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瑤一事隨着調查的深入,愈加發現裡面的不尋常之處。
是以,爲了弄清事實真相。練月笙把蘇貴嬪和德妃兩人都叫了來。
這兩人一見面,蘇貴嬪眼裡就有恨意一閃而過,德妃倒是面不改色,盈盈欠身行禮,優雅落座。
上座的練月笙神色淡淡,掃視了底下兩人一眼,一揮手,讓殿裡侍候的宮人退了下去。
“今兒個把兩位叫來,想必也知道是爲了什麼罷。”
德妃臉上掛着得體的笑,回到:“自然曉得,還請娘娘但說無妨
。”
練月笙不冷不熱的“嗯”了聲,看了一眼面色不怎麼好的蘇貴嬪,就道:“冰瑤一事,如今的知情人也就你們兩位。”一頓,“一個是她的舊主,一個是她的新主。”
德妃點點頭,蘇貴嬪擡眼看着皇后,眸裡似乎閃着一種名爲希翼的光芒。
練月笙裝作沒看見,問德妃:“德妃,本宮先問你。”
德妃頷首,練月笙繼續說:“冰瑤此人在你眼裡看來如何?”
德妃想了一想,道:“她這個人謹慎踏實,做事一絲不苟,就是膽子有點小,整個人都怯弱弱的。”
蘇貴嬪聞言“嘖”了一聲,接話道:“德妃娘娘還真是看人不準,憐兒此人城府深沉,心計手段皆有,以往在蘇府的時候,爲了勾引妾的哥哥,她什麼手段都使過!”
德妃聲音平平的“哦”了一聲,尾音有些長,陰陽怪氣的,“這麼說來,蘇貴嬪委實是很不滿憐兒嘍。”
蘇貴嬪嘖笑,“自是不喜!”
聞言,德妃脣角一揚,意義深長的瞥了蘇貴嬪一眼。
蘇貴嬪一時被怒氣充斥了心頭,也沒覺得自己出口的話有何不妥,在看到德妃笑容時,才察覺自己話裡的不對,一時間臉上青白交加,恨不得上前撕碎德妃那張臉!
練月笙不說話,轉了轉手腕上的紅玉手鐲,視線淡淡帶過底下兩人一眼,不冷不熱道:“你們兩個現在都給本宮安生點。”
德妃微怔,蘇貴嬪咬了咬脣,低了頭。
練月笙不再搭理蘇貴嬪,轉眼接着問了德妃一些關於冰瑤的事情,最後還把和冰瑤交好的幾個宮女叫了進來問了個詳細。
得到的說辭無一例外都是冰瑤老實膽小,做事踏實,從來就沒有一句話說錯,一件事做錯過。她雖然長的有姿色,但這樣膽小怯弱,老實踏實的性子,在玉貞宮裡雖然不引人注目,但也是極得德妃的賞識。
蘇貴嬪聽了直蹙眉搖頭,全盤否定她們的說辭
。她們嘴裡的那個人,和在蘇府裡的那個憐兒,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存在!
“娘娘,憐兒以往在蘇府可是貼身侍候妾的,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妾難道還會不清楚嗎!”蘇貴嬪情緒有些激動,振振有詞,“她這個人性子嬌弱做作,心裡面不知打了多少小算盤,一心直想着上位。若不是她勾引妾的兄長,當初妾就不會和兄長吵架,憐兒又爲何會被妾的母親趕出府去!”
“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把卉心幾個叫進來問問,她們可都是跟着妾從蘇家過來的,關於憐兒其人如何,她們也都清楚!”
瞧着蘇貴嬪激動的胸口起伏,臉色漲紅的樣子,練月笙朝黃楊使了個眼色,依蘇貴嬪之言把卉心幾個宣了進來。
毫無疑問的,卉心三個皆和蘇貴嬪說辭相符。
殿裡氣氛陷入膠着,突有一宮女小聲開口,“奴婢想起來了,冰瑤似乎寫過信……”聲音一弱,“還不止一封……”
“信?”練月笙看向那粉衣宮女,“她還會寫字?”
“會的娘娘。”蘇貴嬪接道:“憐兒五歲進的蘇府,跟在妾的身邊學了不少東西。”
德妃盯着茹茹:“你還知道些什麼,都說出來。”
茹茹福福身子,“奴婢記起來冰瑤寫過信,還問過她是寫給誰的,她說是寫過宮外的父母的。她還問過奴婢認不認得字,奴婢說不認識。後來奴婢又見着了她寫信,就過去看了,雖然奴婢說不認得字,但實際上奴婢是認識的,只是認的不全,那信奴婢看了,應該是寫過一個男人的,而且冰瑤應該是喜歡他的。”
練月笙聞言就問:“是寫給誰的,你還記得嗎?”
茹茹搖搖頭,“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看時,她那信還未寫完。”
練月笙凝神沉思,片刻後看向德妃,“本宮要派人去搜一搜冰瑤的房間,德妃沒異議吧?”
德妃起身,福禮,“一切旦憑娘娘做主。”
蘇貴嬪氣德妃誣賴她殺人一事,此時看着皇后命人往玉貞宮去,一時之間對着德妃,嘴裡的話就吐了出來
。
德妃哪裡聽不出她話裡的譏誚,也只是對她報以一笑,“是我心急了,一心只想着給冰瑤報仇雪恨,若是誤怪了妹妹,還望妹妹能原諒我則個。”
一聽見“若是”兩字,蘇貴嬪杏眼微睜,憤然道:“你還是懷疑憐兒是我殺的!”
