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先前在陵雲淵與韓百川的比試時見過銀月郡主一面,那樣的美人,連陵帝都捨得後宮佳麗,寧願不惜一切與自己的皇子一爭。看過如此絕色,怎麼可能還看得上別的女子?
這宮婢雖然有幾分姿色,可在佳麗如雲的後宮,這顏色的確寡淡了一些。
陵帝眼底卻因爲這句話,情緒驟然一轉,反而帶了幾分興味,眼睛發亮,幽幽看向陵雲淵,發問,帶了幾分咄咄逼人:“皇兒,這是怎麼回事?朕先前賜給你的兩個美人,你可完全表現的無意,朕以爲你對銀月郡主是真的歡喜,才把銀月郡主賜給你,可你這是做什麼?這秦宮女可是你暮雲殿的,如今有了身子,皇兒你可要給朕一個交代啊。”
陵帝說着,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蘇岑臉上,想看出失望與憤怒,只是蘇岑從聽到秦珊榕的話,就一直垂着眼,瞧不出神情。
只是周身的氣息卻格外的平淡,淡漠無波,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陵雲淵站起身,走到樑御醫身側,看也不看秦珊榕:“回稟父皇,這宮婢的確是暮雲殿的,可兒臣……並未碰過她。”
陵雲淵的話落,秦珊榕直接白了臉,卻是抖着手,楚楚可憐:“七皇子你……你這是要逼奴婢去死嗎?”
說完,就站起身,要一頭撞死,一旁的樑御醫趕緊把人拉住了:“哎呦喂,七殿下,你不能沒有擔當啊。”
陵雲淵涼涼垂眼:“沒做過的事,如何讓本皇子承認?”
樑御醫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陵帝嘴角的笑意卻愈發的深了,視線一轉,看向蘇岑:“這件事可就難辦了,七皇兒,這孩子真不是你的?”
陵雲淵頜首:“是。”
陵帝又看向秦珊榕:“你也別鬧,朕會給你做主的。你確定這孩子是七殿下的?”
秦珊榕俯身叩首:“……是,奴婢就是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亂說啊。”似乎把陵帝偏袒,秦珊榕又強調道:“奴婢是秦老的孫女,是跟着七皇子與端王爺一起進京的,皇上可以向端王求證。奴婢以祖父的名義作保證,奴婢說的話,半分虛假也無。”
陵帝眉頭皺了皺:“秦老?端王,這是怎麼回事?”
陵慕端被提到名字,也起身,走到宴會正中央,回道:“皇兄,此女是秦老之孫女,先前皇上中毒,多虧了秦老提醒,所以才得以找到解毒的藥草。”
陵帝一聽,眼底的亮色更濃了:“這樣啊,看來這件事更要好好查一查了。”
這女子有了身份,那麼,如果一旦證實,他就可以效仿娥皇女英,可他相信,以蘇岑的性子,絕不可能會忍得了。
蘇岑側過身,目光在秦珊榕與陵帝的臉上掃過,很快明白了陵帝的想法,眉頭皺了皺,在陵雲淵不耐煩想要直接說出口之際,開口道:“皇上,銀月有話要問秦宮女,如果證實孩子的確是七殿下的,銀月自然會說服七皇子收下秦宮女。”
蘇岑起身,走到了一旁,神色依然漠然得讓陵帝奇怪。
陵帝深深望着她露在面紗外的半張小臉,一雙翦眸嫵媚惑人,瀲灩而動,讓陵帝眼底有深深的迷戀:“銀月郡主問吧,朕也想知道實情。”
於是,蘇岑轉身靜靜地轉向秦珊榕。
秦珊榕聽到最後幾句話,眼睛一亮,立刻道:“孩子就是七皇子殿下的!”
蘇岑緩緩擡頭,視線波瀾不清,嘴角勾着一抹笑,只是因爲戴着面紗,並不能瞧清楚眼底的神情,只是神情冷靜得讓人莫名心驚。
蘇岑開口:“秦姑娘,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你是兩個多月前進宮的吧,當時除了端王七皇子,我也在場。”
秦珊榕摸不透蘇岑的心思,可這女人心思莫辯,她只能小心謹慎:“是、是啊。”
蘇岑極緩慢地頜首:“你說想進宮當宮婢,所以,我是找了嬤嬤給你驗身,然後才帶進暮雲殿的,畢竟……進宮當宮女,可都是要清白之身的。”蘇岑強調了最後幾個字,秦珊榕臉色微白,她根本不記得了。
可她在宮裡這麼久,怎麼會不清楚如果進宮之前不是清白之身,那近乎於欺君之罪了。
她按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硬着頭皮道:“是,的確是,可奴婢是後來被……被七皇子……寵幸的。”
她就不信七皇子真的能眼睜睜看着她死。
他現在不承認,肯定是顧忌着蘇岑,只要她死咬着不放,就不信七皇子不會心軟。兩個多月的身子,應該是那晚她與表哥……的時候懷上的,可七皇子只會以爲是他的。
她在宮裡兩個多月,根本接觸不到別的高枝兒,所以,當自己檢查出來自己有了身子之後,只能咬咬牙,賭一賭了。
如果七皇子一旦以爲這是自己的骨肉,那麼他就真的捨得自己的骨血?
