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梅指着她怒斥道:“老虔婆你搞清楚點,不是你家趕我走的,是我不要你兒子!”
“公道自在人心,我周玉梅爲啥剛生了孩子就被孃家接回去,你何家幹了些啥附近的人都知道。”
住進來的這個把月,老虔婆每天早上就衝自家這邊吐口水,站在門口指桑罵槐,說啥不要臉,被婆家趕回山咔咔了,還好意思擠回鎮上……
老虔婆沒指名道姓,她開門做生意跟她對罵影響不好,今天藉此機會也出口惡氣!
“……”何婆子剛想回嘴,就聽見黎婆子和兩個鄰居,已經和旁邊圍觀羣衆交頭接耳起來。
“原來她是剛生了孩子就被孃家人接走了的啊?”
“嗯!何家幾口子嫌人生了個女娃……”
“我就說她咋幫着那個後孃說話,原來她比後孃還不如!”
“自己也是女人,照理說應該明白咱們做女人有多不容易。”
“她們這種人連心肝都是黑的,指望她們體諒還不如指望老天爺顯靈。”
“對,政府就該把這種人就該抓去坐班房!”
那些刺耳的話語,以及衆人眼裡的鄙夷,像刀一樣紮在何婆子身上,她再也呆不下去了,漲紅着老臉扒開人羣擠了出去。
龔向紅和羅大有還原以爲何婆子能幫自己一把,哪曉得連話都沒說幾句,就落荒而逃了。
兩人對視一眼,覺得今天來的不是時候,也想跟着離開,哪曉得被周玉梅跨步上前攔住了。
她指着龔向紅,痛斥道:“我表姐才十幾歲就被你們賣給了一個比她大十多歲,還吃喝嫖賭樣樣來的老男人,你自己也生兒養女,咋就做得出這種連畜生都不如的事?”
“放你孃的屁!”龔向紅叉腰罵了回去,“你少在這紅口白牙的瞎說,我家海麗嫁到嚴家日子過得好好的,就是你家把人好好的一家子拆散了的……”
“你才紅口白牙的瞎說!”羅海麗邊說邊低頭扒開自己頭髮,把額頭上的傷疤給圍觀的羣衆看。
“這裡是我以前的婆婆媽打的,大夥兒去光明大隊打聽一下嚴永新家,就曉得我爲啥帶着女兒拼死也要跟他離婚。”
她說罷又指着龔向紅和羅大有,“我在嚴家受欺負他們不幫忙不說,還落井下石跟我斷絕關係。
見我跳出火坑在姨媽家過上了好日子,又打起了壞主意,收同村老光棍的錢,準備把我再賣一次……”
見圍觀羣衆都一臉鄙夷的看着自己和羅大有,龔向紅急忙狡辯道:“你瞎說,是方禿子找人上門提親,我們還讓他去周家問你的意思了。
你說不同意,我們就回絕了他。這次來也是我們聽說你在鎮上,來看看你和巧玲過得好不好?”
羅海麗上前指着她,“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羅家最歹毒的人就是你!從小就不把我當人的人是你,做主把我賣給嚴家的人也是你,羅大有就是你的幫兇。”
“去年要是沒我姨媽一家,我跟孩子的墳頭都長草了。”她想到以前的日子她都不曉得自己是咋熬過來的。
仰頭看了看天,把眼淚逼了回去,“世人常說,有後娘就有後老子,這話一點都沒錯。從你龔向紅嫁進羅家起,一直到我被賣給嚴家,十多年來我從沒吃過一頓飽飯。
家裡的叔伯勸你們,你就罵人家假仁假義,真心疼我的話咋不把我接他們家養,連人家給我塊洋芋吃,你們都要堵人家門口罵。我在你們手裡過的日子,比黃連還要苦三分!”
“放你媽的狗臭屁!”羅大有叫囂着罵道:“喪良心的死丫頭,要是沒你後孃,連老子都要餓死,早曉得你是個沒良心的東西,老子就把你扔山裡喂野豬!”
“你以爲你們虐打了我,已經過了這麼些年就沒證據了啊?龔向紅打我你不勸不說還幫着她打,還把瓦片弄碎了讓我跪,一跪就是幾個小時。”
羅海麗說着將褲子拉到膝蓋上面,“大夥兒看看,這就是我他們讓我跪瓦片,留下來的到死都要跟着我的傷疤。”
“在家的那些年,要是沒有心善的大娘大爺,悄悄給我吃食,找草藥給我敷傷口,我可能早就去底下跟我媽團聚了。”
圍觀的衆人看着她從膝蓋到下面的那些傷疤,都不寒而慄。
龔向紅和羅大有看後臉色都變了,他們哪曉得她腿上有那麼大的疤啊!