德妃微笑着看她,“事情真相是何,現在還不清楚。妹妹你作爲她的舊主,又是如此不喜冰瑤,我就算是懷疑你,也是有理有據的。”
蘇貴嬪聽後氣絕,還預再反駁諷刺德妃,就聞上頭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音,是茶底碰到桌面的聲音,雖然不大不小,卻直直的敲進了蘇貴嬪的心頭,驚得她似乎連心跳都漏跳了一瞬。
“想吵?出去鳳棲宮再吵。”聲音淡淡卻帶着滿滿的威儀,練月笙掃了那兩人一眼,氣氛一瞬間似乎就冷了下去。
德妃起身福禮,蘇貴嬪白了白臉,也起來說了一句,“妾知錯了。”
“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麼事,出了鳳棲宮的門再去說。”練月笙又不鹹不淡的補充了一句,“別在這裡礙本宮的眼。”
殿裡一時間沉靜了下來,片刻後,去玉貞宮搜東西的青玲和黃楊回了來。
黃楊手裡拿了兩封信封,“娘娘,奴婢把房間搜遍了,在枕頭罩裡找出來了這兩封。”說罷,把信封奉了上去。
練月笙凝着眉眼,把箋紙取了出來,聽底下茹茹說她撞見冰瑤寫信就不下十回了。
粗粗的掃了幾眼,這是一封包含了女子濃濃愛意的表心之信,字裡行間透着她對那人的喜愛與效忠之意,然後練月笙在箋紙下方找着了署名
——四月初二,憐兒敬上,願衛公子一切安好
看來這冰瑤就是憐兒無異了,而這個衛公子,大抵就是送她進宮來的那個男人。
練月笙轉而去看下一封,這是一個男人的筆跡,大概就是那衛公子了
。
說的是等一切事了,他會好好待她,讓她在宮裡面行事小心,勿要敗露行跡。雖然不及上封信似得曖昧,但好歹也是一封對憐兒關心極佳的信,溫暖觸動人心。
最後的署名是衛昊。
這信的時間比上面那封要早,這樣看來,是不是可以解釋說,冰瑤寫了信,卻沒有寄,而是把它和衛昊的信藏到了枕頭裡頭。
練月笙正在沉思之際,綠瑩就領了人進來了。
來人是內飾司的掌事姑姑雨花,因爲經常出宮採辦,她會幫忙給宮裡面宮女送信或者幫她們帶一些宮外的胭脂水粉之類的從她們手裡賺取錢財。這事也算是得到了太后等人的默許,所以雨花做的事情是光明正大的,只是每次出宮帶出去和帶回來的東西都會在朱雀門處接受內監的檢查,確定無誤了,才能帶進帶出。
雨花心情忐忑,暗暗想着最近自己有沒有那裡做錯了事,或者帶進來的東西是不是出了問題。直到聽到皇后問起冰瑤的時候,她才倏的一怔。
“是,冰瑤是讓奴婢送信了,每個月裡,她都會送四封,同時奴婢也會在外面取信給她。”
“送信的那個人是誰?你還記得嗎?”練月笙問道。
雨花想了一想,點頭:“記得,是個小廝,應該是替主子送信的。”
“那那個小廝的模樣呢?”蘇貴嬪急忙問了一句,練月笙眼神有些涼涼的瞥了她一眼。
“記得,那人長的白白淨淨,小眼睛小嘴,手背上還有一小塊紅色的胎記。”雨花回憶道:“若是那人現在站在奴婢面前的話,奴婢也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德妃目光略爲沉着的凝了皇后一眼,復又轉眸看向雨花,問她:“送信的是何人?你可知道?”
雨花怔住,皺眉,“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頓了一頓,“倒是聽那小廝說,是冰瑤在外面的相好,就等着她年齡夠了放出宮來。”
“娘娘,您看……”德妃沉聲,看向上座的皇后。
練月笙沉着臉色,略靜了一下,她把手裡的箋紙遞給一旁的黃楊,對雨花說:“行了,你先下去罷
。”
雨花心裡一輕,舒了口氣,福禮過後往後退了幾步,續而垂頭退了出去。
“你們今兒個也都辛苦了,先回去吧。”練月笙擱下茶盞,不慌不忙的往後一倚。
蘇貴嬪急道:“娘娘,妾的事情……”
練月笙瞥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起了身的德妃,便說:“冰瑤一事牽連甚廣,二位要心裡有數,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都應該清楚罷。”
德妃微怔,略擡了擡柳葉眉,垂頭欠身道:“冰瑤是妾宮裡的,若是她真的是誰人在宮裡的眼線,妾作爲她的主子,實在是難辭其咎。待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妾願意接受任何懲治。”
瞧着德妃低眉順眼的樣子,蘇貴嬪心氣一高,臉上也緩有舒色,微提着脣角,她朝皇后福身道:“此事牽連到了妾的清白,還望娘娘能夠早日查明真相。”一頓,“其餘的,就請娘娘放心,妾必會把嚴實了這張嘴。”
德妃也點頭應和。
練月笙緩緩一笑,揮手讓她們退了。
待人走了之後,青玲謹慎上前,詢問:“娘娘,要不要告訴老爺一聲,在外查查這衛公子是何人。”
“真傻呀。”練月笙笑着瞧了青玲一眼,“你真當這衛公子存在?怕只是一個化名罷了。”語畢,她聲音一提,“夜瀾,江清。”
話音一落,殿裡霎時就出現了兩個一襲黑衣的男子。
“方纔在殿裡的話,想必你們也聽見了,都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聞言,兩人拱手,聲音恭敬中帶着一股冰冷,異口同聲,“卑職領命。”
“如今寧國公府能少一事就少一事,這種事情直接用陛下的人就是了,何必再去麻煩爹爹,引人多思。”練月笙眸色淡淡的瞄了青玲一眼,“你是個穩重的,以後勿要再說這些話。”`p`jjwxc`p``p`jjwx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