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差二錯】
在還未查明許澤真實身份之前,其實景琰是抱着一絲僥倖的,興許是什麼地方弄錯了,許澤根本和皇室沒一絲半點兒的關係。
而當他拿到了那一摞調查資料後,他已心靜如水,波瀾不驚了。
調查表明,當年太后懷着景嫺之時,先帝身邊的一位宮女也有了身孕,但因先帝擔憂太后得知傷了身體,所以把這宮女的事情給隱瞞了下來,將她安置在了別的地方。
先帝對這宮女十分的喜歡,所以再安置她之前,給了說了一堆話安她心,讓她暫時先在那地方住着。宮女也十分愛慕先帝,有了孩子之後,認爲可以封了名分,當個妃嬪什麼的,卻沒有料到他會爲了當時同有身孕的皇后,將她打發走。即使是覺得委屈,心有不甘,但是她還是答應了下來,秘密搬去了那個地方。
此後漫長的孕期裡,一月裡見他一次都是奢望,她傷心她不甘,偷跑了出去,想見皇帝。卻不料遇着了外出散步的皇后,兩人相見,宮女心裡恨意勃發,故意頂撞皇后,言語刺激她,導致了皇后早產,而宮女也因此早產。
先帝大怒,要賜死宮女和她剛剛出生的兒子。事實上,先帝確實這樣做了,但爲何宮女和孩子沒死,還出了宮,生活在了江南,這一連串的事情,還要歸功於當時還在皇宮裡的柳氏。
是她在先帝的盛怒之下,利用自己的人脈,把這對母子秘密送出了宮。本是出於惻隱之心,與‘皇后的敵人就是我朋友’的心理,將他們送出宮,放他們自由,讓他們好好活着,等到來日復仇。
之後這對母子去了江南,與柳氏失去了聯繫,所以景逸才會知道他們的存在,並且開始找他們。
彼時,許澤還不叫許澤,而是叫景澤,景這個姓氏是皇家姓氏,但是宮女執意要讓他姓這個姓氏,景逸也因此極快的找着了他。故而讓他改了名字,隨着他母親許倩姓許,改名爲許澤。
因爲當時許倩在宮裡頂撞皇后,有太多的目擊者,所以要查出來這事情的真假,直接去找當時宮裡的老人就知道了。只是因爲瞞的太嚴實,當年的目擊者也死了不少,所以知道當年這事的人並不多。
現在全部查了出來,許澤也確實是先帝的兒子,景琰的弟弟。即使這個弟弟只有十五歲,但在對此人不甚瞭解的此時,誰都不知道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他的底子有多深。
又是一樁牽扯到了上一輩恩怨的事情,景琰扯脣苦笑,他一直憧憬着的父皇,究竟給他留下了多少爛攤子。先是景逸和柳氏,這又出來了許澤和許倩一事,這些事情的共同點,統統都和女人有關係,且都還是和先帝有關係的女人。
正當景琰沉思之際,練月笙推門進來,把手裡捏着的玉佩丟在了桌子上。
“這玉佩是落淵宮的。”她坐了下來,倒了一杯茶,“這塊玉佩的主人,名字叫蘇朔,是許澤給了落淵宮錢財之後,落淵宮派去楊如意身邊的人,現在歸楊如意所用。”
“據桑年說,蘇朔現在回了落淵宮,沒再跟着楊如意。”
之前練月笙拿了玉佩去找了桑年,沒有再扮成男裝,直接穿了女裝去的,本來就沒打算從一個玉佩上打聽出什麼有用的消息,沒想到桑年卻是一眼認出了這塊玉佩。當時許澤從落淵宮借出了人,帶着他來見了桑年,桑年見着了蘇朔那塊玉佩。
桑年倒是一點隱瞞都不做,把自己掌握的情報全部告訴了練月笙。說是蘇朔刺殺失敗之後,楊如意怕暴露馬腳,這才讓蘇朔暫時迴避。這些事情都是許澤告訴她的,所以桑年纔會這麼清楚。
景琰沉默了一會兒,“阿笙,我們該回京了。”
練月笙轉頭看向景琰,他又接着說:“我們坐馬車回去,至於楊如意她們,還是乘船回去。”
“如果我們返回京城,許澤也會察覺出不對,把楊如意留在船上……”練月笙噤聲,略帶詢問之色的看向景琰,“你不會是想讓許澤和楊如意會面罷?”
景琰一笑,“我就是這個意思。”頓了下,“但是許澤會不會這樣做,誰都不知道了。”
和許澤見的幾面都是一兩句話說完就散了,對他這個人很不瞭解,所以景琰也不能下定論,許澤和楊如意見面的機率有多大。
“我們先在江南玩上幾天再回去,途上要是遇見了什麼好玩的地方,也玩上幾天,總之,我們不急,慢悠悠的回去就行。”景琰對着她說。
聞言,練月笙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景琰察覺出她的想法,就說:“如果我們這麼快的返回京城,不就是告訴許澤,他的事情我們知道了嗎?所以這才急着回去京城做準備。”一頓,“我們一路玩着回去,就算比船上那幫人歸京都慢,也能放鬆許澤的警惕。”
練月笙點點頭,問他:“是你真的相信了桑年不會對許澤說起我們的事情?”
