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安三人去了竈房,把碗櫃上面的藥罐拿了下來,刷洗一番後從鋼精鍋裡舀了一瓢開水在裡面。
提起系在膽囊上的麻繩,把熊膽放入開水中,當開水沒過熊膽以後,那熊膽迅速地癟了下去。
王楨看後滿意的點頭,周懷安把熊膽提去掛在房樑上,三人去了堂屋。
週一丁拿起一隻熊掌,“聽說熊掌吃了對身體好的很,咱們把熊掌收拾乾淨,做紅燜熊掌咋樣?”
王楨笑着搖頭,“新割的熊掌不能吃,要放一年等到第二年徹底乾透了,燉了吃纔好。”
“用鹽醃起來放啊?”週一丁還是第一次聽說熊掌得醃一年才能吃。
“不是用鹽。”王楨笑道,“你倆一起放還是分開放?”
週一丁:“一起放。”
王楨看向周懷安,“姐夫,家裡有石灰和草紙麼?”
周懷安看向老爺子,他點頭道:“有,我給你拿去。”
王楨笑道:“那我們先把熊掌收拾乾淨。”
周懷安和老爺子拿了柴和火盆出來在院子裡點燃,幾人把熊掌放到火堆上,頓時一股難聞刺鼻的味道散發出來。
“臥槽~太臭了。”周懷安忙去階檐上收了幾張帕子,遞給三人塞住鼻子,才忍受住了那股難聞的焦臭味。
四人直到把四隻熊掌的毛燒的乾乾淨淨,由於不能沾水,便直接拿刀子和硬毛刷粗略清理了一下表面的焦黑,再用草紙把熊掌上的血水髒污擦乾。
老爺子去拿石灰的功夫,王楨又讓周懷安找了一口罈子,他把鍋擦乾舀了幾碗米下鍋翻炒至焦黃,一股米香味散發開來。
週一丁見他翻炒時的動作極爲熟練,“你也會炒菜啊?”
王楨笑着搖頭,“我炒的菜不好吃,是炮製藥材的時候學的。”
“炒米做啥啊?”週一丁說着抓了一撮放嘴裡,滿口香脆,比炒豆子還好吃,“香!炒酒米還要香一些。”
“裝罈子醃熊掌。”王楨把炒米剷起來裝盆子裡,周懷安和老爺子就把罈子和石灰拿過來了。
“石灰來了,都是細石灰。”周懷安笑道,“你打算用石灰醃熊掌啊?”
“石灰用來墊底,封口用。”王楨拿起箢兜裡的小木鏟,舀了些石灰倒進罈子底鋪上一層,然後再厚厚的鋪上一層炒米。
依次把熊掌放入罈子裡面,將剩下的炒米倒進罈子裡把四周塞得嚴嚴實實的,直至熊掌被炒米全都蓋住,上面再放入石灰封口,然後封好壇蓋。
王楨取下手套,“搬去酒窖放着,明年吃的時候拿出來收拾乾淨,抹上厚厚的一層蜂蜜,用文火燉煮一個小時,然後再把蜂蜜洗去。
配上八珍用槓炭燉三四個小時,熊掌就酥爛了。如果不先用蜜糖來燉,直接下鍋燉上三天三夜,也燉不爛沒辦法下筷子。”
三人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吃一頓好的竟然這麼費工夫,還有這麼多講究。
王楨頓了一下,看向老爺子,“熊掌可治風溼寒腿症,明年燉了爺爺和一丁父親可以多吃一些。還有,孕婦和嬰幼兒不能吃熊掌。”
周懷安奇道:“熊掌大補,爲啥不能吃?”
王楨想了一下,“因爲孕婦食用熊掌,孩子出生以後很可能會是天生過敏體質。然後就是,這類大補類的食材對嬰幼兒沒太大的好處。”
周懷安聽後想起王醫生對病患說的話,“難怪老爺子說,五穀雜糧就是好東西,大補的東西吃多了不好。”
王楨:“對,五穀雜糧和我們平時吃的蔬菜、肉食裡面,就有我們人體所需的各種營養,沒需要的話,沒必要特意進補。”
周懷安明白了,笑着看向老爺子,“爺爺,明年燉了你和我媽老漢還有大慶叔多吃點。”
老爺子樂和和的說:“小王醫生去年給我扎針敷藥後,這一冬膝蓋和腰就沒咋痛。”
王楨笑道:“那就好,等會兒我再給把把脈,看需不要換個方子。”
老爺子感激的說:“那就麻煩你了。”
“客氣了,老爺子。”
周懷安見兩人在那客套,笑着拉上週一丁,把裝着熊掌的罈子還有野雞、野兔、靈芝和一部分熊肉拿去放酒窖裡。又取了一條肥得冒油的臘肉,提着出來對王楨說道:“我們拿熊皮去找老蝦子硝制,你一起去麼?”
