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關於九幽的話，哪怕我講的再片面，扯出的淵源也並非一日能與你說明白。不過此地殘留的九幽之氣，卻又是我不得不在意的，因爲這種九幽之氣息，的確不該在仙界出現，甚至它就不該現於人世！”
宓兒講到這，語氣忽然變的沉重起來，聽的陳恆不由感受到一股冥冥中的不安。
他說不準這種不安從何而來，或許他似乎做了一件很愚蠢的決定，那便是冒險涉入此地，或許現在及時離開纔是正確的？
而不待他做出行動，少女接着敘說道：
“九幽諸神，早在洪荒時代，也就是盤古開天闢地的時候便存在了。可以說，他們同三清一樣古老，甚至最早一批的神格，也是由他們奠定的。要知道，封神之前，地獄道就存在了就連天道都要排在後面！”
“聽你這麼說，地獄道的正統，豈不是比天道來的還要早？”陳恆理會了其中關係。若少女說的不假，這九幽諸神，的的確確早在三清之前，便具備了統領天下的能力，可爲何時至今日，又不曾聽說過呢？
關於這點，少女知道的恐怕是常人所不能涉及的，她緊接着淡淡道：
“早在封神之前，九幽諸神，纔是六道中地位最高的存在。只不過經過封神一役，道家三教，一邊鎮壓邪魔，一邊內訌，卻還不忘乘機打壓地獄道，甚至還謂之外道！”
“邪魔，外道？最早的說法是源於這個麼？”陳恆嘴角抽搐，認知到這點，更加覺得荒唐。
可宓兒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麼荒誕的，或者說，她早就從歷史的長河裡認清了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
那就是勝者爲王！
本該屹立於天道之上的九幽諸神今日一個不見，顯然是在那場驚天駭地的封神戰役中失敗了！敗者爲寇的他們自然墮落爲六道最末！
這所謂的邪魔，所謂的外道，都不過是道家正統勝利後的失敗註腳！
“難道說，從來就沒有絕對的正統，更沒有邪門的說法麼？”
陳恆漸漸認識到三界的真相，雖然少女已經跟他講解了許多洪荒時代的秘辛，可都不如眼下這九幽之說來的更加震撼人心。因爲地獄道在他的心中，或者說在大多數人眼裡，都是醜陋形象，不得人心乃鬼怪！
直到今時今日，方感天道無良，滿天神佛也好，天道聖人也罷，都不過是拿九幽諸神當墊腳石之後才屹立不倒的麼？
“洪荒時代，是六道歷史中最重要的一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比盤古開天闢地來的還要關鍵。它定義了何謂正道，何謂邪道，古語邪不壓正，都是出自那個時代，可誰人能念及，諸神黃昏的背後呢？”
宓兒忽而有感而發道：“上至碧落，下至黃泉，陰山之所以處在人們看不見的背面，也只是因爲九幽諸神倒下了。陰山背後的黃昏，黃泉路上的鬼哭狼嚎，那都是時代的眼淚，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這一席話下來，陳恆心情異常複雜，他的確沒有經歷過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可光從少女的訴說中，他彷彿能夠看見當年神魔大戰下的陰暗天空。
歷史的天空被血色湮滅，沒有真相，沒有道理，只有生與死，只有勝與敗……
只有活下來的人才有權利定義那段歷史，有資格成爲正統，宣告天下！
而死去的人，或者說敗北的神魔，都被天道劃一句邪魔外道便被帶過！
沒有人記得他們，正如九幽諸神，正如當初主宰九州大地的土著妖魔。
那時，你怎能因爲他們相貌醜陋就將其定義爲魔呢？相比之下，或許人類美好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比妖魔更加險惡的內心，人心纔可怕呢！
聯想到這些，陳恆覺得很沉重，他不願意再去思索對錯。
其實本來就沒什麼對錯，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或是未來，你只有活下去，纔有資本跟他人高談闊論對與錯，若是死了，哪怕你曾經再輝煌，終是雲煙！
雲煙再美，不過霞光，而兩者，都有消散之際。
陳恆想的越多，就越不可自拔，索性甩了甩腦袋，揮去那些不該有的雜念，回到眼下的主題。到底他們此刻身處的洞府，所存在的九幽之氣跟地獄道有什麼聯繫？
宓兒對此，倒是直接否定道：“不可能，即便先前我有過疑慮，可仔細想來，地獄道的生物是絕對無法升入仙界的，雖然這裡的九幽之氣與陰山背後的氣息十分相似，可我仔細感受一番，覺得還是不同的！”
“哦？哪裡不同，說說看！”陳恆聞言，不由心急問道。
宓兒沒有賣關子，旋即開口道:“首先，跟你說了這麼一大通，我倒是遺漏了一點，那就是九幽之氣並不是地獄道獨有的，或者說，若是地獄道跑出來的生物，停留在某處，的確會產生這種九幽的氣息……”
