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風波】
據說廣凌宮那裡忙活了一個晚上,直到夜裡子時,纔算安生下來。
這芊婕妤只不過是中了小毒,整個廣凌宮裡的宮人哭的像是芊婕妤死了似得,擾得同殿的杜婉儀連覺都沒睡好。
夜裡這事鬧騰的這麼大,連太后都有耳聞,更不用說宮裡面其他人了。
但是對於這種事情,大傢伙都是同一陣線,喜聞樂見,恨不得芊婕妤就此死了!
“花芊白這條命倒是硬,怎麼都死不了
。”莊妃倚在牀頭,聽了念露帶來的消息,幽幽道了一句。
念露垂頭,不敢做聲,就聽莊妃又說:“陛下沒過去看她嗎?”聽說廣凌宮的人跑去鳳棲宮請陛下,哭的猶如花芊白命不久矣似得。
“回娘娘,陛下今兒個歇在了鳳棲宮,並未去看芊婕妤。”念露斂神回道。
莊妃眼神一黯,旋即佯作無事,打了個哈欠,瞥了一眼低頭垂眼的念露,“行了,熄燈罷,本宮要睡了。”
念露應“是”,幾步上前服侍着莊妃歇下,然後悄無聲息的熄了燈,退了出去。
在這宮裡面等着芊婕妤消息的何止莊妃一個,孔貴姬也夜不能眠的等着呢,幾個翻身之後,她聽見了外面的腳步聲,立馬從牀上坐了起來。
“怎麼樣?那小賤人死了嗎!”孔貴姬額頭出了汗水,眼神晶亮,在殿中微亮的燈色下,她的眼睛閃着光。
珠兒步子停下,搖搖頭,“沒有,芊婕妤已經無礙了。”
聞言,孔貴姬頓感失望,心頭冒出煩躁之意,連帶着身子也感到了熱氣難耐,她側頭一聲哼,“這個小賤蹄子,倒是命大!”中毒都死不了!
珠兒瞧孔貴姬脖子臉上出了薄汗,就拿了絹帕過去給她擦汗,口中勸慰着,“主子您彆氣,這芊婕妤得罪的人這麼多,剛一出來就被人下毒,以後指不定還有多少事呢,她的命能回回這麼大?”
孔貴姬皺眉不語,從珠兒手裡拿過絹帕,珠兒站在一旁嘴裡話不停,“再有這芊婕妤現在可是失寵了,沒有了陛下的庇佑,她就什麼都不是了,想着要她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主子何必急着這一時半刻的,等着看便是了。”
孔貴姬拿着帕子擦汗,心裡煩躁的擡了擡手,吩咐珠兒,“行了,去給我端杯涼茶來!”
珠兒聞言應了聲“是”,轉身去桌邊倒了杯涼茶,遞給孔貴姬時,就聽她沉着聲音喃喃道:“陛下倒是真寵上皇后了,連花芊白出事都不管了。”
珠兒低低眼睛,把茶水給了孔貴姬。
孔貴姬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心情煩躁的揮手讓珠兒退下了
。
待到翌日時,練月笙能明顯看出衆妃皆是心氣不高的模樣,想來是芊婕妤沒死成,讓她們極其不爽。
“想來諸位也應該聽過芊婕妤昨日裡被人下毒的事情了吧。”練月笙坐在上座,四下一掃,“諸位有什麼想說的嗎?”
“芊婕妤是個福大命大的。”王修儀淡淡一句,有氣無力。
練月笙掃了她一眼,“確實是個命大的。”她抿了一口茶水,“這事情,本宮還未開始調查,所以趁着諸位都在,本宮就給你們提個醒。”
諸妃神色一變,有的擡眼看向皇后。
“這事情不是小事,暗中給宮中妃嬪下毒,在本宮和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這事,本宮只想說,這人倒是個有膽的。”她微微眯眼,脣角微勾,“這事情本宮會好好的查,待到來日查出那人,定當嚴懲!”
練月笙坐在上座鳳椅,雲鬢鳳釵,步搖流蘇微微晃動,她眉目清冽,略帶慵懶,一襲絳紅宮裝雍容華貴,居高臨下的望着底下人,仿若是天上的神仙隔着雲端藐視下界。高高在上,不怒自威。
底下人不自覺的底了眼睛,沒由的覺得心虛,既然芊婕妤中毒的事情和自己無關。
有的膽子小的,心思淺的,臉上已經露了怯意。
“本宮言盡於此,諸位都散了罷。”練月笙清冷一句,站起身來,紅司上前一步扶住皇后的手。
諸妃瞧着皇后離去,相顧一眼,也紛紛起身離開。
廣凌宮中,芊婕妤一臉憔悴的躺在牀上,牀幔薄薄一層遮着,頗有美意。
練月笙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喝了口茶水,才說:“芊婕妤如今感覺怎麼樣?”
牀上的芊婕妤氣弱的喘口氣,說:“多謝娘娘來看妾,妾如今已經無礙了。”氣若游絲,好似下一秒就會斷氣似得
。
練月笙“嗯”一下,“就這好。”她說:“昨天裡發生了何事,芊婕妤又是怎麼中毒的,可否詳細對本宮說一遍。”
芊婕妤側頭,透過細紗帳看向那神態平靜之人,暗咬了一口銀牙,弱着聲音說:“昨晚上,妾是在了喝了一勺粥後,感覺頭暈目眩,極爲不舒服。”一頓,“若不是文欣急忙去請了御醫,怕是妾早就沒命了。”
她想到昨天夜裡,她掙扎在生死一線,差含艾去鳳棲宮叫陛下,沒有料到那人貪圖溫柔鄉,棄她於不顧!她是真不知道練月笙是用了什麼媚術把皇帝迷成這樣的!
