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出現在兩人眼前的血紅青布,彰顯出某種不妙的徵兆。
羅城倒是還好,畢竟他纔剛加入星辰宮不久,對於同袍之間的情義遠遠沒有他人來的深重,更不用說他加入星辰宮的目的本就不純,有待考量!
然而陳恆就不一樣了,他一眼便認出了這青布是屬於誰人身上的,這個人不是一般的星辰衛,是他視爲兄弟的統領!
“林昊...是你麼?”他神情悵然的唸叨着,看上去像是遭受了無比沉重的打擊。
羅城不明狀況,不由追問道:“這是林昊統領的圖紋麼?”
他的語氣中帶着濃濃的疑問,因爲光從星辰宮的圖紋就斷定這條青布的主人是林昊,未免太武斷。
然而他並不知道,陳恆遠遠不是從一條布縷才分析出這是林昊殘留的,而是空氣中瀰漫的那股味道!
沉澱而濃稠的暗黑血癍,散發出來的氣味或許並不濃烈,可當它一旦滲透入鼻,那將激起未亡人沉痛的思緒。
陳恆十分確認,這就是林昊的氣味,他也沒有跟羅辰進一步解釋,因爲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就可以確定了,那便是找到林昊等人!
縱使前途充滿艱辛,也定要活見人,死見屍!
“走吧!”改變了想法的陳恆面無表情丟下這兩字後,一步一個腳印踩出深溝,繼續朝着前方未知的迷途進發。
他不知道終點在哪,或許本就沒有終點,然而他要追尋的卻並非終點,而是一切發生的始源!
......
黃沙一貫的無情,風吹動磨人的顆粒,擴散在整片黃土森林,天色彷彿被蒼涼的幕布給遮蔽。
一眼望去,只有朦朧與死寂,說不清又走了有多遠,在大鐵牛的帶路下,陳恆與羅城忽而停在了某處!
此處無名,周邊風景不變,還在枯木地域。
導致陳恆二人停下的原因並非前方看不見的峽谷,而是黃沙土質上殘留的一道道痕跡。那痕跡很淺,可卻逃不脫陳恆敏銳的眼神,那是有人在地面被拖行的跡象。
便是這淺顯的拖行痕跡,令陳恆嗅到了空氣中與血色青布似曾相識的味道。
他緊鎖眉頭,表情嚴肅,看着這痕跡一道道前行的方位。那裡顯然不是峽谷的位置,然而他卻改變了方向,朝那裡走去!
“陳兄弟,這,不妥吧?”羅城似乎看出了他的舉動,不免開口道。
“你可以選擇不跟上來,但我卻沒有選擇,因爲那裡,很有可能是我兄弟的歸處。”
陳恆頭也不回的說道,一句話,令羅城無語當場!
頭頂的大鐵牛是看不清陳恆二人的,因爲飛的太高,只能看到兩個點,當他兀然發現陳恆走錯方位的時候,也不由元力傳音道:
“老大,什麼情況?你走歪了吧?”
陳恆聞言,語氣平靜的回道:“你先下來一趟,幫我接過柔兒師姐。”
此話一出,大鐵牛滿腦子漿糊,雖不清楚老大在想什麼,卻是沒多嘴問下去。
他轉身便墜落至地面,很快與羅城會合,陳恆二話不說,隨手把昏睡的幻柔兒轉接給了大鐵牛,後者小心翼翼的託着,一臉莫名!
“咋回事?”
大鐵牛眼見陳恆反常的朝着錯誤的軌跡循去,終究忍不住問向一旁的羅城。羅
城亦是沒有多講,只是反手把那血色布條拿了出來!
鐵牛見狀,表情兀然一變,震驚之下,卻又好像理解了陳恆的行爲,不由表情沉重,咬牙欲要跟上前者的步伐,
然而陳恆卻伸手阻攔道:“別跟來,老老實實在這等我!”
“可是老大!”大鐵牛哭喪着臉,顯然不想留在原地,只因出事的不僅僅是陳恆的兄弟,也是他的!
“別囉嗦了,照顧好柔兒師姐,我去去就回!”
陳恆沒有給大鐵牛堅持的機會,語氣肅然說了這麼一番話,又是忍不住停頓了下,待到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前方昏暗的黃沙中,這才飄來後面之語:
“若是傍晚我還沒回來的話,帶着柔兒師姐,你們原路返回!記住!不要想着來找我!更不要冒險涉入萬淵峽谷...”
“老大...”
“陳兄弟……”
鐵牛與羅城二人都心知肚明,這一趟端的就是隻身犯險。
陳恆堅持不肯讓二人同行的目的在於保護他們,想到這,無論是心思單純的鐵牛或是心存異心也尚不可知的羅城,神情都變的有些複雜。
“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看着老大去冒險麼?”鐵牛瞪大了牛眼,十分不甘心的說道。
“或許,陳兄弟有他自己的考慮,我們就別跟着添亂了!”羅城嘆了口氣,頗爲感慨道。
二者接着相視無語,天空暗沉,曛昧不知何處的邊緣,又究竟潛藏哪些危機?誰也不知道!唯有等待良人歸來……
......
