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山以北八百里,有一處城鎮名“青陽”,這裡於人類聚居點算得上繁華了,其中居民數千戶,三面環山,只是周圍蠻獸等階不高,來往的獵人團着實不少。
此時日正當中,正是午間吃飯休息時間,青陽鎮東邊一間館子內,人聲嘈雜,無數身影進進出出。
這家館子豎着“有間酒家”的招牌,地方雖然不大,但來往客人卻沒有間斷,生意倒是紅火。
“砰!”
“我們血色獵人團不可能做出這等齷齪事!溫老四,你別太過份了!”
就在此時,坐於東北角桌子邊的一名大漢突然拍案而起,看着他臨桌的幾個人,神色間充滿了怒氣。
這一情況,引得周圍所有人紛紛側目,好事者以爲有好戲看了,都抱着幸災樂禍的表情,卻是沒有誰上前調解的,即便是店家小二,也是躲得遠遠的。
“嘿,這件事可不是我說的,當天有許多人都看到了,血色獵人團,枉稱爲青陽鎮兩大獵人團之一,與你們並立,我們狂刀獵人團都感到恥辱了!”
面對那怒氣衝衝的大漢,臨桌一名三十幾歲的青年發出一聲冷笑,悠悠開口說道,顯然他就是那大漢所指的溫老四了。
他看起來漫不經心的,對大漢的表情視若無睹,施施然地喝着小酒。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與他同桌的那兩名年紀相差不多的男子也都笑出聲來,對大漢滿是不屑。
大漢氣得渾身顫抖,原本黝黑的臉也是漲成了豬肝色,從他那緊緊攥着的拳頭就可以看出,他正極力忍耐着心中的怒火。
如若不是對方人多,恐怕他就會不顧一切衝上去拼命了。
“溫老四,你說話可要負責任,別以爲追風老大不在,你就可以妄自編排。等我們血色的人完成任務回來,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溫老四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哈哈一笑,撇嘴道:“追風?得罪了林鴻公子,你以爲他還能活着回來麼?別說是追風了,整個血色獵人團,怕是很快就要在青陽鎮除名了。破土,你也不例外,等林鴻公子解決了追風等人,回頭肯定還會收拾你的,你要是不想死,最好趁着現在趕緊逃!”
溫老四的話音一落,與他同桌的人皆是一陣大笑,就連周圍那些進館子吃飯的人,也都對那大漢投以憐憫的目光。
“你不用危言聳聽!”大漢破土怒吼一聲,說道:“一個月前要不是你們使絆子,我何至於受重傷療養到現在,這筆賬還沒跟你們算呢,現在竟然還敢誹謗我們血色,看樣子你們是存心想要跟我們血色過不去了!”
溫老四見破土強壓着怒火又不敢發作的樣子,又是一陣大笑,隨後酒杯子一摔,眼中閃過一絲怪異,說道:“我看你也不用等以後了,想算賬的話現在我們好好算清楚,免得等林鴻公子回來,我們也沒機會了!”
溫老四的同伴都知道,溫老四是想趁着血色滅亡之前,先將破土暴打一頓再說。
這些年來,血色與狂刀彼此之間競爭不斷,互不對眼,有這種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他們當然不願意錯過。
溫老四那一桌連同他自己四個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邊握着指骨發起“啪啪”聲響,一邊不懷好意地向破土走去。
周圍的人一見要打架了,一個個向後退開,將場地留給這兩大獵人團的人。
以往都是血色佔優勢,但今天,破土只有一個人,卻是雙拳難敵四手了,其結果完全不用想都知道的。
破土本來就忌憚溫老四等人,若不是他對血色很忠心,怕早就離開了,此時見他們一個個怪笑着走過來,頓時臉色大變。
“溫老四,你真的要撕破臉皮麼?!”
這麼多年來,雙方雖然一直都是敵對關係,暗中角鬥之事時有發生,可從來都沒擺在明面上,像今天這樣的還是頭一回。
溫老四嘿嘿怪笑道:“看來你這傢伙腦子還真有問題啊,到了現在,難道你還以爲我剛纔的話是開玩笑的麼?兄弟們,給我打,別鬧出人命就行!”
溫老四的話音一落,其他三人便同樣怪笑着衝了上去。
“你別以爲這樣我就會相信你們,大不了今天老子跟你們拼了!”
破土也是光棍,見跑不過,頓時就豁出去了。
雙方早就互相看不順眼了,到得這時,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一上來就動了真格,靈力涌現,勁風襲捲。
不得不說,破土確實有幾分本事,那五大三粗的樣子防禦力極爲驚人,而且他的攻勢也不凡,每一拳打起都帶起強烈的破空聲,恐怕就是一塊岩石在他面前都得被他一拳轟得粉碎。
正因如此,即便狂刀這邊出了三人,一時間也不敢輕攖其鋒,反倒被破土那拼命三郎的架勢打得束手束腳,狼狽不已。
僵持了一會兒,溫老四終於按捺不住,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冷哼一聲,“你們這些廢物,三打一竟然還不能將他擺平,給老子滾開!”
