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濃重的大霧瀰漫在天地之間,好象從天上降下了一個極厚而又極寬大的白色門簾。
當陳恆等人清醒之後,卻發現,整個天地間已經變得白濛濛一片,視線全被霧氣擋住了。
巨木林中,雲遮霧障,隔個三五尺距離就看不到人了,似乎整個空間裡就只有眼前這麼大。
“這是怎麼回事?”
陳恆本以爲白天視線正佳,能夠更加清晰地辨別方向,可如今一看,竟是夜晚比白天看得更真切。
其他人看到這種情況,也是有些擔憂,倒是蘇凡看得比較開,毫不在意地道:“這樣一來,別人也沒那麼容易發現我們了。”
陳恆等人想想也是,自己等人視線受阻,其他人不也同樣如此麼?這樣一來,反倒更適合隱藏他們的身形了。
雖然如此,但在這樣的大霧裡,方向就更難辨別了,衆人只能摸索着前進,憑直覺一路向前走。
林中不分方向,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繞圈,還是在後退,又或者確實是在前進。
“大家靠近一些,千萬別走散了!”
在這種地方走散的話,恐怕就很難再找回來了。
陳恆內心暗暗嘆息,本來他是想在樹上作標記的,一路尋去,或許有可能穿出這片樹木,可是現在如此大霧,即使做了標記也看不到啊。
心裡這麼想,他卻不能把這話說出來,不然恐怕要影響士氣了。
就在這時,陳恆突然察覺到左邊有一道尖銳的氣流直衝而來,其中隱隱夾雜着細微的破空聲。
“小心!”
陳恆臉色一變,突然一個轉向,利用飄絮九變的身法迅速繞到後方的蘇凡身側,一手抓住他那粗壯的胳膊,用力扯到一旁。
其他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便見到一道烏光閃過,呼嘯着飛了過去,正好從蘇凡的臉上擦過,帶出一道血痕。
“咄”的一聲,一支箭矢,刺入旁邊的巨樹中,深入過半。
蘇凡此時還有些發愣,呆呆地摸着臉頰上的血痕。
剛纔若不是陳恆及時拉了他一把,那支箭恐怕就要從他的脖頸直接穿過喉嚨了。
“哥!”
蘇靈頓時驚叫出聲,連忙轉到蘇凡身旁,仔細看了一遍,見他沒事纔算鬆了口氣。
兩人相依爲命,再沒有別的親人,想到哥哥差點死在面前,蘇靈就心有餘悸,後怕不已。
她擡起頭來,感激地望向陳恆,顫聲道:“陳恆,我……”
陳恆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麼,擺了擺手,示意不用,警惕了片刻,沒有後續動靜。
他走到大樹旁,拔下箭矢端詳了一下,驚疑出聲:
“咦,好像是……”
陳恆從腰間取出另外一支箭矢,細細比對了一番,竟發現兩支箭矢完全相同。
同樣是一尺多的長度,箭身漆黑如墨,不知道用什麼金屬打造而成,根部有六片箭羽,在箭頭下方刻着一個“天”字。
小白走上前來,看到陳恆手中的兩支箭矢,先是一怔,接着不由自主地伸手按在肩窩,覺得那裡在隱隱地發痛。
陳恆眼中寒光一閃,揚了揚樹上拔下來的那支箭,冷聲道:“這支箭與之前射到你的一模一樣,肯定是同個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次絕對不能放過他。”
“你一直把它帶在身邊?”
小白聲音有些低,他怎麼也沒想到,陳恆當時將箭拔下來之後竟然一直着。
“嗯。”
陳恆握緊箭矢,“我還要給你報仇呢!”
蘇靈恨聲道:“竟敢傷了小白之後又傷到我哥,絕對不能放過他!”
“對,這個仇必須報!”
此時蘇凡也已經回過神來了,向陳恆點了點頭,道:“陳恆,兄弟就不說謝了,下次有什麼需要幫忙儘管開口。”
陳恆微微一笑,道:“你都說兄弟了,還那麼客氣幹嘛,換了你,你也會救我的,走吧!”
四人順着箭矢射來的方向,一路潛行過去。
周圍霧氣漸淡,雖然還沒消散,但視野卻是開闊了不少。
很快,前方傳來一陣陣細微的打鬥聲,透過薄霧向前看去,隱約能夠看到幾個人影晃動。
由於巨木林中聲音傳遞比較困難,陳恆等人也不怕被發現,便又悄悄靠近了一些。
很快他們就看清楚了,前方總共有五個人,一個是黑衣蒙面,看不清臉,從外形看應該是一名男子,他手裡持着一把黑色長弓。
站在黑衣人對立面的有四個人,都是灰色僕裝,三名男子,另有一名少婦。少婦身後揹着一張被褥,裡面似乎裹着一個人。
除了這四人之外,他們周圍的地面躺了不少人,看樣子都是被那黑衣人所殺。
“快走!”