“我不知道該說你是義氣幹雲,還是頭腦發熱,總之這種時候你還選擇孤身去找同伴,實在不智。”宓兒於半途,對陳恆這般說道。
“人常常認爲自己有得選擇,其實並沒有。人生在世,其實最放不下的並非身外物,而是羈絆,我不知道你們這些聖人是如何看待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的,但是對我而言,兄弟情義,遠遠比修道來的要重要。”
陳恆腳步堅定,目不斜視看着前方,同時嘴裡敘說着:“若是人生沒有知己同行,即便修得大道,又能怎樣?若修到最後,站在世間金字塔的頂尖,卻發現身旁沒有一人,豈不是孤獨世界一浮雲?又何求?”
“孤獨世界一浮雲麼,你這個說法倒是有趣,不過我怎麼聽着有種嘲諷的意味呢?若你是想指天地間唯有情義可長存,那我倒是要告訴你,你所重視的人間情義,往往在很多時候會害死你,甚至死不瞑目。”
宓兒語氣不變,說出來的話比陳恆訴說的更加震撼。後者聽了,微微動容,終究沒有再徒說些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依循着黃沙軌跡的路途忽然有了新的變化,前方地面,不再有拖行的痕跡,他停了下來,目光有些警惕。
“就是這麼?”
陳恆喃喃自語道,眼看着周邊環境並沒有什麼變化,慣常的枯樹與黃沙,拖行的跡象截止到這裡便沒了下文,好像有些奇怪!
可宓兒卻在這時一語中的道:“仔細看看,你面前可大不一樣!”
此話一出,陳恆心生疑慮,還得遵循少女的話,目光深重的看着前方,不願放過任何疑點!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還真是嚇一跳。
原來就在距離他不到十丈的地點,在那拖行軌跡明顯消失的路段,卻好像比周邊地面低矮許多。
這本沒什麼值得說道的,可偏偏這低矮的地面上方,居然是一顆巨大的枯木,這枯木之大,足以環抱十人!
一般如此巨大的樹木,下方必然根結錯落,而反觀這枯木之下,卻是一個顯而易見的下坡,根本不見盤根錯節。
這隻有兩種可能,第一,這顆枯木是被人爲移植於此的,第二嘛,就是這枯樹底下被人掏空了!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足以彰顯這枯木下的疑竇。陳恆自然而然設想到第二種可能,也就是這顆枯木下另有文章。
聯想至此,他不由湊上前去,俯身探手刨了刨,果不其然!這無根巨大枯木底下竟然別有洞天!
“這……”
陳恆皺起了眉頭,對於此地意外的發現更加生疑。若是這底下真的存在什麼貓膩,那麼拖行的軌跡到這就被終結便解釋得通了。
唯一令他感到警惕的就是,在這種地方,難不成黃沙底下還藏着生物?
會產生這種疑問,只因陳恆一路走來並未被沙漠蝰王蛇襲擊,否則此地會存在何種異獸,他也不會感到驚奇了。而眼下的這個發現,簡單分析得來的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林昊被拖入此洞!
想到這,陳恆一咬牙,當即準備潛下去,可這時,宓兒又是忍不住出言道:“你可要想好了,這底面會藏着什麼,連我都感知不出來,即便你的兄弟真的被拖到了這裡,恐怕也是九死一生,你再進去的話,估計也是凶多吉少!”
這個道理陳恆也明白,可到了這節骨眼上,不進去看個明白,他是斷然不會消去念頭的!
“我清楚你是爲我好,但我也想再說一次,人活在世上,不僅僅是爲了自己!”陳恆咬着牙說了這麼一番話,緊接着不顧宓兒警言,瞬間掏空周邊沙土,貓着身子便竄了進去!
這一進,頓時入目一片黑暗!
與設想中並不同的是,別看這潛藏的洞口不大,可當陳恆潛入的時候卻發現內部空間極爲寬敞。
即便眼睛看不見,但伸手摸過去依然觸及不到任何異樣事物!
就衝這一點,足以說明這個潛藏在黃沙之下的洞府,絕對是人爲的。
因爲自然形成的溶洞,必定有一些相關的特徵,溝溝壑壑肯定是存在的。然而此地的內部空間,好像還有無數看不見的通風口,外界蒼涼的氣候到了這裡,完全變成了清涼。
可令陳恆感到警惕的卻是,這清涼不怡人居!其中甚至還透着一股陰森,謂之陰冷,或許更加適合。
陳恆並沒有一味冒險涉入太深,只走了幾步,在大概瞭解到這洞府內的闊達環境後,當即施法,從指尖迸射出一道火花,瞬間形成亮眼的‘火把’,照明瞭周邊!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待他看清楚此地的景象後,陳恆又是忍不住驚訝出聲道。
與摸黑幻想中的場景大不相同,手中的火芒投射四周,映照出一片砂岩結構,那些明顯是被特意消磨的砂岩完整構造出了這一極具特點的內部空間!
它可見的面積至少有千平方米,在火光能夠照亮的極致邊緣處,更是有無數其他洞口,不知通向何處。
而陳恆所進的位置,大概只是這內部洞府的一個入口而已,他驚奇於此洞的結構,更訝異於這座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