“桑年或許早就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了。”他一壁說着一壁看向她,“桑年這樣的聰明人,怎麼可能做自取滅亡的事情,所以她是不可能告訴許澤一句關於我們的事情的。”
與景琰說過話後,練月笙去了孟曉蕊那裡。
將皇后引上了座,孟曉蕊沏了茶,推到了皇后面前,“娘娘今日來找妾,所爲何事。”
練月笙瞧了她一眼,端起茶盞,聞了聞茶水的清香,看向她,“本宮記得你入宮之前,是定居在京城的。”
“娘娘記得沒錯,妾入宮之前,住在了京城的姑母家裡。”孟曉蕊回道。
“你入宮之前,有發生過什麼事情嗎?”練月笙看着她問。
孟曉蕊一怔,笑說:“娘娘這是什麼意思,妾入宮之前都是好好的呀。”
“本宮的意思是說……在你入宮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直接影響到了你的身體,導致你帶病入宮,甚至是差一點死在了皇宮裡。”
聞言,孟曉蕊怔住,聲音平淡,“娘娘,都知道了些什麼?”
“本宮知道些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宮想讓你親口說出來。”
孟曉蕊低了眼睛不說話,練月笙也不急,端起茶盞用水,等着她開口。
半晌過後,孟曉蕊長嘆一聲,略有幾分淒涼,“既然如此,那妾就說了罷。”
練月笙看向她。
“妾的老家在徐州,因爲姑母住在京城,所以在進宮之前纔在姑母家住下了。到了京城之後,妾認識了一個人,妾很快的就喜歡上了他,他也很喜歡妾,只是因爲身份關係,我們都沒有挑明。”
“娘娘應該知道很久之前在京城一家酒樓裡發生的鬥毆殺人事件罷。”孟曉蕊嘆口氣,語氣卻是平平淡淡,“那時妾和他也在場,因爲那時實在是太亂了,他爲了保護妾……”頓了一下,“他死了。”
“那時,妾看見了德妃,他被其中一個拿着刀的男的,拉着跳下了窗戶。”
練月笙一臉平靜,“所以你病了。”
孟曉蕊點頭,面無表情。
練月笙理了理思緒,按照她現在所掌握的消息,楊如意進宮之前沒和任何人牽連上關係,那孟曉蕊說的看見了德妃混在犯人羣裡是怎麼一回事?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已經成功偵破了,現在那夥人早就砍了腦袋,下了地獄了,其中確實有兩個女的。
“你確定那人是德妃?你沒有看錯?”練月笙詢問。
孟曉蕊神色一正,似乎眼裡也蓄了絲怒色,“妾怎麼能看錯!雖然妾那時被嚇着了,但那女人的樣子還是看的清楚的,就是德妃!”
“你看到她的正面了?”練月笙又問。
“當然!”孟曉蕊點頭,卻又馬上閃爍了下眼睛,像是頓悟了什麼似得看着皇后,“娘娘你……套我話。”
練月笙面不改色的看着她,彎了彎脣角,“不這樣做,怎麼能知道,你到底是因爲什麼,才這麼恨德妃的。”
沒錯,練月笙根本就不知道孟曉蕊入宮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因爲黃楊一句“孟嬪進宮之時身子不好,似乎在宮外因爲什麼事件受到了驚嚇”,她纔會過來找孟曉蕊,打賭一問,看能不能套出什麼話來,沒想到讓她歪打正着了,真給套出來了。
“娘娘你……”孟曉蕊無語,皺眉。
練月笙朝着她一笑,“既然你說了要站在我這邊,那就應該不要隱瞞什麼了,你什麼都不說,我也不能安心,只好使點小手段了。”轉了話題,“既然已經說了,就不要瞞着了,你說說,你爲什麼會認定那人是德妃。”
“我看到她的臉了。”孟曉蕊再次重複,“我不可能認錯人。”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她還有繼續瞞着的可能嗎?
孟曉蕊說的篤定,說楊如意和那一夥人有關係,但就不知道爲什麼成了漏網之魚,沒有被就地正法,既然楊如意沒得到報應,她爲了喜歡的人,重新振作了起來,要讓楊如意得到應有的報應。
練月笙看着也問不出什麼了,索性就不再問了,讓她繼續監視楊如意,同時告訴了她,再過幾日,她就要和景琰一同乘馬車回京,楊如意和孟曉蕊繼續坐船回去,讓她特別注意,若是期間楊如意有什麼動作,就放任她來。
回到房間之後,練月笙拉着景琰去了桑年那裡,給了她錢,讓她查當年酒樓裡的那出事,楊如意是不是真的混在了裡面?孟曉蕊是不是真的沒有看錯人?
桑年聽見這個問題,當即就回答她們了,既然是有關楊如意的,一早景琰讓她查的時候,她就已經查出了關於楊如意的所有事情。
“當年那出事,楊如意確實在裡面。”桑年一壁數着錢,一壁說:“你們也知道,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就算有一天遇着一個和自己長的像的,也沒什麼稀奇的。那個團伙裡,有一個和楊如意長的八分相的女人,當時楊如意在酒樓裡,被人錯當成了同夥,拉着離開,事後發現認錯了人,本想殺了她,被人告知是楊太傅的孫女,就放了她一命。”
也就是說,孟曉蕊沒有認錯人,那人真的是楊如意,但是楊如意卻不是他們一夥的人,只是單純的被別人認成了自己同伴。
得知了真相之後,練月笙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孟曉蕊,這回,楊如意真的被冤枉了。但是,就算是被冤枉了,她也沒打算把事實真相告訴孟曉蕊。
練月笙無法想象當孟曉蕊得知真相之後,她會怎麼辦,她的憎恨,她對楊如意的復仇,這些支撐着她振作下去的東西,一夕之間成了笑話,誰都不能保證孟曉蕊還能不能繼續活下去。
當她再次見到孟曉蕊時,和她說起有關楊如意的事情時,她還是會有些不自在,但是她什麼都沒說。即使孟曉蕊把楊如意當仇人來恨着,那就一直將她當做仇人罷。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孟曉蕊是爲了復仇←_←【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百合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