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莊園被大火燒成灰燼,這就像一個訊號迅速傳遍朝鮮各地。北朝的軍民是震驚加狂喜,因爲此舉的象徵意義太大了,這說明李懌已經被逼到了公開和大明對抗的份上。北朝軍民相信,李懌這樣一來只會讓他更快的走向滅亡,而大明只會更加堅定收回朝鮮的決心。
南朝則是處在惶恐之中,對大明的敬畏是根深蒂固的,誰也不願意再待在李懌這條即將顛覆的破船上。很多挨着開城近的人,帶着全家偷偷地投奔北朝而去,有點家資的和大明客商有些淵源的人家,就跟着大明客商投奔大明早早的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百姓,也離不開家鄉,只能在這種恐怖壓抑的氣氛下默默地捱日子。
俗話說得好,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當沉默積蓄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當絕望代替了所有希望那個的時候,壓抑在南朝百姓心中的惡魔就被釋放出來。
這種力量很是驚人,一個平時老實巴交的人,此時已經變成了窮兇極惡的狂徒。他可以拿起攤上的貨物就走,當貨主追着他要錢的時候,他就瞪着血紅的眼珠盯着貨主,手裡還攥着一把尖刀。一個平時連雞都不敢殺的人,此時卻掄起菜刀砍向自己的鄰居,沒有原因,就是想殺人。
官府的差役開始還能彈壓得住,但是後來隨着這種騷亂越演越烈,差役們也加入到這種充滿破壞和發泄刺激的大騷亂當中。
這種騷亂開始是在鄉下,隨後以燎原之勢在南朝各地蔓延開來。不久之後除了漢城府還平靜一些之外,各座大城也陷入騷亂當中,而且人們報復、發泄和掠奪的對象變成了富裕的大明商人。僅幾天的時間,上百家大明商號被砸,無數貨物被搶,大明各家銀行開設在南朝各大城中的分行,成了南朝人攻擊最多的重災區。
這場騷亂來得很突然,讓在南朝的大明客商和各銀行工作人員毫無準備,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損失可謂異常慘重。損失財物並不令人難過,難過的是一些散居在南朝各城中的大明客商,不僅財物被搶光,就連人也被殺死,死屍就掛在城門外道路邊的樹上。到目前爲止,有近百位大明子民死在南朝暴民手中。
“殺大明人,搶大明財。”成了南朝暴民的口號,而南朝軍隊面對這種暴亂,卻一直處於觀望之中。直到各地出現了人數不等、戰力兇悍、殺人如屠雞鴨的黑衣人之後,大明居住在南朝的客商們以及各銀行的工作人員才得以逃出一命。
這些黑衣人一個個殺氣沖天,在救出大明子民之後,只要誰敢靠近他們不論男女老幼一律射殺。那兇勁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而且那些手上沾了大明子民鮮血的人,在一夜之間就被人把全家殺光,大門上還被人用淋漓的鮮血寫上十二個字。
“殺我大明一人,我必殺你百人!”
就這樣,在黑衣人的幫助下,不少大明子民從海
路水路和陸路離開南朝,有的直接回大明,有的轉道北朝回大明。而一直冷眼看着暴民屠殺大明子民的南朝軍隊,此時卻封鎖了各處交通要道,抓捕還未離開的大明子民,集中關押到景福宮內,美其名曰保護大明子民。
被南朝軍隊以保護爲名關進景福宮的大明子民,共有一百三十餘位,這些人都是分散在南朝各地的小客商。南朝軍隊發出佈告,言說只要黑衣人敢來救人,來一回就殺一個。這等肆無忌憚的挑釁激起了黑衣人的怒火,南朝各級官員遭了秧,每天都有被殺的被綁架的,就連閔政浩的弟弟也被黑衣人劫走。守衛景福宮的軍兵們的家眷被嚇得躲進了景福宮,以爲可以安全躲過那些魔鬼般的人。但是,他們錯了。不論白天黑夜,黑衣人的攻擊從不停止。每天南朝各級官府的官員不知道怎麼的就死在自己的房間裡,景福宮的守衛大白天的就被不知從那飛來的子彈打得腦漿迸裂,當屍體掉到城牆下面之後,才從遠處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砰”。
按說景福宮作爲朝鮮五宮之首,是朝鮮王的正宮不應該用來關押人質,但是在李懌重掌南朝大權的時候,曾下令崔在延斬殺後宮嬪妃,把景福宮弄得血腥氣沖天。李懌每晚都能夢見那些嬪妃們,渾身是血,伸着爪子披頭散髮的圍着他索命。所以現在李懌又回到了孝賢郡主府居住,而景福宮就成了關押大明人質的地方。李懌對外的解釋就是:“爲保護大明子民安全,孤連王宮都讓給他們住了,你能說孤對大明不夠崇敬嗎?”
