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前朝的完顏氏,是典型的遊牧民族入關建立起來的政權,雖然後來一直受到唐人的文化影響,以至於漸漸的已經和關內的唐人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了,但作爲統治者階級存在的他們,爲了維護自己的政權,也在始終推行者奴民政策。
就比如,他們頭上留着的這種金錢鼠尾辮,就是完顏氏一朝最鮮明的標誌之一。亦即是所謂的“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髮”,只此一來,三百年間,便幾乎將整個唐人民族從古到今的風骨摧殘的百不存一,手段可謂狠毒之極。
王越遠遠的就看得清楚,這些剛從車子裡下來的人,除了爲首的那一男一女和旁邊那個滿頭白髮的老人之外,竟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或是目光凌厲,眼神如鷹,或是腳下生根,步履凝重,一個個氣質彪悍,精氣逼人。一看就全是精通實戰的護衛高手。
尤其是在他們之中的,那五個在腦袋後面留着金錢鼠尾辮兒的人,這些人身上的氣息隱隱外露,目蘊精光,才一落在王越的眼中,便也發現這幾個人居然全是大師級的高手。哪怕是在實力上或許還不如洪承業身邊的那個周長虎,可只看他們一下車後目光梭巡四周,身上在無意中散發出來的那種可怕的氣勢,就足以判定他們中的任意一個人,都不會比溫莎差。
“厲害,真的很厲害!”
想當初,即便是身爲漢諾威家下一代內定繼承人之一的隆美爾,身邊明裡暗裡受他支配的大師級格鬥高手,也不過就是那麼幾個而已,可現在,就是眼前這夥人,隨隨便便就在身旁帶了五個,而且從他們的衣着打扮來看,估計也只是人家的“奴才”而已。
完顏氏麾下的八旗子弟,固然都是貴族出身,但完顏氏本來就是崛起於關外的白山黑水大草原,八旗就是最原始的八個部落,說到根子上其實就是氏族部落,骨子裡面奉行的仍舊是奴隸制。所以哪怕是後來入關,取了唐人的天下,坐擁百萬裡山河,可治理起國家卻還是如同原來治理氏族部落一樣,劃分階級,分封功臣,把天下人都當成自己的奴隸。
甚至就連滿朝的文武大臣,都要在朝堂上,口稱主子,自稱奴才!
是以這五個人的地位雖然不低,在一衆護衛當中高高在上,且留了金錢鼠尾辮也說明他們是正統的旗人出身,但在前面的那一男一女面前,顯然卻仍舊是個下屬的身份。
而事實上,隨着當初前朝破滅,國內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提前一步事先在海外置辦了大量的產業。像是八旗中的這種貴族,當然也不會個個都去誓死殉國的。
就比如面前的這一位中年男人,年紀也只是有三四十歲,可身上卻已經早早的培養出了一股貴氣,一如他的祖宗當年,出入之間都有大批的護衛簇擁警戒,跟從開道。身邊的這些人,個個身穿黑衣勁裝,皮靴腰帶,內襯利刃,就連腰間的口袋也稍稍隆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的身上還配了槍。
這些護衛的功夫,雖然遠不如後面那五個人,可目光犀利,動作敏捷,身上雖然沒有軍人那種濃烈的血氣,可起落間整齊劃一,顯然也是經受過特殊專門的訓練的,不是軍人勝似軍人。
尤其是,這些人剛一下車,立刻就自動分佈在爲首那男子周圍,裡裡外外,有近身的,有遊弋的,還有最外圍佔據有利地形觀察形勢的,明明只有二十幾個人,偏偏就這麼一佈置,就給了人一種肅穆莊嚴的味道。
就好像一個人,突然掉進了狼窩,走進了狼羣的領地。任何人只要一靠近,必然就會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壓力,使自己時時刻刻落在這些人的監視之下。是生是死都在狼王的一念之間。
而事實上,這些人如果放到前朝,那其實就是被各家大貴族從小培養出來的侍衛和死士,不但精通實戰,而且悍不畏死。只要主人一聲令下,他們就是最好的鷹犬。
雖然說這裡是日不落,距離東方的唐國數十萬裡,還隔着一座大洋,國內新朝的手暫時還伸不到這裡來,可隨着東西方的交流日益緊密,西方各國已經開始有越來越多的東方面孔出現了。
所以,作爲主子,這個中年男人對自己的人身安全,可是一點都沒有馬虎大意的,並且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他也認爲隨身帶着這些人也是必要的排場,是絕對不可以缺少的。
而他的這個排場,也的確夠大,五個大師級的高手,再加上二十多個死士和護衛,只是這些人就足以讓安妮和隆美爾這樣的大家子弟,甘拜下風了!
