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放下大頭靴,又愛惜的摸了摸棉大衣,“以前村裡哪家有一件這樣的棉大衣可了不得了,你老漢看到心裡還不曉得咋高興呢!”
楊春燕看她歡喜的樣子,心裡也很高興,“就是沒女式的,要是有我還想給你買一件呢!
周母聽後嘴都合不攏了,“我穿這個像啥,人家看到非說我老妖婆不可。”
“眼紅你還差不多。”周懷安把東西塞回夾背,笑着拉了楊春燕一下,“冷颼颼的,我們先回去了。”
周母聽後忙提起放在一旁的菜籃,“我收了些雞蛋,鵝蛋也給春燕留了幾個。你家婆以前常說,懷孩子的女人冷天吃鵝蛋可以防寒氣,還可以去胎毒,娃生下來以後臉上不容易長瘡,你們都帶過去。”
“那得多吃點!”周懷安毫不客氣的拎起菜籃,“我們走了哈!”
“去吧!”兩人走後,周母高興的脫下舊棉鞋,拿起最小的那雙大頭鞋穿上,“真暖和,以後不怕下雨棉鞋浸溼了。”
老幺這幾月的變化真的太大了,想起他以前在村裡晃盪的日子,周母心裡還有些感慨。
多虧討了個好媳婦回來,把他帶上正道,不然以他那吊兒鋃鐺、懶懶散散的性子,不可能挑得起一個家的重任,還帶着三個哥哥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
回去的路上,周懷安想起這兩天的事就很開心,到家忽然想起王楨說可以送塊菌樣品的事:“燕兒,小王醫生說可以送塊菌樣品去省城了。”
“他說分成三個等級,每種都要五斤,我想去大哥他們那一趟,叫上他們一起去。你看到時候和他們咋說?”
楊春燕想了一下,“我們原本商量的是拿五成出來分,我們佔五成,我想從我們那五成裡面分一成出來給大田叔和徐書記,你看咋樣?”
周懷安聽後想了一下,說道:“從我們那拿一成給徐書記,大田叔那從我姐那拿半成出來給他,我姐的本錢我們出!”
楊春燕笑道:“好,都聽你的。”
周懷安兩眼亮晶晶的看着她,“那我和丁丁貓也說一聲,我姐那等定下來了再跟我媽說,事成後也先給他們拿着。”
“懷安,收紅菇的時候,都是我們自家人在做,收塊菌的時間長天氣又冷,如果量大的話得請人清洗晾曬,分配利潤的時候也得先刨去工錢再分。”
楊春燕頓了一下,“還有,我們自家參與收購清洗的人也要發工錢,大哥他們去挖回來的也要和別人一樣出錢收,這樣才公平也不容易產生矛盾。”
周懷安聽後連連點頭,“我就沒想到這些,還是我老婆想得周到。”
“油嘴!”楊春燕接過菜籃,“我去炒兩個菜,你先去把小雞喚回來,再去把一丁和大哥他們叫來一起吃。”
“要得!”
周懷安把夾背取下來放階檐上,兩條狗子像條尾巴一樣,跟着他一起去了菜地,把關在籬笆圈裡已經長大了不少的小雞,趕去關在豬圈後面巷子裡的雞窩裡面。
新房子的雞窩靠着牲口圈有三四米長,撿的燒壞了的磚頭砌的,老爺子還用茅草編了個頂蓋在上面。
他覺得家裡這樣養雞很好,不像有的人家,把雞放在院子裡,到處都拉滿了雞屎,一不小心就踩一腳,臭烘烘的能把人噁心死。
楊春燕切了一塊五花肉炒的蒜苗,兩條醃了一天的鯉魚,煎至兩面焦黃用泡菜紅燒,削了一根山藥炒了一盤,又炒了盤豌豆米一盤紅油菜薹。
剛把菜炒好,周懷安幾人就走了進來。
周懷榮把菜籃放在桌上,“你大嫂今天上山摘的野柿子,讓給你送些過來。”
楊春燕笑道:“我還說明天喊她們上山去摘呢!”
“你去幹啥,萬一滑一跤就麻煩了。”周懷安說着端起菜放到桌上,“坐下啊,還要我一個個請啊?”
周懷軍說道:“神神秘秘的,你先說到底啥事,不然看着好菜都吃不香。”
週一丁點頭,“沒錯,明明曉得我每天都來蹭飯還特意跑去喊我,還啥都不說,搞得我心慌慌的。”
周懷安笑着拍了他一下,“放心,是好事!不信你問你嫂子。”
“是好事!”楊春燕笑着把酒杯放桌上,“大哥,你們邊吃邊說!”
“喝酒!”週一丁把一個小酒罈子提上來,揭開蓋子把酒杯倒滿,“櫻桃酒,安逸的很!”
“櫻桃酒巴適!”周懷山嗅了嗅,“還有股甜滋滋的味道!”