應該說這場暴亂也很讓李懌意外,但是他並沒有及時派軍隊制止,而是順手推了一把。也因爲這樣,他的府庫被各類物資塞滿,他的內庫堆滿了搶來的金銀財寶。李懌就用這個辦法完成了和北朝大戰的物質準備。現在他就是用那些大明子民作爲人質,一是要以此爲誘餌消滅那些無處不在的黑衣人,一方面一旦戰爭失利,可用這些人做擋箭牌。
但是李懌發現,那些黑衣人並不傻,沒有飛蛾撲火般的奔向景福宮,而是圍着漢城開始了頻繁的刺殺綁架活動。李懌新任命的官員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剩下的每天戰戰兢兢,必須在百人衛隊的保護下才敢去官衙理政。而且,李懌的王令在傳遞過程中經常被劫或者被改動,南朝的軍隊被調來調去,最後這些將軍們也不知道該聽誰的乾脆蹲在原地不動。
爲李懌送王令也是個送命的差事,現在沒人敢帶着王令出漢城。有聰明的人換上百姓的衣服出城,但也照樣無法逃脫被殺的命運。到現在李懌的王令只能在漢城城內發佈,竟然連出城一步都做不到。
但是最讓李懌不爽的還是閔政浩,這個李懌的發小兼死黨,現在對李懌也是頗有微辭,甚至出現了抗命不遵的的情況。因爲在到底應不應該保護大明子民的問題上,倆人意見相左,閔政浩拒絕了李懌要求軍隊袖手旁觀和抓捕大明子民的命令。爲此李懌惱羞成怒,剝奪了閔政浩的
兵權僅保留了他大將軍的職銜。
如今南朝亂成這個樣子,李懌不得不再次把閔政浩找來商量。
“政浩,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這個時候你應該全心全意的幫孤,而不是跟孤對着幹。”
“王上,政浩是在幫你,沒有政浩王上能有今天嗎?王上,正好想聽你說實話,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孤不願意進京請罪,孤沒有罪。孤就留在漢城哪也不去。孤要收復北風領土,讓朝鮮成爲一個朝鮮人自己說了算的國家。爲了達到目的,孤什麼辦法都用!而且必須成功,政浩,幫幫孤吧。”
“其實我和王上想的一樣,但是王上的做法臣不敢苟同。如今我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北朝開展,而我們的內部如此混亂如何能開戰?王上,臣建議王上用人質交換我們被劫持的官員,迅速平息混亂局面。那些黑衣人不可能是自發行動的,他們一定是大明安排的。向他們妥協實際上是想大明妥協。暫時的妥協能夠換來我們穩定內部的機會,這個穩定對我們極爲重要。王上,請您聽臣的建議吧,除此之外,臣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夠穩定當前局勢。”
“好吧,孤聽你的。孤重新任命你爲大將軍,主持人質互換的事情。要儘快處理完這件事情,整頓軍隊隨時準備開戰!”
“謝王上,那麼臣這就去辦。王上,臣想……”
“你想見長今是嗎?唉,她現在連朕都不想見。你想見她就去見吧,只要她願意見你就行。”
“這,王上,臣還是先辦正事要緊。請王上不要忘記答應過臣的事情,也請王上照顧好長今。”
“你給長今的銀妝刀,現在是不是又回到你手上了?長今沒再拿回去嗎?”
閔政浩低頭不語,半晌之後點點頭。
“這是孤的錯,孤會替你照顧好長今的,你放心吧。還有一件事,如果倭國同意出兵助我,我們該如何應對?”
“拒絕他們,那是與虎謀皮。王上應該宣佈樸元宗是叛逆,爲朝鮮王國逃犯,如此一來就可以應對倭國和大明雙方的責難。倭國不可用,但是也沒必要得罪,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好,就依你之計。”
李懌看着匆匆而去的閔政浩,心中百感交集。
“政浩你知道嗎?那些大明人是人質不假,但是孤最看重的人質卻是長今。那些人質只可以對付一幫匹夫,而長今不僅可以對付大明,也可以讓孤控制你。事到如今,孤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