現在對着一派無事的練月笙,芊婕妤只能暗咬銀牙,因實在是氣大,情緒略有起伏,一個不慎她就咳嗽了出聲。
含艾緊張的撩開帳子,過去扶芊婕妤,文欣遞水過去,芊婕妤咳嗽個半死,連眼淚都咳出來了,練月笙神色慵懶的瞧着,端起茶盞用了口水。
“你是遭罪了,現在就好好歇着罷,你中毒這事,本宮自會查出個結果來的。”練月笙不冷不熱的說着,把茶盞擱在了桌上。
芊婕妤壓下心頭火氣,虛弱的靠在含艾肩上,從牙縫裡吐出一句,“多謝娘娘。”
“妾這幅樣子,委實不能協助娘娘調查,那時含艾、文欣兩人都在妾身邊,若是娘娘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她們兩個罷。”說罷,又是一聲咳嗽。
練月笙不易察覺的一聲低笑,“芊婕妤好好休息罷。”站起身來,看向那兩個宮女,“你們兩個跟本宮過來,本宮有話要問你們。”
含艾不安的看了芊婕妤一眼,被她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後跟着文欣走了出去。
“昨天裡去鳳棲宮請陛下的是哪個?”
一出內殿,練月笙就不緊不慢的問了句。
含艾一聽,立馬跪下,“是奴婢。”
練月笙轉身,居高臨下的凝着她,冷笑,“又是你?”
含艾緊張咬脣,文欣在一旁微笑着打圓場,福身道:“昨天主子中毒,奴婢們都急壞了,含艾也是擔心主子,這纔去了鳳棲宮,還望娘娘看在含艾一片忠心的份上,原諒她則個
。”
練月笙低低的笑了聲,坐了下來,“你昨天裡哭的擾的本宮與陛下都沒有睡好。”
含艾身子一抖,額頭緊貼地面。
“不知道的還以爲本宮與陛下怎麼了?大晚上的哭喪,真夠晦氣。”練月笙淡淡一句,瞥了含艾一眼,“自己去杜小寶那裡領罰罷。”
聞言,含艾暗暗鬆了口氣,謝恩過後,低頭站起身來,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含艾這次跑去鳳棲宮哭,和上次帝后大婚那次一次,哭的悽慘可憐,她本想着陛下心裡還是寵愛着芊婕妤的,聽見她的哭喊後,一定會和上次一樣衝出來。但是她沒有想到,陛下沒有出來,她哭的再大聲都沒用,最後她被杜小寶等人封了口,拉出了鳳棲宮。
她心有惶然的回了來,本以爲這次能逃過一劫,沒有料到還是要被罰,但幸好罰人的是杜小寶。但是含艾明顯是忘了杜小寶是皇后的人。
廣凌宮正殿裡,章御醫領着幾位御醫站在那裡,文欣站在一旁。
“章御醫,芊婕妤中的毒,可知道了?”練月笙看向章御醫。
章御醫受帝后重用,在昨天接到要給芊婕妤解毒的消息後,就曉得了其中深意。
“回娘娘,芊婕妤中的毒名爲‘尋鶴子’,是一種毒性很小,且發作很慢的毒藥,通常人服用三次尋鶴子,在隔天夜裡纔會毒發。”章御醫說道:“這毒藥服用之後會造成頭暈目眩之感,休息一下就能好,因此不會引人注意。”
“芊婕妤這是第一次服用,宣御醫動作又快,所以解毒及時,現在只需要好好養着即可。”
練月笙沉吟着點點頭,看向文欣,“那粥是哪裡來的?”
文欣回道:“回娘娘,那粥是芊婕妤每個晚上都要喝的養顏粥,是廣凌宮小廚房裡熬製的。”
練月笙略略挑眉,“廣凌宮小廚房?”心中思緒一過,又看向章御醫,“章御醫,這尋鶴子是很尋常的毒藥嗎?”
章御醫搖搖頭,沉色說:“此毒稀貴,所用的藥材都是天山雪原上的,而且也不好配置,所以這毒,在榮朝地界上並不多見
。”初時察覺這毒藥的時候,饒是在御醫院裡呆了一輩子的老太醫都驚了一跳。“微臣委實沒有料到會在宮裡面見着這尋鶴子。”
聞言,練月笙陷入了沉思,尋鶴子這毒藥在榮朝不多見,能有多少人能帶進宮裡面?
殿裡一時間陷入了沉寂,有宮女端了泡好的茶水進來奉茶,臉上帶着小心之意,踩着裙角進來。
那宮女對着皇后福了一福,上前奉茶,卻不料端起茶杯時手一抖,打翻了杯子,茶水灑落在桌子上,茶杯滾落在地,摔了一地碎片。
練月笙微微蹙眉,小宮女驚慌之間駭然跪下,“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
文欣喚了宮女來收拾桌子,她則福身下去,“娘娘,這丫頭是剛剛進來的,膽子小不懂規矩,還望娘娘饒了她這回,奴婢會好好管教她的。”
練月笙瞧了那宮女一眼,瞧她身子顫抖,眼裡落淚的模樣,就說:“讓她下去罷。”
宮女聞言連忙謝恩,文欣叫她趕緊退下去。
宮女起身,急忙往外退去,卻不料被皇后一聲喊住“你站住!”
“你是在那裡當差的?”練月笙冷冷一句。
“奴婢……奴婢是小廚房那裡的幫手,還未正式分配差事。”她顫巍巍的說着。
“名字是什麼?”練月笙又問,神色已然冷了幾分。
“奴婢名叫瓔珞……”
“瓔珞是罷。”練月笙笑了一笑,“你今兒個隨本宮回鳳棲宮。”
方纔這宮女慌里慌張的把自己的手往袖子裡縮,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