王楨擺手,“我跟爺爺上山看草藥去。”
“那好,我們送去了就回來。”周懷安割了一刀熊肉,又去拿了一條肋條肉,兩瓶酒和兩掛麪,一捆葉子菸,和週一丁蹬着自行車出了門。
到週一丁家門口時,他帶着狗子回家,洗澡換洗衣服,周懷安去了老蝦子家,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院子裡,呆呆的望着天。
周懷安看着他,不知爲何想起了楊春燕夢裡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的樣子,心就揪痛不已。
他一直都覺得那個夢太真實了,就像她真的那樣過了一輩子。所以這麼久了,他也不敢問燕兒,她說的到底是夢,還是人真的有前世今生?
暗暗下定決心,前世他讓她一個人形單影隻,這輩子他一定好好守護她,給她平安喜樂的一生。
老蝦子扭頭,看到他跨坐在自行車上,站在籬笆門外呆呆的看着自己,笑道:“老幺,大過年的沒去丈母孃家拜年啊?”
周懷安醒過神來,“昨天去了就回來了。”他說着下車把自行車推了進去,“蝦叔,我們今天進山遇到一頭老熊……把熊皮來請你幫忙硝制一下。”
“要得,要得!”老蝦子把竹簍提過來,接住熊皮,“還是你小子山運好,我打了幾十年獵,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
“嘿嘿,我也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周懷安說着把帶來的東西拿出來,放到階檐上的小方桌上,“蝦叔,新年大吉,萬事如意!”
老蝦子看到桌上那些東西,鼻子有些發酸,自從兩個侄兒來借錢,沒借給他們後,逢年過節連看都沒來看過他一眼。
那些年在外面看多了,早就明白自己親生的都不一定靠得住,更不用說子侄了。自己孤家寡人一個,如果把手裡傍身這兩個錢都給他們,到時候纔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你也新年大吉,萬事如意!”他說着從兜裡摸出一個早就準備好,到現在也沒送出去的紅包,“一角二,月月紅,上山順順當當的。”
“謝謝蝦叔。”周懷安雙手接過裝褲兜裡放好,“有啥事你可以去我家找我,我爺爺老漢他們都在的。”
“好好好!”老蝦子客氣的把他送了出去。
周懷安到家見老爺子和王楨還沒從後山回來,放好自行車也去了後山,一直走到樹林,纔看到兩人在種着蘭草和石斛的那塊田裡。
他笑着上前,衝王楨說道:“春蘭開的還是挺好看的哈!你喜歡哪種的?挖幾顆種花盆裡種活了給你送去。”
王楨:“好,我回去找幾個花盆,等下次帶回來,撿着容易種活的挖幾棵。”
周懷安想起他上次說來了要去大坑看看,“你們逛完了沒?去大坑看看不?”
王楨點了點頭,“逛完了,老爺子把藥田侍弄的很好。”
老爺子聽後心裡舒坦極了,“種草藥就跟種菜種莊稼差不多,摸清楚它的習性,一點都不難伺候。”
他很喜歡王家祖孫,有本事還沒架子,老幺能和這樣的人家做親戚,是他的福氣。
三人從藥田出來,周懷安和王楨去了大坑,老爺子又去修整他的籬笆牆去了,把牆邊種的雞屎藤、玫瑰、土黨蔘、金剛藤、土茯苓等等藤蔓,用稻草綁在籬笆牆上,使它們順着籬笆牆攀爬,免得它們爬得到處都是。
周懷安帶着王楨到了大坑,帶着他進去後,踩在厚厚的青苔上往東面走了幾步,指着那片綠茵茵的石斛,“你看,下面那一大片都是石斛,整片都開花的時候比日曆畫還好看。”
王楨順着周懷安的指的方向,看着那自上而下綠意萌發的石斛,想象了一下一大片石斛綻放時的場景,“等盛開時跟我說一聲,我一定來看看拍幾張照片保存下來。”
周懷安不信,“每次都說來,到時候你忙得走不脫。”
王楨笑道:“走不脫,還有你啊!到時候我就把相機給你,你拍給我看。”
周懷安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你那個太高級,我不會玩,還是等你有空的時候來拍。”
王楨:“我這次回去聽他們說,有一種新型照相機,叫傻瓜相機,我給那邊的老闆打個電話,讓他發幾臺過來,保管你會用。”
“傻瓜相機!”周懷安唸了一遍,就笑了起來,“看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簡單的很,連傻子都會使用,對吧?”
王楨笑着點頭,“對!絕對難不倒你這個機靈的傻子。”
周懷安指着他,“要是讓春燕和小妹聽到,又要說你跟我學的,越來越油!”
王楨一本正經的看着他,“哪裡,我說的都是真話!”其實他還是很愛說笑的,只是以前沒找到說得來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