溫老四怒吼一聲,一個閃身便從那三個人中間穿了過去。
他的修爲明顯比前面三人高了不少,三拳兩腳,便將剛纔的劣勢給壓了回來。
原本破土的實力與這溫老四也是相差不多的,都在後天體境八重天左右,但由於他重傷初愈,體力不足,經過剛纔那一陣拼命,此時已經有些力竭了。
溫老四也是看中了這點,這才裝大頭蔥跑了出來。
破土心中大罵卑鄙,卻又無可奈何,體力漸漸不支,一個不小心露出了空門,被溫老四一腳踹中胸膛。
轟的一聲,破土整個身體飛出了數尺距離,狠狠地撞在了後面的一張桌子上。
那張桌子被他這體形一撞,頓時四分五裂,上面的酒桌全部灑在了破土身上。
破土還來不及起身,便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嘿,看你丫還囂張,兄弟們,給我狠狠地打!”
溫老四一揮手,就要帶着幾位兄弟一起衝上去。
就在這時,一道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也讓他們頓住了身形。
“我說,你們打架便打架,打擾我吃飯是何意?”
所有人同時一愣,這才發現,說話的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少年,其他人都在剛纔破土與溫老四等人打起來時退開了,只剩下這位少年安然坐在那裡恍若未覺,獨自用飯。
剛纔他們的目光也是被戰鬥吸引了,這纔沒有發現。
而破土好巧不巧,被溫老四一腳踹飛之後,正好將這少年的桌子給壓壞了,也毀了他一桌飯菜。
原本這少年應該是要去夾菜的,正好此時破土飛了過來,於是他現在手上依舊抓着筷子,卻是定在了半空,看起來頗爲怪異。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運氣好,整張桌子毀了,飯菜都灑了,在這麼近的距離,竟然沒有波及到他半點兒,就連那些桌子碎片都沒碰到他。
破土顯然是個老實人,掙扎着起來之後,一邊將身上的飯菜弄掉,一邊向那少年道歉道:“對不起,小兄弟,我不是故意的。不過你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免得一會兒被打到,你今天的飯錢就記在我破土的賬上吧。”
少年皺了皺眉,並沒有應答,只是將筷子往地上一扔,便站了起來。
那邊溫老四在見到那少年時,似乎有些奇怪對方竟然還坐在這裡吃飯,不過他也沒太在意,馬上又將目光移到破土身上。
“嘿嘿,破土,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反抗的好,乖乖讓我們兄弟幾個揍一頓,便放過你,要不然你越是反抗,我們可是會揍得越起勁的哦!”
溫老四一邊怪笑着,再次向破土走去,而他身後那三人,也同樣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緊跟着走上前。
破土此時的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本來就是重傷初愈,經過剛纔那一場打鬥體力耗得差不多了,又被溫老四踹了一腳,吐了一口鮮血,臉色已經很是蒼白,身體搖搖欲墜,能站着已經很不錯了,更別說是反抗。
不過他也是硬漢,即便如此,依舊一臉怒氣地看着溫老四等人,怒聲道:“除非你們殺了我,要不然今天的仇,總有一天我會報回來的!”
“就怕你沒這機會了!”
溫老四完全不以爲意,再次一笑,便是一拳轟了過去。
這一拳,比剛纔那一腳的威勢還要大,若是落到破土身上,至少也得斷上幾根骨頭。
周圍有人幸災樂禍地起鬨,有人則不忍目睹地移開頭去。
看着那轟過來的拳頭,破土的臉色極其難看,但此時他就是連閃避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甘地閉上了眼睛,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那些血色獵人團的成員,如果追風老大在此的話,又怎輪得到他溫老四猖狂。
難道,老大真的出事了麼?
破土雖然知道溫老四說的有可能是事實,但他從心底就不願意相信,血色獵人團伴隨他度過了十幾年的時間,他哪裡能接受這樣的事!
算了!今天,怕是要死在這裡了!
如果老大真的出事,那就讓我們一起在九泉下再聚吧。
即便到了地下,血色獵人團也肯定是一個不弱的團隊!
別了,這個世界!
別了……嗯?怎麼我都想了那麼多了,溫老四的拳頭怎麼還沒砸下來?
破土略帶疑惑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的一幕,卻讓他完全愣住了。
溫老四的拳頭,此時正被一隻手穩穩地抓着,離他的胸膛只不過數寸距離,然而,卻完全寸進不得。
不僅是破土愣住了,就連周圍所有人都愣住了,哪怕是溫老四,面色也有些呆滯。
剛纔那一拳的力道有多強,只有他自己清楚,比起破土剛纔的威勢,怕也不遑多讓了。
可是,竟然在完全爆發之後,被人家輕輕鬆鬆地擋了下來,而且看起來,那隻手還是有點纖瘦的。
衆人的視線順着那隻手移過去,赫然發現,那隻手的主人,正是剛纔那個留在那裡吃飯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