秦珊榕頓時得意了,耷拉着眼角,可憐兮兮地轉過頭看着陵雲淵:“七皇子,你不能不要您的孩子啊,這可是你第一個小世子啊。”
蘇岑饒是知道不是,可聽到這一句話,臉色也沉了下來。
陵雲淵眉頭一擰,剛想說話,被蘇岑深深看了一眼,陵雲淵薄脣緊抿,知道她有主意,可還是忍不住想把這女人給掐死了。他饒過她,完全是看在三皇叔與秦老的面子,可她倒好,還真敢啊。
陵雲淵眼底戾色一掠,很顯然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蘇岑聽到這句話,卻是輕輕笑了,手指輕輕在身側扣了扣,明明漫不經心,可週身散發出的氣勢卻讓人無法忽視。
不僅陵帝,連蘇沐顏也是一愣,睨着蘇岑的視線複雜許多。
蘇岑今晚上之所以出手,一則是要徹底解決了秦珊榕的事,另一方面,就是要蘇沐顏知道,如果她真的對陵帝對她出手無動於衷,那麼,一旦她入宮,從顏色與手段,她不是不行,只是懶得思考,懶得算計,可她一旦計較,那麼,她也絕不是她的對手。
今晚之後,想必,蘇沐顏會開始正式陵帝的決定,從而與蘇家主商議,開始施壓,而這,將會間接減輕了陵雲淵的壓力。
蘇岑深吸一口氣,繼續看着秦珊榕:“你說,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七皇子的,那麼,我且問你,你是如何懷上的?你說你侍寢,可七皇子待在暮雲殿的時候,白日不在殿內,入夜也從未招過你侍寢,旁人入夜也進不得暮雲殿,難道,你以爲,只是單純的接觸或者被七皇子看上一眼你就能懷孕?”
蘇岑的話一落,聽懂的低下頭悶笑一聲,恐怕這宮婢是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野種,想借着自己的祖父對陵帝有恩,從而藉着這個時機施壓,想要嫁給七皇子。
更何況,即使是真的,以這銀月郡主目前的反應,怎麼可能讓她留下?
秦珊榕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該死的,她遭了這個女人的道了,她從一開始,專門問自己,進宮之前可是清白之身,原來是專門給自己下套。
可她話已經說出口,如果現在再改,恐怕即使真的證明這孩子是七皇子的,也是冒犯了欺君之罪。
入宮前即不潔,牽扯到的人恐怕更多,她根本不知道她當時到底是怎麼躲過宮內的審查的。到時候,恐怕皇后爲了名譽,也會想辦法要了她的命。
秦珊榕跪在地上,突然渾身都止不住顫抖了起來:“奴、奴婢……奴婢……”
蘇岑神色依然懶洋洋的,御花園的琉璃光灑在她的眼底,彷彿玉石,瀲灩着水光,光芒四射,只一眼,就讓人再難忘記。
蘇岑趁熱打鐵:“怎麼?我冤枉了你不成?夏蘭,你去喚管事嬤嬤來,相信,管事嬤嬤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不必了。”蘇沐顏擡手,暮雲殿的管事嬤嬤是她的人,她怎麼會不清楚暮雲殿的動向:“本宮相信銀月郡主的話,皇上,這件事交給臣妾來辦吧。”
陵帝本來是想看笑話的,可蘇岑親自出手了,他並不想讓她對他產生厭惡的情緒,擺擺手,對秦珊榕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態度,可既然是已經沒有用的棋子,那也沒什麼用了。
可她的身份卻是特殊的,是秦老的孫女,他自然是不方便開口的,乾脆全部都交給了皇后。
於是,聽到事情突然發展到這種地步,秦珊榕徹底傻眼了,就聽到蘇沐顏厲聲道:“還不說出你的姦夫是誰?竟然在皇宮內院與人苟且,霍亂後宮,當凌遲處死!”
蘇沐顏說的嚴重,不過是想讓這件事迅速瞭解了,秦珊榕是秦老的孫女,她當然不會真的殺了她。
秦珊榕卻是嚇傻了,擡起頭,悽悽慘慘地看向陵雲淵:“殿下,救我……”
陵雲淵冷峻的臉上半分表情皆無:“孩子到底是誰的,本皇子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秦珊榕只是對上陵雲淵的眼神,就知道他就算真的以爲當初是‘她’,也不可能救她,更何況,過了這麼久,難道兩人其實已經說開了,七皇子其實已經知道了當初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