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相談】
綠瑩藍薰那裡有詳細的宮人檔案,連底下那個宮人是那個宮裡的主子的眼線、一共對外交換了多少情報這種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是以,練月笙肅穆着神色在外面看了幾眼,就讓幾個宮女上了,她則在殿裡用着茶,通過大開的殿門看着外面的情況。
綠瑩不再耽擱,滿是氣勢的衝着底下人說了幾句話,就有宮人嚇得身子軟了。
有了綠瑩一番話在先,在接下去的點名、認罪的過程裡,走的很是順利,除了有幾個嘴硬的被提前拖過去挨板子外,剩下的,該認的都認了,尤其是宮外有家人的,爲了不連累家裡人,生怕自己認罪認的少了。
這一番動作後,那些在鳳棲宮裡埋了眼線的各宮主子皆是心頭大驚,強制鎮靜下來,冷汗卻是頻頻而出
。
眼瞧着六十多人的宮人拉下去了十六人,剩下的雖然是鬆了一口氣,但何不是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練月笙冷眼一瞧,在人羣裡發現了一個低着頭,氣息沉澱與周圍其他人全然不同的人,默默記下了她之後。練月笙便讓鳳棲宮裡的護衛,每人領了旨意往各宮去了。
打鐵要趁熱,藉着這個機會敲打一下各宮妃子,再讓她們把別處的眼線抓出來,還能挑撥一下原來稱姐道妹的那些人。
至於她需要抓的宮外人的眼線,她自有法子。
這下宮裡面是真亂了。
皇后一聲領下,各宮主子開始清理宮人,一時之間,在各宮中被抓出的眼線一個接一個的冒了出來。
有的妃子平時裡好的跟親姐妹似得,照樣抓到了安插在裡面的眼線。
現在已經很少有宮妃擔心皇后娘娘來宣她喝茶談話了,而是隨着眼線的現身,各個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我幫襯你這麼多,你還往我宮裡安插眼線!
——平時裡姐姐妹妹叫的這麼親熱,沒料到你還往我宮裡安插眼線!
——你不是挺膽小怕事的一個人嗎,這安插眼線的事情你也真敢幹!
眼瞧着各妃之間關係隔閡更大,有的直接連虛與委蛇都懶得了,平時裡笑的溫和的人臉上也有些掛不住笑。
看着這個情況,練月笙表示喜聞樂見。
查了一兩天,還沒有盡數把人抓全,但是各妃都發現了,只有皇后娘娘沒有到處安插眼線。如此一來,在停了請安後的第二天裡,鳳棲宮裡面衆妃請安的場面就變得極其微妙。
上座的皇后越是神情淡然,下面人的心就越是忐忑不安。
看到皇后的瞬間,她們甚至連對着其他人冷笑的心思都沒有了
。
這個時候除了練月笙能做到坦蕩蕩之外,也就是阿史那燕能做到坦坦蕩蕩了,她剛來沒多久,又是一副驕傲的性格,不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但是阿史那燕的華清宮裡還是順藤摸瓜的找出來了五個被人收買的宮人。
阿史那燕很氣憤,在整個請安的早間,眼睛恨不得化身爲兩把刀子,把那幾個收買她宮裡人的妃嬪身上戳出兩道口子來。
整個早間的請安,都在一種極爲詭異忐忑的氛圍裡度過。
直到皇后開口讓她們散了,某些人緊緊提着的一顆心才稍微放了下來。
“娘娘,這是莉影的口供,她把宮裡面埋的人都招出來了。”綠瑩一壁說着一壁把口供遞了過去。
練月笙伸手接過,邊查看邊道:“莉影怎麼樣了?”
“暈過去了。”綠瑩回道。
“弄醒了接着審。”練月笙毫不留情,“無論如何都要讓她把宮外面那個人召出來。”
綠瑩福福身子,“奴婢領命。”語畢,自徑退了下去。
這個莉影就是那天在外面一片宮裡中埋着頭,處驚不變的宮女,讓底下宮人散了之後,練月笙就派人把莉影抓了起來,丟進了暗室。
一開始莉影還不承認,說自己是被冤枉的,直到今早上莉影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才一口招認了,並把各宮的眼線爆了出來。
手裡拿着那張供詞,練月笙微乎其微的鬆了口氣,太好了,沒有抓錯人。要是抓錯了,不旦白費力一場,更是不知道該怎麼向那個宮女解釋,好在,她料對了。
她眼睛一轉,把案上的另一份供詞拿了起來,對着莉影交代的姓名一對照,果然有不少都對上了號。另一份供詞來自內飾司的掌事雨花,寫下來的皆是近月裡託她送信的宮人的名字。
除了冰瑤送的勤快外,其餘在榜的都是一月一次。
練月笙把供詞擱在案上,叫來紅司幾人和御林軍數人,吩咐下去,讓他們去宮裡挨個去抓人,順便把各宮裡的妃嬪的眼線一併帶過來,就說皇后要親自處置
。
這樣一來,也不會有人因爲她只抓那幾個人感到疑惑了,這也是她爲什麼讓那些宮妃自己找眼線自己收拾她們的理由。因爲這樣可以便於她後期一網打盡。
