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等人並未耽擱,迅速啓程,把支援的人留了下來,護落日山莊。[]
陵祈留下的那二十近衛,則是得到消息,與蘇岑當日夜裡就下了山,開始朝着陵祈離開的方向追去。
他們第一站,就是離落日山莊最近的鎮子,近五十人的隊伍,到了鎮子裡買了大量的乾糧歇腳,幾乎把連着的兩個客棧大堂都擠滿了。
掌櫃的難得看到這麼多人,高興地眯縫着眼,讓人連忙打包乾糧,準備膳食。
蘇岑沒有胃口,陵雲淵坐在一旁,把木箸遞到了她的面前:“要趕四五日的路程,你若是病倒了,豈不是更讓人擔心?”
小殿下扯了扯蘇岑的衣袖:“孃親,你爲什麼不高興啊?”孃親看起來好難過。
蘇岑垂眼,遮住了眼底愧疚,摸了摸小殿下的腦袋。
擡頭,對着陵雲淵勉強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我只是……”
陵雲淵擡手摸了摸她的臉:“我知道,有我陪着你。陵祈……不會有事的。”
蘇岑應了聲,拿起木箸,開始用膳。
等蘇岑等人再啓程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只是剛上了馬車,帷幕還未放下,身後突然瘋瘋癲癲地跑出來一個人,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袍,手裡拿着一根木棍,左揮一下,右擋一下,傻呵呵呵地笑着:“哈哈哈哈,我是劍客……看劍……殺、殺殺……”
本來也只是一個瘋子而已,只是這時,從客棧裡走出來一人,看到那瘋子,先是一怔,突然朝着客棧裡喊了聲:“薛二,快來啊,劉兄找到了!”
“真的?”立刻從裡面衝出來一個大漢。
看到瘋子,就開始喊了起來:“劉兄你這是怎麼了啊?怎麼前幾天出去時,還好好的,這一轉眼的功夫,怎麼成這樣了啊?這讓爲兄回去,如何與令堂交代啊?”
瘋子被人拉着,依然只知道傻呵呵呵的笑,眼神呆呆的,空茫而無神。
蘇岑瞧着那瘋子,本來是想放下帷幕的,可突然不經意看到那人的傷口,神色變了變:“蘇九,等等!”
陵雲淵抱着小殿下,順着蘇岑剛纔看過去的目光看過去:“怎麼了?”
蘇岑張嘴:“阿淵,他脖頸上傷口流出的血,是……黑的。 ”
陵雲淵也是神色一變,讓蘇九等人停了下來,下了馬車,朝着那瘋子走去。
鬼醫等人也聽到動靜,重新出了馬車,走過去:“怎麼了?”
被稱作薛二的人,正急得不行,突然看到四周出現這麼多人,嚇了一跳:“你、你你你們是什麼人?”
鬼醫安撫道:“我是大夫,我只是想看看這位公子怎麼了?”
薛二一聽:“大夫啊?那趕緊我這位兄臺看看,前幾日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突然就失蹤不見了,這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麼就突然這樣了?”
鬼醫的視線在那些黑血上掃過,不細看的話,只會以爲是血凝固的緣故,可流出黑血……這絕對不正常。
鬼醫搭了脈,下一刻,臉色微變。
薛二看鬼醫神色不對,小心道:“怎、怎麼了?”
鬼醫收回手,面容凝重:“他身上的靈力散盡了,且,神智受到損傷,這才導致神志不清。”
“啊?靈力散盡?怎麼會?劉兄是二重天高階的高手,怎麼會說靈力沒了就沒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鬼醫揉了揉眉心:“我幫他開些藥,你們暫時讓他服用了,若是一個月後不能恢復……那就沒救了。”
等處理完這件事,蘇岑等人再上路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蘇岑看着馬車對面的鬼醫,心裡涼涼的:“師父,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鬼醫面容沉沉:“他被人硬生生吸走了靈力。”他當時沒說,一則是怕引起恐慌,二則,他並不確定,貿然說出口,若是不信,很可能給他們惹來麻煩。
蘇岑腦袋裡亂成一團,似乎抓住了什麼,卻又抓不住:“這件事,是不是跟陵慕端有關?”
鬼醫道:“十之八九,那黑血太過特殊,所以……”
蘇岑摸了摸眉心,喃喃道:“吸走了靈力……黑石血,靈力,蠱術……”蘇岑的腦海裡,突然破開了一道亮色,所有的東西都串聯了起來,可等她想清楚了一個可能性,她驀地向後一仰,差點摔倒。
被陵雲淵從身後攬住了,擔憂摸了摸她發白的臉:“怎麼了?”
