一眼,“放心吧,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只要你不要像一隻狗一樣嗷嗷叫來影響我就行了。”
“你這個毒舌的女人!”逐月瞪視着夏熙萱,半晌後提議道:“要不,咱們明天再下海吧?反正過了今天晚上我就會恢復了。”
“不需要。”夏熙萱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你也說了,每月十五妖族都會普遍變得虛弱,海怪也是妖吧?我不趁着他們虛弱的時候趕緊前進我纔是傻子,難不成還等明天他們恢復好了我們再去送死?”
逐月想想,夏熙萱說得也有道理,於是就沒再說什麼了,主要是他真的太虛弱了,一直哈欠連連跟抽了大麻似的。
“準備,下海!”夏熙萱一聲令下,袁叔就招呼着傭兵團的人將船放到海水裡,然後輪流上船,船帆被海風吹了起來,船身緩緩向前移動,隨後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哦,我們終於到幽冥海了!”芳草顯得十分興奮,站在夾板上張開雙手吹着海風大吼大叫着。
夏熙萱盯了一陣,見沒有什麼意外發生,就和袁叔打了一聲招呼,坐着靠在牆上打着盹兒休息一下。昨晚上她守夜一夜未眠,身體總還是感覺疲憊的,正好趁着現在還安全的時候補個眠,把精神補回來。
涼爽的海風微微吹拂着,船身隨着浪潮而輕微晃動,夏熙萱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十分美好的夢,夢裡沒有鮮血和殺戮,一片鳥語花香,她坐在一棵櫻花樹下,一擡眼,就看到了慕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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