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雲平放下,問他:“朝中都有些什麼聲音?”
“有人提了你的名字,也有人提了驃騎將軍和昭勇將軍的名字,皇上卻都沒有應下,太子殿下那邊倒是希望你能出征,只是想到你現在還新婚。”李軒然打趣的看向他,“看來你致仕也是有好處的,聽說這幾日你都在家裡陪着弟妹?”
侯雲平一皺眉,警告的看向他:“我不希望在我的府裡看見你的人!”
李軒然不雅的翻了一個白眼,“你是太小看我的人了,還是太高看自己了?這些事哪裡用得着他們出馬,現在京中誰不知道長平侯娶了妻子以後就常陪在她身邊,連下館子都帶着,那恩愛……真是……漬漬。”
侯雲平耳根微紅,臉上卻不動聲色的微冷,“你有這個閒工夫還是想想你手下的人的去處吧,你總不能將所有的人都交給殿下吧?他們將性命都交給了我們,至少要保證他們的性命無憂!殿下那裡你多接觸一下,重要的人就把他們摘出來,”侯雲平斜睇了他一眼,“你的生意這麼大,就是多幾個掌櫃,殿下也不會說什麼的。”
李軒然這幾日都在爲這個煩心,他自然知道以太子的心性,他不會對他怎麼樣,可是再多的情義也經不住時間的考驗,而且他以後是爲王爲帝的,他不希望兩人因此而生隙,這樣也不值得,可是要他把辛苦經營這麼多年的暗組一下子交出去,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的,可是以太子的爲人,他就是坐穩了皇位也不會想他開這個口吧?等到他開口的時候,兩人的情義也完了,現在交上去,不僅他們李家擁立有功,裡面的人也有了一條活路!
“殿下就要大婚,北地又出事了。這件事只能再往後挪一挪。”李軒然是心志堅定的人,情緒雖低落,也是一瞬間的事,他強打起精神來。說起樑宜木,“……聽說他帶着人追去了南邊,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呢,弟妹知道了嗎?”
“林哥兒的意思是瞞着她,”侯雲平眉宇間有些擔憂,“只是我怕瞞不了她多久。”
李軒然卻有些不以爲然,樑宜梅雖然很聰明。可是在他看來,先前她之所以能參與到外面的事來全都是因爲樑宜林等人不瞞着她,她又時常往外跑,想瞞着也不行,可是現在她被圈在內院,大家又統一起來瞞着她,她又怎麼會知道?
侯雲平也有些無奈,樑宜梅在大事上聰明得不得了。可是有時又糊塗得不得了,“她很敏感的,說不定她什麼時候就察覺了。所以你說話要小心些,這幾天我陪着她,出來找你都得另找理由,生怕她從中聽出什麼來。”
李軒然心中微訝。
樑宜梅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侯府的議事廳,言明一切照着規矩來,話雖這樣說,侯府裡的人還是戰戰兢兢的提着心在一旁看着,日子久了,見樑宜梅真的是一步一步都是照着侯府的舊例來,賞罰也都循着舊例。舊例上沒有的就會去問了侯老夫人拿主意,漸漸地,侯府的人心定下來,大家又恢復了往日的形態,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侯老夫人見了就對瑞嬤嬤感嘆道:“這孩子也太小心了,她是我的兒媳婦。出了事我不幫她誰幫她,與其等着,不如在我還在的時候先拿了我立威,坐穩位置再說!”
“太夫人身體康健着呢,”瑞嬤嬤不贊同的道:“一定能長命百歲的,更何況這是夫人的孝心,別人家的那些太夫人想求還求不來呢,太夫人卻還在這裡抱怨!”
太夫人舒了一口氣,倚在靠枕上,笑道:“說的也是,再說下去就是不惜福了,”她想起一件事,微微坐直了身子,低聲問她:“這幾日小五還是歇在她的房中嗎?”
瑞嬤嬤同樣低聲回道:“是……每天晚上都早早的熄了燈……”
侯老夫人眉眼間閃現喜悅,臉上說“好”,“這樣明年我還真的有可能抱上孫子了!”她眼裡有些溼潤,有一段時間,她都以爲這不可能了。
“……公主和郡主都是好孩子,小五也是好孩子,只是他們沒有緣分……我還真怕那孩子鑽牛角尖,這些年來我只要一給他說親他就皺眉頭,加上皇上和皇后在一旁看着,我也不敢太過逼他,生怕他們又給他安排一個什麼婚事!”
侯老夫人嘆了一口氣,“皇上的聖旨一下來,我是又喜又愁,喜的是梅子是一個好孩子,和我們侯家又有這麼深的淵源,只是怕小五負了那孩子,可是現在一看,他們倒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瑞嬤嬤眉眼一跳,她只知道侯老夫人從一開始就很喜歡夫人,而且像是很早就認識她似的,只是夫人卻不像是認識太夫人的樣子,至於兩家有什麼淵源,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不過,她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想探究這些了,太夫人既然不說她也就不問,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她也知道太夫人這樣是爲了她好,心裡也再無怨言了!