羅海麗站到羅大有跟前,一字一句的說:“你們今天找上門打的啥鬼主意,我心裡一清二楚,今天當着大叔、大嬸、大媽大爺我再說一遍。”
“自從你把我賣給嚴家,任憑嚴家打罵欺辱,還跟我斷絕關係那天起,我就跟自己說了我親媽沒了,親老漢兒也沒了,以後你死了我也不會去看你一眼。”
一漢子大聲說道:“幺妹,你這樣做就對了。跟這種狼心狗肺的雜碎就該斷絕關係,不然他們就會像吸血蟲一樣鑽到你皮肉裡面吸血,直到把你吸乾爲止!”
黎婆子看着她腿上的傷疤嘆道:“老天,這丫頭也是命大,膝蓋下面那麼大的疤,看樣子就是肉爛了,重新長起來才成這樣的?” “是啊!要不是爛了咋會留下那麼大的疤。”
“咋幹得出這樣的事來?心肝都是黑的!”
周玉梅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腿上的傷,心疼的看着她,“表姐……”
羅海麗笑笑道:“沒事早就不疼了。”
羅大有和龔向紅見勢不妙想溜,一個頭發灰白的老頭上前啐了兩人一口,“虎毒不食子,歹毒的東西,你們就不配爲人!”
“一對狗孃養的,打他狗日的!”剛纔說話的漢子義憤填膺的上前一拳打在羅大有臉上。
“啊~”羅大有慘叫一聲抱頭鼠竄,被他一腳踹在屁股上撲出去老遠。
跟着他跑的龔向紅不知被誰絆了一下,“噗通”一聲摔了個狗啃屎,顧不得痛急忙爬起來,拽起趴在地上的羅大有就跑。
大夥兒也只是想打他們一下出出氣,見他們跑了也沒上去追趕。
周玉梅感激的對幫忙的羣衆說:“以後大家上街渴了想喝口水,東西太多要放存放一下,或是要給哪個留個口信啥的,儘管來代銷店找我們。”
大夥兒聽後覺得有時候要留個口信給人,她們的店鋪也好找,欣然笑道:“那我們以後就不客氣了哦!”
周玉梅也笑着點頭,“儘管來就是!”
她和羅海麗只住了正房,轉角屋和廂房還有柴房都空着,東西放柴房裡就是。
一婆子聽後說道:“幺妹,我今天還有大半袋幹酸菜沒賣完,放你這下場來拿行不?”
“行!”周玉梅笑着推開旁邊的院門,“大夥兒還有要放東西的,拿過來就是。”
剛纔出手的漢子見後看看自己擺攤的傢什,“幺妹,我在街上賣米花糖的,我把木板和兩長根凳子也放你這。”
羅海麗點頭道:“大哥,你送進去就是了。”
接着又有兩個趕場擺小攤的把傢什放進了院子,圍觀的羣衆見沒熱鬧看了,也四散走了。
幾個擺小攤的攤販還在店裡買了些家裡要用的東西,賣幹酸菜的婆子買了一封洋火,漢子買了一包煙,還稱了一斤鹽,五分錢的水果糖,樂和和的走了。
送走了幾個顧客,周玉梅這纔想起問羅海麗,剛纔叫她做啥?
羅海麗拿起櫃檯上的紅雞蛋,歡喜的看着她,“春燕生了個七斤重的兒子,老幺去他老丈母家報喜去了。”
“太好了!”周玉梅高興的接過紅雞蛋,“等下午巧玲放學,我們就帶她回富牛送月子禮去。”
兩人到鎮上後,周玉梅找村長幫忙,把羅巧玲送進了店鋪旁邊的小學校讀一年級。
店鋪開出來快兩個月了,頭一個月,不算賣豌豆涼粉和炸洋芋的收入,代銷店掙了六十來塊,這個月還沒滿就已經掙了一百十二十多塊了。
加上兩人賣豌豆涼粉,炸洋芋,一個月下來有兩百多塊錢的收入。
表姐妹原本就是好性子的,在一起相處的也很和睦。
羅海麗笑着點頭,“嗯!你先去看看曉曦睡醒了沒?我好去做飯。”
“好!”周玉梅想想又道,“剛纔羅大有說有人跟他們說我們在鎮上,他們才找來了。到底是哪個大喇叭這麼討厭?”
羅海麗搖頭道:“我也不曉得!我家周圍的鄰居早就被他們得罪完了,就算曉得也不會告訴龔向紅的。還有,我們大隊都是從南頭的街口上街,應該不會往這邊走。”
周玉梅聽後撇了撇嘴,“遠親不如近鄰,竟然把周圍的鄰居全都得罪光了,這兩口子的性子跟何婆子還真像!”
“那死老婆子和龔向紅真的很像,早上我把鋪子的門一打開,她就端着髒水故意朝我們這邊潑。”羅海麗說着又笑了起來,“有一次潑在一個過路的身上,差點被人打!”
“活該!今天總算出了口惡氣!”周玉梅說着看向她膝蓋,“受那麼重的傷,變天的時候膝蓋骨痛麼?”
羅海麗揉了一下膝蓋,“痛的時候找一把伸筋草煮水泡泡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