皇后的人各宮跑一趟,發現有不少宮外安插的眼線被主子抓了起來,有的甚至看誰都像眼線,除了幾個信得過的,簡直想把宮裡面宮人都換一邊。如此一來,黃楊就順着她們的話,輕而易舉的把人帶了出來。就算是眼線沒在裡面的,也用換宮人的誘惑之詞,讓她們把想換的人說出來,最後再由黃楊指幾個人,順利帶出了宮。
如此忙活了一個上午,總算把每個宮裡的眼線都揪了出來。
想着先去給太后彙報一下進程,那邊太后的人就來請她了,據說是有幾個金城貴女的畫像,讓她過去參考參考。
練月笙一尋思就知道是什麼事了,於是領了人往慈寧宮去了。
到達慈寧宮時,太后正和柳祖太妃說着話,在她們手邊擺了不少畫卷。
看見練月笙進來,太后溫和笑笑,招呼她上前來,“月笙過來看看,這都是這幾天裡挑選出來的幾位千金,哀家和柳太妃看着各個都好,委實是拿不住主意。你們年輕人和我們這一輩的不一樣,你過來幫着看看,哪個比較配齊王。”
練月笙見禮過後,便上前去,接過太后手裡的畫像端詳起來。
“這個是於將軍家的小女兒,聽聞是文武雙全,相貌也是極好的。”太后輕聲慢語。
練月笙打量了幾眼,說:“文武雙全倒是好,可是皇叔溫潤爾雅,兒臣倒覺得這類女子多是活潑大咧,可能不配皇叔。”
太后聞言,深以爲然,柳祖太妃也點頭道:“這倒提醒我了,逸兒那孩子不喜歡太過活潑的女子。”
練月笙聽後一笑,並不多言。
太后的意思很明顯,要給景逸挑一個家世中等,父在朝職位不高的女子給景逸當側妃,所以練月笙一番參考下來,覺得光祿寺卿孫商的女兒孫婉和禮部主事王北的女兒王若希不錯
。
柳氏豈會看不出來這婆媳倆的意思,但是她卻也反駁不了,笑臉盈盈的應承了下來。
“若是母后和祖太妃都覺得不錯的話,不妨找個時間將這兩人宣進宮來相看一番。”練月笙脣角勾笑,大大方方的說道。
太后點頭同意,轉臉看向柳氏,“太妃你的意思的呢?”
柳氏頷首,自也應了。
“到時皇后也過來,我們兩個老輩的人沒有你們小輩的能聊得來。”
“既然祖太妃這般說,臣妾自是要來相看一番的。”練月笙莞爾一笑。
又和太后兩人說了說話,練月笙就以宮中還有事物處理,先行離開。
因着柳氏在場,練月笙沒和太后說上幾句話,是以從太后處離開,她便想着去宣政殿找景琰報道一下。
剛從曲橋上下來,就見廊下拐角處走出來一白衣男子,定眼一瞧,正是景逸。
他那一身白衣如雪,更襯得他眉目清揚,氣息越發溫潤。
“臣見過皇后娘娘。”景逸溫潤笑着,作了一揖。
練月笙穩了穩心緒,“皇叔不必多禮,都是自家人,這樣的虛禮能免則免了。”她脣角弧度得體溫柔,讓景逸起了。“皇叔這是要去太后那裡嗎?”
景逸笑了一笑,“正是。”隨後又略爲扯了扯脣,“說是有幾位姑娘的畫像,讓臣過去一看。”
“本宮也是剛剛從那裡出來的。”練月笙笑着,“那幾位還是本宮替皇叔選出來的,若是皇叔不喜歡的話,大可直言。我朝千金貴女多之又多,總有能配得上皇叔的。”
景逸微怔,“原來,竟是娘娘選的麼……”
“本宮不才,妄自根據自己的喜愛選了幾人,但願皇叔能夠看上其中之一。”練月笙笑意不減。
景逸笑容一貫溫潤,朝着練月笙拱了拱手,“勞娘娘費心了
。”他一頓,卻又道:“臣還有一些事情想請教娘娘一下,可否賞臉,到小亭一敘。”
聞言,練月笙幾乎怔住,旋即她說:“皇叔,本宮還要去陛下那裡,而且你不是要去慈寧宮嗎?”
景逸笑笑,“可是有些話,一定要說給娘娘聽聽。”頓了頓,“不會耽擱多少時間的,還望娘娘隨臣過來。”
練月笙還欲拒絕,景逸已經差了身邊內監去慈寧宮通報一聲。
如此之下,練月笙心緒漸穩,和景逸一前一後到了不遠處的小亭裡面。她覺得很是奇怪,景逸有什麼話要說給她聽,而且他上句話,聽語氣就覺得不對勁。
亭子裡很快就上了茶水糕點,紅司給他們兩人添了水之後便退到了一旁。
“自東山那處問過娘娘,臣送的那幾件首飾合不合您心意。娘娘說是很喜歡,委實是讓臣鬆了口氣,娘娘能夠喜歡的話,便是再好不過了。”景逸朝着練月笙看去,眉目溫和。
練月笙怔了怔,莞爾道:“多謝皇叔費心,那首飾精緻至極,本宮很是喜歡。”
景逸聲音微低,說:“不過臣卻沒見娘娘戴過,說起來倒是遺憾一樁。”
練月笙面不改色,不緊不慢的說到:“因是皇叔的一番心意,本宮已經將其放進了妝奩裡,本宮覺得,只有這樣纔不會辜負皇叔的一番心意。”
練月笙也摸不準此時景逸提起這事是什麼意思,既然他提了,那她就如實回答她。她這話意思明確,就是放進了裡面,不予理會,如果景逸真對她有不該有的心思的話,想必這話的含義他的聽的出來的。
“不知娘娘,可知那幾件首飾的寓意……”景逸默了一默,溫和的目光略有深意。
“……自是知道。”練月笙微怔,不慌不忙的回道。
女主願望就是一天殺一個小妾,殺盡後宮!【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