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東方紅村的地理位置原因,能夠在這裡看見狼實在是算不上什麼奇特景觀,除此之外,狍子和狐狸也是能夠常常碰見的。狐狸這種動物比較特殊,因爲分泌腺會分泌出奇怪的味道,用白話說就太騷了,沒人會吃,倒是罵人的時候會經常用到,譬如你個騷狐狸精等等。像是狍子,肉比較新鮮,用來烤着薰着燉着吃都可以,尤其是冬天,是吃狍子的最佳時期。
在東北有句罵人話,叫做“你個傻狍子”。其實這話一開始是用來罵真狍子的,因爲它實在是太傻了。狍子生存於東北,是最常見的野生動物之一,它和大多數食草動物一樣,嗅覺聽覺視覺都非常的靈敏,可它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好奇心太重,看到人類它會停下腳步靠過來研究,這是什麼東西?如果你用棒子去揍它的腦袋,狍子嚇到了就會跑,然而沒過多一會兒,它又回來了,它回來的目的很簡單,它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打了它。
因此,狍子們自然而然的成爲了餐桌上的美味佳餚,於是棒打狍子瓢舀魚以及傻狍子之類的都成了大家耳熟能詳的話。
昨天是陸建軍等人剛來到東方紅村的第一天,一家子人都忙着高興了,到了晚上又喝了如此之多的酒,就連向來仔細小心的馮春紅也都忘了在自家院子裡設下機關來驅趕野狼,如今野狼入侵,馮春紅嚇的連忙往倉房跑了過去,拉開門來回看了好幾遍才讓懸着的一顆心落回原處,“還好,雞是一隻都沒少。”說着,馮春紅又往豬圈裡看了一眼,裡面的兩頭小豬羔子都還安然無恙的哼哼着,看到馮春紅,豬羔子以爲是到了吃飯的點,搖頭晃腦的爬上了矮牆,伸着埋拉巴汰的豬蹄子衝馮春紅要食兒吃。
馮春紅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這兩隻豬羔子是農場那邊放在咱家的,這要是有個好歹,那可咋整啊。”
閆寶書站在門口,“嬸子,咱這邊經常有狼出沒嗎?”
馮春紅一邊跟倉房裡尋找有沒有能夠讓狼鑽進來的洞口,一邊和閆寶書解釋道:“那倒也不是,畢竟不是在狼羣的地盤上,它們也不敢怎麼着,只是一到了晚上就……”馮春紅指了指東邊兒,“村東頭有個老絕戶,晚上串門喝了兩口,回家的路上就進了狼肚子。”馮春紅嘆了口氣,“活着遭罪,死了更遭罪,這老絕戶也不知道上輩子是做了啥孽了。”話音落下,馮春紅出了倉房,把門關上又用一塊大方木把門頂死,“嬸子得去做飯了,你餓不?要不要嬸子給你先弄點吃的?”
閆寶書搖頭,“不咋餓,嬸子你先做飯吧,等我洗完衣服過來幫你。”
“幫啥幫,洗完衣服進屋暖和去。”
馮春紅去弄柈子和煤塊了,閆寶書則是回到牆根底下坐了下來。兩個人一共兩條褲子兩條褲衩,洗起來也沒多費勁,就是這冰天雪地的,洗的時間久了,水冷的有點拔手。閆寶書洗完了陸向北的褲衩,擰乾後抖摟開衝着陽光底下看了一眼,忍不住上揚了嘴角,這褲衩的後頭都破了一個大洞,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穿的。
洗完了一件,閆寶書從旁拿過陸向北的線褲扔進了水裡,隨後從兜裡掏出昨晚從顧軍那裡那裡拿來的半盒煙,點燃了一根後就銜在嘴角開始揉搓水裡浸泡過的褲子。
“哎……你起來的挺早嗎。”
閆寶書一扭頭看見了梳洗打扮乾淨的靜兒從屋裡走了出來,笑着說“還行吧,睡不着就起來了,順便洗兩件衣服。”
靜兒走過來蹲在閆寶書身旁,低頭往盆子裡看了一眼,“你是把髒衣服存着拿俺家來洗了嗎?”
閆寶書怔了怔,隨即笑了起來,“咋可能嗎,這裡面有你向北哥的。”
靜兒詫異道:“他自己的衣服爲啥不自己洗?你幹啥給他洗啊?”
“順手。”
靜兒撇了撇嘴,“你來過農村嗎?”
閆寶書搖了搖頭:“沒有,這是頭一回。”
“這樣啊……”靜兒轉了轉眼珠,靈氣逼人,“那你覺着俺家這嘎達和城裡哪裡好?”
閆寶書不想過分的誇讚城裡的美好,實際上現在也沒有多麼美好,爲了不讓靜兒對外面的花花世界存在過早的憧憬,閆寶書想了想說:“半斤八兩吧,各有各的好,平分秋色。”
靜兒前一句聽懂了,後面就……
“你呢?喜歡自己的家鄉嗎?”閆寶書反問道。
靜兒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說完,靜兒站了起來,拍了拍被她蹲褶皺了的褲子,隨手一雙手抓住了辮子的尾端,俏生生的說:“哦對了,我哥他們今天可能會去農場玩,你要去嗎?”