然後,正在此時。
王越在和蘇明秋遠遠的對望了一眼後,突然邁步走了過來,遠遠的只是他人剛一動起來,立刻就引起了這些人最外圍的幾個人的注意。隨後輕輕的一聲呼哨,整個護衛團體頓時悄悄移動,變換了隊形。幾個人隨便一個穿插,所有人的目光就在第一時間盯在了他的身上。
“主子,這個人是個高手,一個非常厲害的高手。”
隨着王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離着還有幾十米距離的時候,站在爲首的那一男一女兩個人身後,那個滿頭白髮的老人,微微佝僂着身子,忽然目光一閃,輕輕的往前湊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對着這一對男女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這個老人居然也能在一瞬間看出了王越的與衆不同,由此可見這個人顯然也是位箇中高手。單憑眼力,就強過了後面那五個人不止一籌。
“他當然是個高手了。能被蘇明秋收了當徒弟,而且連古德里安那樣的人物都打死了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個一般人呢?不過安總管,你要明白現在這個年月兒,有些事情可不是拳頭大就能解決得了的了。任他武功蓋世,說到底也不就是一個人麼,勢單力薄就是他最大的弱點。我對這個人雖然還有點興趣,但現在也不忙着接觸,還是先見見蘇明秋再說吧。嚴四海那個老傢伙怎麼也算是咱們一邊的人,既然現在舍下老臉爲了小燕子那個丫頭求到了我頭上,那這個面子也不好不給……。”
爲首的這個中年人也不回頭,只一邊說話一邊打量了幾眼遠處走來的王越,然後就嗤笑一聲,揮了揮手,轉身便要往樓裡走。
卻不想他身邊的那個女人,竟然沒動,反倒是看着王越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從眼神中閃過一抹亮光,“先別急着走啊,王爺!這個王越,雖然不過是個莽夫,只知道匹夫之勇,不值得您太過重視,可是他是蘇明秋的徒弟啊!如果您還想收服蘇明秋爲己用,這個人就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而且您忘了昨天那件事,就是這個人甘冒奇險,在林家和洪家人的手裡救下了蘇明秋的女兒的,所以我覺得您今天要想解決了嚴四海的事,就得先從這個王越身上下手。正所謂先易後難,有了這個人的幫助,想必蘇明秋那裡也會容易辦的多。”
說話的這個女人,年紀也有三十多歲,可長髮高盤,打扮的雍容華貴,說起話來也是不緊不慢。可就是這麼一番話,倒是讓她身邊的男人,立刻停下了腳步。
“嗯,你這麼說倒也不錯。罷了,就聽你的勸,和這個王越說幾句話吧。”
被尊稱爲王爺的這位中年人,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再看向對面的王越時,臉上的表情就已經帶上了一股高高在上般的俯視。如同翱翔於九天之上的雄鷹與地面上整日爬來爬去的螻蟻,在他看來,似乎只要和王越說上幾句話,就已經是給了王越好大的面子一樣。
“幾位是來找蘇明秋的吧?不過很抱歉,七叔他老人家現在有事,所以不方便見客,如果有什麼事,方便的話,倒是可以先和我說說。”
王越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看似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可實際上腳下的速度卻是奇快無比,百十米的距離,對方几句話剛一說完,他的人就已經站在了這幾個人的面前。
而且他說起話來,也是隨隨便便的,沒什麼特別重視的意思,上來一句話,就堵住了這些人的嘴。意思很簡單,你們不是來找蘇明秋的嗎,但蘇明秋現在不方便見客,所以你們還是哪來的就回哪吧!!
而他之所以會是眼下這個態度,一來是因爲蘇明秋現在的確沒有出面待客的意思,他在樓上既然已經看到了這些人來了,卻不下來,只讓王越接待,就說明了這些人和他的關係並不算好。雖然未必就是惡客卻也未必就不是。
二來,剛纔這幾個人說話的時候,雖然雙方相聚很遠,他們也壓低了聲音,可在王越的精神覆蓋之下,卻仍舊是無一字落空,全都聽的清清楚楚的。是以,王越也知道了他們的來意,其實就是爲了燕子的那檔子事情來的。
嚴四海這個人,王越雖然不認識,但對方只是一提起小燕子這個人,他就立刻知道了是怎麼回事。昨天發生的那件事,雖然發起者是林家和洪家的人,目的在他自己,可在這其中作爲莊園裡請來的保鏢之一,燕子那個女人卻是實實在在的扮演了一把內奸和叛徒的角色。
要不是她居中策應,只怕領館莊園也不會那麼容易被輪迴的人攻破,更不用說後來蘇家兩姐妹更是因此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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