樑宜梅卻坐在鏡子前,看着鏡子裡面顯得明豔靚麗的婦人,眉眼間都浮現着春色,她難堪的掩住面,那裡面的人怎麼會是她?
侯雲平梳洗出來看到的就是樑宜梅掩着面,雙手間露出呻吟聲,他大驚失色,疾步上前攬過樑宜梅的肩膀,“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叫太醫?”
樑宜梅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那裡,侯雲平大急,就揚聲叫了一聲“阿桃!”
樑宜梅跳起來,掩住他的嘴,搖頭道:“我沒事,只是在發呆而已!”
侯雲平懷疑的看向她,樑宜梅連忙保證:“真的沒事,我真的是在想事情而已!”
“可是我看你剛纔很難受的樣子,真的不用叫太醫嗎?”
“不用,不用,我身體好着呢!”說到後面,樑宜梅也有些委屈,這件事有一半的責任還在你呢,可是想到剛剛自己想的事,她又不敢說出來,只好含糊而過。
侯雲平想起瞞着她的事,心裡也有些發虛,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不巧的是樑宜梅正惱怒間擡頭來怒瞪他,見他心虛卻懷疑起來,侯雲平可不是會爲了那種事心虛的人,這些日子以來,不管她怎麼說,他還是早早的就熄了燈,看着他難受的樣子,她心軟之下也就放縱了他些,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愧疚,一直理直氣壯的說:“這是夫妻敦倫,是天經地義之事!”
想起這幾日他總是在她去議事廳的時候藉口出去,以前卻巴不得時時的陪在她身邊,她因爲要管家,也沒怎麼注意,現在仔細一想卻覺得他是故意爲之,樑宜梅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什麼在腦海中一閃而逝,她卻抓不住。
兩人在這裡大眼瞪小眼,外面的阿桃卻急得團團轉,見裡面的人沒有動靜,她仔細地聽了聽,還是不敢闖進去。
上次聽到夫人尖叫,她大驚之下跑進去,卻看見侯爺正壓着夫人……雖然事後夫人沒有說什麼,可是兩人見面還是尷尬了好幾日。
可是剛纔真真切切是侯爺在叫人了,她咬了咬脣,叫了一聲“侯爺,夫人?”
屋裡的侯雲平卻是大鬆一口氣,從樑宜梅的目光下逃離,正要上前給阿桃開門,卻聽見小妻子揚聲喊道:“阿桃,我和侯爺有些事要商量,你在外面守着,別讓人靠近了!”
阿桃一愣,擡頭看了一下天際,白晃晃的太陽晃得她眼睛發暈,現在可是白天!阿桃臉色微紅,懦懦的應了一聲,就緊張的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到了屋檐下,將小丫頭們都打發了。
她心有些發虛,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對夫人的名聲一定不好,所以她一定要把人看好了!
樑宜梅得意的看向侯雲平,兩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道:“侯爺瞞得妾身好辛苦啊!”
侯雲平眉頭微皺:“你在說什麼呢?”他上前拉起樑宜梅:“我看你臉色還是不好,躺在牀上休息一下吧,晚飯的時候我和母親說一聲,你在屋裡用就是了,明天還是叫太醫來檢查一下吧。”
“你別想轉移話題,”樑宜梅嘟起嘴,卻隨他的意坐到了牀上,“這幾天你總是往外跑,難道你一定要等我叫了飛白來問話才肯告訴我嗎?”
對於飛白,侯雲平還是很有信心的,他理直氣壯又有些無奈的道:“那你就去叫他來問好了,我出去也不過和軒然坐坐喝喝茶罷了,你也知道我們是表兄弟,又只差了兩個月,從小一起長大……”
樑宜梅當然不會去問飛白,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要是要通過第三者才能知道消息,那夫妻也做得太失敗了!
樑宜梅淚盈於睫,“我們是夫妻,難道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嗎?”樑宜梅推開他,扭過身去不再看侯雲平,疏離的態度盡顯。
侯雲平從未在樑宜梅的身上見過這種情緒,就是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小小的梅子也只是戒備的看向他,卻不會拿這種疏離的眼神看他。
侯雲平心一痛,連忙抱起小妻子,哄道:“你別這樣,有什麼事我們慢慢說就是了。”見樑宜梅還是低着頭不看他,他心裡頓時有些發慌,這種情緒他從未有過,心一鈍一鈍的。
侯雲平對感情之間的事知道的雖然不多,可是他是一個聰明人,還是一個好的管理者,思索間已經想到,事情已經發生,他只能將傷害減到最小,要是放任下去,夫妻間的隔閡只會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