“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此地遺留的九幽氣息，是地獄道跑出來的生物導致的？可你剛纔不是說地獄道的生物不可能升入仙界的麼？”陳恆聽了宓兒這麼一說，頓時覺得少女的話自相矛盾，更不可理解起來。
不過宓兒既然這麼說了，必然有她的道理。略一躊躇，她接着出聲道：“我也希望我想錯了，但是有一點我需要告訴你，那便是，逃出地獄道的生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不能算是六道之內的東西了……”
“這又是什麼意思？”陳恆皺眉，被少女的話弄糊塗了，即便是逃出地獄道的鬼怪，嚴格來說，終究還是地獄道的一員啊！
然而會這麼想的他還是進入了一個大大的誤區，宓兒緊接着解釋道：“你錯了，凡是不被許可，跨出自身之道者，皆可稱爲跳出六道者，而一旦有誰逾越了本分，跨過了不該跨出的那一步，便會受到天罰！”
“天罰？”
陳恆不是第一次聽過天罰，甚至好幾次他都親身經歷過似曾相識的天罰神雷，但這種跳出六道者的說法，好像跟他想的並非一個意思！
果不其然，宓兒僅沉頓了一會，旋即言稱道：“這裡的天罰，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懲戒，而是直接由天道遣送出三千世界，將其流放至另外一片天地，那裡，是未經開發的混沌之地，兇險至極，又被稱爲虛空！”
“虛空？”陳恆神情虛無的喃喃道，倒是有幾分空泛的意味。
他總覺得這個詞很熟悉，並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少女似乎曾與他說過關於虛空的事情，那時，他們討論的乃是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難道說！
腦念轉動間，他意外想到某種可能，不由變的驚惶起來，連帶着語氣也哆嗦道：“你的意思是這地方的主人，是從虛空之外鑽出來的？”
怎麼看，少女都是這個意思。因爲最初的域外天魔，正是被天道聖人遣散逐出三界，這才被迫生存於虛空之地。而他們在衍生後，每隔幾百年，他們便捲入重來，意欲打破三界的平衡，按正統的說法則是令天下生靈塗炭！
可經過了少女理念的洗禮，陳恆早就不認爲域外天魔是十惡不赦的存在，恰恰相反，當初造成這一因果的聖人們，才該爲這種連年不斷的災難負責！
當然，想歸想，說歸說，從內心裡，他還是懼怕天魔的！
就衝大聖當年被域外天魔懷幽王打的差點神魂俱毀，他就感到後怕！
若是此地存留的九幽氣息，果真是虛空之物造成的，那豈不是說，有域外天魔潛入了仙界？而三界衆人，還在不知不覺！這簡直細思極恐！
然而不等陳恆心生更大的恐慌，宓兒卻不鹹不淡的開口道：
“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誇張，要知道虛空之地遠比三界廣大，其內之物，不盡是域外天魔。根據這裡的九幽氣息，我估摸着可能是地獄道被貶入虛空的鬼怪，從級別上來說，遠遠沒有域外天魔那般可怕。”
“被貶入虛空？難道被逐入虛空的，不都是些作惡的妖魔麼？既是地獄道中人，即便所屬鬼怪，也是六道一員，它做了什麼纔會被貶入虛空這麼嚴重？”陳恆聽得少女言，有所寬心，可又是好奇起這一點來。
“這我哪知道？！要麼等它回來你問它就是了。”
宓兒這次倒是恢復了率性本色，沒好氣的回道。
陳恆聞言，頓時訕訕然，不過被這麼一鬧，他好像覺得這個地方也沒有那麼陰森恐怖了，頂多有些涼快過頭！
“這樣的話，或許我得重新制定一下計劃了。既是虛空之物，又可能是九幽生物，這種東西我可從來沒有對陣過，宓兒，你能不能再給我講一些關於九幽生物的特徵，或者說能力，我也好根據其弱點斡旋！”
略一斟酌，陳恆決定還是先深入瞭解一番地獄道生物的特點，宓兒聞言，沒有藏着掖着，直接道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東西：
“具體我不好說，不過一般這類生物，手段大多沒那麼誇張，不會像仙人一樣動輒毀天滅地。當然也不乏真正的鬼神具備那樣的能力，只是低級別的生物不外乎利用自身特點去攻擊修者，也就是九幽之氣！”
“先前你也感受過了，這類氣息潛藏於無形，肉眼可見無害，可一旦被吸入，你的身體就會發生不良反應，嚴重的瞬息間便能被奪去魂魄，這種手段被統稱爲勾魂術！”
少女說到這的時候，陳恆忍不住打斷道：
“如果僅僅是這種程度的話，倒也不打緊，畢竟先前我走遍了此地的八個洞口，吸了不少九幽之氣都沒發生太大狀況，只是需要凝神靜心便能化解。你能不能給我說說，九幽生物最大的弱點，我好琢磨下！”
在他看來，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瞭解到諸多九幽事蹟也是好的。
他也不再想着蟄伏下去，最好等待此地的主人回來，他搶先動手，一招制敵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