閆寶書點點頭,“我想去。”
“靜兒……幫媽拿塊樺樹皮進來。”
靜兒聽到屋裡馮春紅的叫喊聲回了一下頭,“不跟你說,俺媽讓俺幫她幹活了。”說完,小姑娘轉身跑進了屋裡。
閆寶書只顧着和靜兒說話了,嘴上叼着的煙的菸灰已經燃燒出了一小截兒,閆寶書來不及把菸灰彈掉,菸灰便直落落的掉進了洗衣盆裡,刺啦一聲浮在了泡沫上。
“想啥呢,菸灰都掉盆裡了。”陸向北起來沒看到閆寶書便披着件單衣出來尋找,腳上的棉鞋還趿拉着,“我說你一大早咋不見人了,合着跑出來銷燬證據來了。”陸向北挪過一個板凳坐在閆寶書身旁,揉了揉眼睛後笑道:“把我的也洗了?”
閆寶書原以爲陸向北會尷尬,畢竟昨晚的場面太過於激勵了一些……閆寶書似乎是想太多了,於是笑了笑說:“啊,洗了。”
陸向北笑出一口白牙,“行,看來我這媳婦兒沒白娶。”
“滾……犢……子”
陸向北哈哈大笑,“咋還急眼了呢,開玩笑的。”
閆寶書橫了他一眼,“你瞅瞅你那褲衩子穿的,屁=股蛋子上都能穿出一個洞來,你腚上是長刺兒了?”
陸向北連忙嘖了一聲,“我不是淘嗎,一天逮哪坐哪,穿衣服啥的都賊拉的廢,我媽也經常這麼罵我,哈哈哈哈。”
閆寶書笑罵道:“敗家子。”
陸向北面帶微笑的站起身,衝着日頭的方向活動了一下筋骨,“寶書,昨天我和栓子他們說好了,今兒帶你去農場溜達溜達,你想去不?”
閆寶書十分好奇:“嗯,我剛聽靜兒說了,我肯定要去啊,我都沒去過。”
“嗯,不過我得提前跟你說啊……”陸向北重新蹲回到閆寶書身旁,猶豫了好半天才說:“你大哥應該就是在這邊下鄉吧?”
閆寶書就知道陸向北後頭還有話要說,原來是指閆寶山啊。
“我不知道,我來之前我媽他們也沒提我大哥的事兒,估計是因爲我爸去世我大哥都沒回來,過年也沒回來,心裡有氣吧。”
陸向北說:“那你想見你大哥嗎?”
“見唄,我又無所謂的。”
陸向北笑了,“行,那你趕緊洗,咱們吃了早飯以後就出發。”說着,陸向北扭身就要走,可還沒走上兩步,就聽閆寶書跟身後說道:“陸向北,我一大早起來給你洗褲子褲衩,你就跟我說這麼兩句就回去了?”
陸向北笑嘻嘻的回過身,撓了撓頭說:“啊,是有點不夠意思。”
“過來,就坐這兒,等我洗完一起進屋。”
“好好好,都聽你的。”
陸向北回來坐下,閆寶書瞥了一眼後繼續揉搓盆裡的褲子,“向北,你說這邊有老虎嗎?東北虎?”
“啊?”陸向北揉了揉臉蛋子,思索道:“我以前聽人說起過,好像有人見到過。”陸向北好奇的打量着閆寶書:“不你問這個幹啥啊?你還想見見不成?”
閆寶書笑道:“是挺想看看的。”其實閆寶書跟動物園裡見過的,這麼說無非是想跟陸向北開個玩笑。
“得了吧,就要是見着了,咱還有命活着?早讓老虎叼去飽餐一頓了。”陸向北昂首挺胸,“不過你放心,等帶你去完農場,咱們就去山裡,我每年來都要去山裡玩,運氣好了還能逮到兩隻狍子野雞啥的回來改善一下伙食。”
閆寶書大爲吃驚,“你會打獵?”
“不會。”陸向北笑道:“我哪有那本事,不過就是小打小鬧,用筐叩只野雞啥的還成,其餘的就不成了。不過山裡好玩啊,咱們到時候帶上爬犁,找個高點的地方我推你,賊過癮,我和栓子柱子他們經常這麼玩。”
閆寶書被陸向北說的心裡直癢癢,笑着說:“嗯,那到時候你帶我去。”
“不你洗完了沒啊,糊弄兩把得了。”
閆寶書瞪了他一眼,“埋汰死你得了。”
洗完衣服,陸向北陪同閆寶書把衣服晾好,隨後也就到了開飯時間,一大家人就和昨晚一樣圍坐在一起,早飯的伙食依舊是“豐盛”的,除了昨晚剩下的飯菜,還增添了一大盆的疙瘩湯,熱乎乎的喝起來非常舒坦。
吃過早飯,顧軍從家趕來,手裡拎着一兜子的瓜子,說是去農場的路上吃,栓子和柱子因爲過年也能歇息兩天,於是幾個半大小夥子借了馬大爺的馬車,揚起馬鞭朝農場出發了。
閆寶書依舊坐在陸向北身旁,回過頭去,看到了村口站着的靜兒,她強烈的目光告訴閆寶書她也很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