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的餘光看到那乾屍似乎動了一下,我頓時大腦一根神經緊繃了起來,在經歷過契丹古墓裡的乾屍之後,我對這些死去已久的屍體早已產生了“免疫”,不管是不是屍體是真動還是我的錯覺,我想都沒有,拿着手中的強光手電筒,狠狠地砸在了那乾屍的頭部。
“嘩啦”一聲響,乾屍掉落了下來,揚起一陣陣難聞的黴味,再定神一看,那乾屍整個腦袋已經被手電筒砸去了一半,露出早已中空的顱內,其實也不算是中空,只不過屍體的大腦組織早已乾涸而縮小,變成了如棉絮一樣的形狀,其實大多數的乾屍都是這樣的,一點兒也不奇怪。不過,要不是我將這具乾屍砸下來的話,我差一點兒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死者是懸樑自殺的,又或者是被人吊死的,用來上吊的麻繩早已腐朽,屍體雖然幹了,但仍有一定的重量,加上我手電筒砸去的力量,麻繩再也受不住會斷了,所以乾屍纔會掉落了下來。
我用手電筒照了照四周,見屍體下方有一個四腳紅木小凳,雖然沾滿了灰塵,但仍看得出這小凳確實是古物,做工精細,又是雕花,又是暗刻,顯得古色古香,小凳斜倒在一旁,看樣子,死者並不是被人吊死的,更像是自殺。一個人,除非精神達到了臨界崩潰的狀態,否則基本上不會產生自殺的念頭,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呢?
我不再理會幹屍,也沒去想這個人爲什麼要自殺,我只想早點離開這令人骨頭髮怵的底艙,這裡的氣味實在是太難聞了。底艙不是很大,手電筒的光強足以照亮整個底艙,底艙裡除了放着幾個古舊的木箱外,木壁之上掛着幾把裝飾性的刀外,並沒有惹眼的物品,木箱並沒有上鎖,反而一個個都是打開的,箱子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不禁讓我有些失望,在底艙來回轉悠了兩遍,並沒有發現其他的出口,再擡頭看了看我掉落下來缺口,這才恍然大悟,那個缺口就是進出底艙唯一的口,只不過那個口在艙外被人用木板蓋上了,而我卻又不偏不倚地跳到那塊木板之上,別說那塊木板已經腐朽不堪了,就算是塊嶄新的木板,也承受不住我下墜的力道,底艙雖然不大,但間距卻有點偏高,我擡起手來,仍不能觸到那缺口的邊緣,於是我便扶起斜倒的木凳,站了上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縱身一躍,雙手往缺口的邊緣抓去,卻不想只聽“嘩啦”一聲,我再次跌回到底艙,那缺口邊緣的木板的腐朽程度比我想象中要嚴重得多,我不僅沒能夠爬上去,反而將缺口邊緣的木板扒下了一大塊,那缺口再次擴大了一倍不止。
我失望地坐在底艙,看來僅憑自己的能力是無法離開這底艙了,於是我便扯着嗓子,對準那缺口喊道:“張船長、郭劍峰,甩根繩子來拉我,我出不來啦。”一連叫了兩聲,除了底艙那狹小的空間給了我“嗡嗡”的回聲外,就只剩下艙外傳來的陣陣海浪聲,我心裡不禁暗暗擔心起來,又吼道:“李丹妮,聽得見我說話嗎?讓人甩根繩子給我,我上不去了……”可是依然沒有任何回答,整個世界靜得就好像只剩下我一個人一樣。
突然間我心中一凜,一種不祥的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張途樂他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張途樂的手下忙着搬運食物和清水,按道理應該首先會搬到我所在的這艘船上,可是自從我掉落進這木船的底艙之後,卻根本一點兒也沒有聽到他們搬運食物時的聲音,而且他們也沒有將食物和水清搬到我所在的船上,因爲我根本就沒有感覺到船的振動,難道他們搬到了另外的船上?還是他們出了什麼事情?想到這裡,我後背心頓時起了一身冷汗,我再也顧不上什麼,扯開喉嚨便大聲喊叫,可是,回答我的依舊的船艙的“嗡嗡”聲。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從我腳下傳來一陣陣的振動,振動的頻率很有規律,一下,一下……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敲擊着我腳下的木板,我暗道:莫不是我所在的位置並不是底艙,下面還有一個艙?可是,這船可是上百年前之物,就算下層還有一個艙,那敲擊木板的會是什麼呢?難道是人?想到這裡,我不禁爲自己那荒唐的猜測啞然而笑,怎麼可能會是人呢?可是,我記得很清楚,當我試圖從缺口爬出去而跌落下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感覺到這種有規律的振動,而是在我大聲喊了幾句話之後,這樣的振動便出現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隨着振動的出現,似乎還伴隨着敲擊聲,從聲源上也聽不出這敲擊聲來自哪裡,似乎就在腳下,但又似乎離得很遠,我心中的驚疑,越來越甚。那種驚異之感,是如此洶涌而來,以致剎那之間,我幾乎感到自己的呼吸,有點不暢順起來。爲了詮釋內心的疑惑,我從口袋裡掏出張途樂給我的馬格努姆,用槍柄敲擊着腳下的木板,從敲擊聲不難判斷出,我所在的位置並不是底艙,下面還至少還有一個船艙,可是那船艙裡究竟有什麼呢?不過既然腳下還有一個艙,那我便一定要下去看一看,並不是因爲我的好奇心所驅使,而是在這個艙裡,若不借助外力的話,我很難再回到甲板上,倒不如下去看一看,或許還有別的出路。想到這裡,我便伸手取下了掛在木壁上作爲裝飾用的刀。
刀身是純精鋼打造,雖然歷經百年,卻沒有生鏽的痕跡,但入手頗重,我正疑惑爲什麼打造這麼沉重的刀作爲裝飾物的時候,只聽“卡”的一聲,原本用於懸掛這柄刀的類似於釘子一樣的東西往上一“跳”,我暗道一聲“不好”,原來這刀之所以沉重,那是因爲需要這柄刀來壓住機括,而現在這柄刀讓我給取了下來,只怕會發生什麼事了。我還沒來得及反正,只覺腳下一空,“嘩啦”一聲,我再次往下跌落。
這一次,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誰又能料到,在這樣一艘古船之上,竟然會有如此精妙的機括呢?不過,讓我更爲吃驚的是,在我跌落的過程中,我似乎撞到了一個女人,而且是活人,從她那略顯痛苦的輕哼聲中,我便已經聽出來了,可是,爲什麼在這艘古船上會有活着的女人呢?由於這艙光線很暗,幸好我有強光手電筒,急忙打開尋聲一照,一張白淨秀美的臉頓時出現在我面前,不過在那樣的情況下,這張臉並讓我覺得很漂亮,反而更顯得恐怖,我忍不住“啊”的一聲大吼,急忙往後退開幾步,那個女人似乎也被我嚇了一跳,跟着也是一聲尖叫,隨後又道:“陸大哥,你鬼叫什麼?”
我聽得她叫出我的名字,狐疑地問道:“你……你是誰?怎麼認識我?”
那女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說道:“陸大哥,我是朵朵啊。”
我定神一看,依稀覺得那張臉似曾相識,再走近一些,果然是朵朵,那個又愛哭又愛鬧,還喜歡追求所謂的刺激的偷渡客。
“朵朵?你怎麼會在這裡?”說了這句話,我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個念頭,但終究回到了一個實質性的問題上,於是我便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而且只有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