大夥兒坐下吃了喝了一杯後,周懷山迫不及待的說:“到底啥事啊?快說來聽聽!”
周懷安放下筷子,把收塊菌的事和他們說了一下,又把兩人商量好的利潤分配辦法說了一遍。
“親兄弟明算帳,你們考慮一下想幹的話我們就合夥幹,不想幹以後也可以挖來賣!”
周懷榮三個做夢也沒想到,閒下來沒多久老幺家又找到了掙錢的路子,分了家也願意帶着他們一起幹。
週一丁也沒想到,他還會拉着自己和他們一起幹。 周懷軍有些不信,“老幺,塊菌不比紅菇,硬梆梆的黑乎乎的像個煤塊一樣,聞着還有一股腳巴子的臭味,你是不是搞錯了哦?”
周懷榮聽後也覺得也是,“我也不敢相信,我們拿來餵豬的東西,他們願意拿錢收?”
周懷安笑道:“以前春燕撿紅菇,你們不也不相信,老孃還差點拿去扔了。”
週一丁聽後也笑了起來,“嫂子在林場拿紅菇燉排骨,我還說有毒不能吃呢!可能人家就好那一口吧!”
楊春燕想想也覺得好笑,“那邊想收塊菌的事我也曉得,和收紅菇一樣,他們要先看看貨的品質,才決定收不收。”
這年頭的人誰又能想到,大家餵豬的東西是人家的奢侈品,後世品質好點的塊菌鮮貨能賣幾大百一斤,乾貨更是能賣到一千多兩千。
聽她這樣一說,周懷榮兄弟三個立馬就信了,想着就算一人分一成紅利,一季下來也能掙不少。
親兄弟纔會把到手的錢分給他們,傻子纔不幹!
三人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就被週一丁搶了先,“老幺、嫂子,你們這樣分明是送錢給我啊,我咋好意思呢!”
周懷安拍拍他肩膀,“你幫我們找厚朴、摘厚朴花,挖重樓一分錢都沒拿……我曉得你是擔心我們賠了老熊家的牛,幫扶我們纔不要的。”
“現在我們日子好過了,有了掙錢的門路,你還拿我當兄弟就不要說這些!再說,這事還沒定下來,成不成還兩說呢!”
周懷榮三人聽後才明白,以前在林場找的那些草藥,週一丁也出了不少力,但他卻一分錢都沒拿。
這些錢他們也拿了一份,現在老幺拉上他入夥,也是因爲當初的原故。
人與人之間的情義是相互的,真心只能用真心來換,老幺這樣做沒錯。
“就算不成,今天你能想到我,我心裡真的……”週一丁端起了酒杯,“不說了,這杯我幹了!”說罷仰頭一乾二淨。
他不曉得該用啥話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周懷安今天對他們說的那番話,等於把他和周懷榮幾個放在了同一位置,把他當成了親兄弟,這份情義值得他銘記一輩子。
周懷安起身提起小酒罈給他倒滿一杯,端起酒杯說道:“我們兄弟幾個乾一杯!”
周懷榮幾個也端起了酒杯,“幹!”幾人仰頭一乾二淨。
周懷安:“捻菜吃,今晚早點睡,明早上山幹活!等那邊定下來,再說其他!”
“行!”幾人又吃喝起來。
周懷軍捻了一塊魚肉吃下後,說道:“明天晚點去要不了多久就挖齊了。這東西喜歡長在背陰一點的地方,南面的松樹林裡多得很。”
楊春燕接過話頭,“不是送鮮貨過去是送乾貨。你別看塊菌硬梆梆的,水分損耗也很大,幾斤鮮貨才能曬一斤。”
她記得以前家明他們去挖塊菌賣,聽說要四五公斤鮮貨才能曬一公斤乾貨。
周懷軍:“我還以爲送剛挖的鮮貨過去呢!”
周懷山:“省城那麼遠的路,鮮貨那送到都捂壞了。”
周懷安想到楊春燕說的,“在那邊消息沒傳過來之前,我們也不能閒着,得上山去多挖一些回來,做好準備工作。還有每家的出的那份本錢,等那邊把價錢定下,還有收購量再來決定。”
“要得!”幾人爽快的應道。
周懷安:“明天上山還要砍些柴回來,下雨天得把烤房燒起來,塊菌才烘的幹。”
“好嘞!”
周懷榮高興的看着他,“老幺現在做事越來越有條理了。”
周懷安得瑟的點頭,“我一直都有條理,以前沒地方施展罷了!”
“切~”週一丁嗤聲,“又吹牛,你有現在這樣,嫂子這個賢內助功不可沒!”
楊春燕笑道:“說實話,我對做生意一竅不通,都是懷安自己琢磨的。”
周懷安笑眯眯的舉起酒杯,“燕兒你謙虛了哈!都說女人也能頂半邊天,你在我們家可不止頂了半邊天。我敬你一杯,你現在不能喝,我替你喝了哈!”
大夥兒聽後都笑了起來,“油嘴滑舌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