蘇岑的聲音帶了一絲不安:“阿淵,陵慕端設下這一切……是不是……是不是……要吸走陵祈身上的靈力啊……”
蘇岑這句話,像是點住了陵雲淵與鬼醫的穴道,他們完全怔愣了下來,怔怔望着蘇岑,竟是忘了說話。
可隨着蘇岑這句話傳入腦海,他們的臉色也驟然變了。
程荊爲何要突然離開,即使有程荊的那些人,也不一定是陵祈的對手,可若是再加上陵慕端手下操控的那些黑衣人呢?
他們是不知疲倦的,若是進行車輪戰術。
光是消耗體力,陵祈早晚有力竭的一時,而按時,若是陵慕端也像是……像是……對付那人那般,吸走了陵祈身上所有的靈力……
蘇岑握着陵雲淵手腕的手緊了緊,陵雲淵把她摟得更緊了:“不擔心啊,也許事情還沒有這麼糟糕。”
蘇岑勉強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這時候不是慌亂的時候。
她很清楚,卻難以辦到。
她如今唯一祈求的是,陵慕端……留陵祈一條命。
否則……
蘇岑等人趕了一日一夜的路程,在半路上遇到了陵祈派回來的三十近衛。
那三十人徹底傻了眼,隨即,與蘇岑等人馬不停歇地往前奔,三日後,他們終於到了陵祈出事的密林。
蘇岑下了馬車,顧不得幾日未休息好,快速下了馬車,只是站在那裡,舉目看去,遍地的暗紅色,叫喚着的飛鳥與烏鴉,聽在耳邊,讓人頭暈腦脹。蘇岑臉色發白,卻是站直了,垂着眼,吩咐道:“蘇九,把玄兒抱回馬車裡去。其餘人,跟我去找,務必找到祈帝。”
所有人面容凝重的頜首:“是!”
因爲整個密林近乎有幾百人喪命,到處都是屍體,陵雲淵與蘇岑一起,護在她的身側,只是一路找下去,衆人的面色越發凝重。
尤其是看到曾經熟悉的近衛屍骨不存時,更是咬碎了牙齒。
直到最後,所有人都查看了一遍,並未查看到陵祈的屍體,蘇岑一直緊繃着神經鬆懈了下來。
可下一刻,瞧着被一具具搬出來的二十具屍體,蘇岑的心再次沉了下來。
陵雲淵讓十一下去吩咐,好好把人給安葬了,其餘人繼續尋找,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直到最後,才找到了一個黑匣子。
十一遞上來:“夫人,只找到這個。”
陵雲淵讓人散開,擡劍把黑匣子劈開了,裡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封信。
打開信箋,上面只有一行字,還有一枚玉飾。
碧綠的玉飾,是陵祈離開時腰帶上,瞧着那玉飾,蘇岑攥緊了。
一行字很簡單:岑兒,想要陵祈,我在玉溪國等你。
蘇岑坐在一塊木樁上,瞧着那一行字,烏眸沉得極深,頭頂的日光照射進來,黑暗得透不進光亮。她許久,才慢慢揉了一把臉,站起身,看向一圈的人,對上那些近衛,道:“你們信我嗎?”
幾十人對視一眼,爲首的人攥緊了陵祈的手諭,單膝跪地:“信!”
衆人齊刷刷地跪地了,蘇岑眼圈發紅:“那就聽我的吩咐,你們三十人,速度前往溫家,找到陵睿,立刻護送他回都城,暫代攝政王之位,國不可一日無君,陵祈出事的消息,全部隱瞞下去。即使到了溫家,也不可泄露半句,找到陵睿,把陵祈的手諭交給他,除了他,誰都不要告訴陵祈出事的消息,懂我的意思嗎?”
三十人對視一眼,頭重重垂下:“是!吾等謹遵夫人命!”
蘇岑倚着陵雲淵的肩膀,輕輕道:“我會救他回來的……你們……先行離開吧。”
三十人不敢耽擱,速度翻身上馬,最後看了一眼蘇岑等人,扯了馬繮,不多時,馬蹄聲響起,漸漸消失在密林的盡頭……
陵雲淵睨着蘇岑發白的臉,一把把她抱了起來,長腿一邁,大步朝馬車走去:“我們去玉溪國。”
蘇岑的頭搭在陵雲淵的肩膀上,脣瓣動了動,許久,卻也只喃喃一句:“……阿淵。”她就再軟弱這一次,等這一次過後,她會重新振作起來,她會把陵祈救出來的,一定!
陵雲淵把蘇岑放回到馬車上,讓她躺在軟榻上,低頭,親了親她的眼:“會沒事的,你還有我。”
蘇岑閉着眼,偏轉過頭,不讓陵雲淵看清楚她眼底的情緒。陵祈的出事,讓她的內疚爆發到了一定的極點,蘇岑很清楚,這是陵慕端的目的,慢慢摧毀她的意志,讓陵祈的事,重新打算她與陵雲淵之間的關係,她不知道自己的情緒,有幾分被體內的黑血影響了。
可他卻不知道,對於陵祈,阿淵雖然不說,可同樣是擔心的。
所以,陵慕端註定……是要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