當陳恆四人剛剛站定,就見到那三名灰衣男子眼中都流露出一絲決絕,其中一人向那少婦大吼了一聲,隨即帶着另外兩人向那黑衣人衝了過去。
黑衣人發出一聲冷笑,搭弓射箭,一氣呵成,僅僅眨眼的功夫,一支箭矢便隨着弓弦的輕“嗡”聲直射而去。
“噗”的一聲,跑在最前面的一名灰衣男子被正中眉心,箭尖帶着一縷鮮血從後腦穿了出來,那男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轟然倒地,失去了生機。
剩下的那兩名灰衣男子顯然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利用自己同伴的死阻得黑衣人一時,迅速衝到了他身前。
一切都是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陳恆等人只是剛剛看清形勢,事情就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
黑衣人在弓箭上的造詣讓陳恆大爲警惕,不但速度極快而且利索,射出去的箭力道也是十足,甚至準頭也異常之高,比起他使用的飛劍還要強一些。
看樣子,自己等人要找的便是他了!
不過應該用不着自己等人出手了,再高明的弓箭手一旦被近身,一身技藝也等於是廢了。
正當陳恆以爲那黑衣人性命休矣之時,卻發現對方突然將長弓掄了起來,弓臂揮舞間,寒光一閃而過,如同一把鈍器,狠狠砸在一名灰衣男子腦門。
鮮血飛濺,那灰衣男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步了先前那位同伴的後路,倒地身亡。
近身殺了一人之後,黑衣人並沒有就此退避,而是將長弓橫移,寒光再閃,一顆頭顱就此拋飛而起。
他竟是將弓弦當利器,直接割斷了另一名男子的腦袋。
乾淨利落,心狠手辣!
弓是好弓,實力也強,這樣一個對手,如果正面戰鬥,陳恆還真不一定有必勝的把握。
僅僅幾次呼吸的時間,三名灰衣男子便都死在了黑衣人的手下,而且還是被不同手法殺死的。
而此時,僅存的那位少婦也只是轉身跑出兩小步而已。
陳恆等人看得震驚不已,蘇靈更是誇張地用小手捂住自己嘴巴,同時瞪大了美眸。
黑衣人的目的顯然不在那三名灰衣男子身上,剛剛將他們解決掉之後,立馬換了口氣,彎弓搭箭,箭矢倏然射向那少婦。
“噗”的一聲,少婦根本沒能閃開,那箭矢就已經從她背後的被褥射了進去。
少婦發出一聲驚叫,被褥頓時掉落於地,在翻滾中攤了開來,定睛一看,竟是空無一物。
“好膽!”
黑衣人發出一聲怒吼,顯得暴怒至極,再次搭起一支箭矢,便想一箭射穿少婦,以泄心頭之恨。
然而,就在他剛要鬆弦之際,“刷”地一道寒光映在臉上,遍體生寒。
黑衣人下意識地縮頭,“嘣”的一聲,勁風撲面,弓弦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切斷鞭子般地甩來。
他的反應慢上一點,就是被斷絃甩在臉上的結局。
箭矢呼嘯而出,卻是失去了準頭,從少婦身旁擦過,根本沒能碰到她分毫,不過也嚇出了她一身冷汗。
黑衣人驚怒交加,目光一轉便發現那割斷他弓弦的竟是一柄精金飛劍,還不待發作,身後突然感到一陣尖銳的破風聲直襲而來,目標直指他後心。
黑衣人冷哼一聲,右腳擡起,隨着一個半轉身便踢了出去。
不好!
身子剛剛轉動,黑衣人突然駭然色變,自己所面對的不僅僅是身後的那一道攻擊,竟然是——四面夾擊!!
第一道出現的攻擊速度極快,頃刻間就來到了他背後,待他察覺,想去抵擋時,卻發現左、右、前,三方也同時傳來了足夠讓他致命的攻擊。
倉促之下,只來得及匆匆一掃,卻發現三道年輕的身影,兩男一女,急速向他衝來。
一面幾百斤重的盾牌,一把閃爍着寒芒的短劍,以及光華內斂,卻同樣危險的分水刺。
至於背後,那是一柄劍,反正都是能要他性命的攻擊就是了。
即使黑衣人速度再快,修爲再高,面對四面合圍的攻擊,也不可能完全抵擋下來。
不過,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他迅速做出了反應,右手長弓猛地在地面一砸,整個身子騰躍而起,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過了那四道攻擊。
然而,還沒等他來得及鬆口氣,原本來自後方的那道攻擊突然轉向,從下至上直奔他腦門而來。
此時他才終於看清,那竟是一柄精金飛劍,與之前斷他弓弦的飛劍一模一樣。
追蹤式攻擊?
黑衣人心頭一突,腦袋連忙後仰,險而又險的再一次躲開了。
“嗤!”
黑衣人只見到一抹光芒閃過眼簾,下一刻,喉嚨處便像被一大團棉花堵住一樣,全身的力氣和生機都在不可抵擋地流逝。
“轟!”
整個身體,從空中重重地砸落下來,只是抽搐了幾下就此不動了。
至死他都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躲開了那把飛劍,爲什麼會突然又多了一把,直接取走了他的性命。
他當然不知道,精金飛劍,實則有三把。
第一把斷了他的弓弦,第二把只是爲了將他逼入絕境的誘餌,真正取人性命的,永遠是隱藏在暗處的第三把。
例不虛發,說的便是陳恆的第三把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