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與沙寨主相鬥的王肅手中的刀卻突然烏芒熾烈,身隨刀轉,一刀橫斷,斬斷虛空。這一刀依然是那麼的簡單,卻又有着另一種難言的魅力,那樸實、直接、簡單的刀光彷彿代表的是天道。
沙寨主舞出的刀光一圈圈的半弧光芒閃沒無蹤,卻在那王肅的刀下破滅。
刀斬下。
沙寨主手中彎刀朝頭頂一劃,半彎弧光朝王肅劃去。他的臉上並沒有半點別的反應,像是一切盡在心中。他身形在那一刀劃出之後消失了,又在側方不遠處出現,一刀朝王肅的側身斬下。
王肅的身體應刀而散,而沙寨主的頭頸之後卻出現了一柄大刀,刀身筆直生硬,一刀便已經斬落了沙寨主的頭顱。在空中拋飛的頭顱的眼神之中有着難以置信之sè。
‘一箭殺’的雙眼順着那箭矢指向看去,漫天星光已經消失,整個世間唯有易言那驚慌眼眸。
他喜歡的眼睛,每當這個時即是他最快意也最平靜之時。他總是會想:是九天之外星辰,世俗凡塵又豈能束縛我。”
他沒有發現這一剎那,沙寨主已經被斬了頭顱。
箭出。
一道光華在漆黑的虛空之中出現,那是一道帶着紫氣的靈力,帶着箭主人的自信。
那支箭在虛空之中粉碎,卻在黑暗的天空之中形成一支淡淡的光箭,光箭的最前方是那並沒有隨箭桿一起碎去的箭頭。
直向易言的咽喉而去。
死亡的恐懼讓易言心如冰封,他大吼一聲,死亡的讓他的求生之念涌動,體內的靈力洶涌而起。手腕之中涌起靈光如焰,那繩索在靈光之中迅速的腐朽、飛散。
同時,身上涌起一層靈光,那支箭矢落入靈光之中的那一瞬間,就像扎入了水中,速度立即減弱了下來。
一層靈波盪漾開來,易言身向後仰倒,卻並沒有朝大地上掉落,而是整個人如樹葉一般隨風翻飛而起,旋轉飄飛,落在不遠處的一根旗杆上,單腳立在上面。
風吹起他的衣服如旗一般飄揚。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夾着一個三角的箭頭,有鮮血順着兩指流下。他像是根本就沒有發覺,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一羣的土匪。火光無法照到他的臉,他身上此時散發的氣息就像是剛從牢籠之中放出來的猛獸。
擡手揮出,箭頭如寒星墜地,直沒入‘一箭殺’的右眼,穿入腦中。
箭殺整個人倒飛而起,在他還沒有落地時,易言已經自旗杆上飛落而下,並指如劍朝那一羣土匪刺去,指尖靈光如劍刃。
土匪大吼揚起刀朝他撲過來,易言不閃不避,那如劍的雙指插進了當先那一人的眼中。
一個倒下了。
隨後衝上的並沒有因此而恐懼退避,而是更加發狂的大吼着撲了上來,手中的刀或刺或斬,狠狠的朝易言身上揮去。
易言衝入,身形飄忽,每一步所踏之處是在他們的空隙之處,或急或緩,或直或旋轉。只見一道道淡藍sè的靈光自人羣之中閃逝而出,一個個的人倒下,倒的地方,鮮血流於一地,就如蓮花綻放。
唯有易言光禿禿的一個人站在那裡。
王肅看着易言顫抖的身體,走過來,說道:“你父親不光是將靈力傳給了你,還將本身的戰鬥經驗傳給了你,你能夠領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他本身的藏於靈力之中,如果你三個月之內沒有將他傳給你的那些東西領悟的話散去時你就再也領悟不了。就算是靈力,也最多隻能在你身上留存少部分。”
易言擡頭看着王肅那面無表情的臉,心中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只有生死之間,才能將藏在你身內深處的東西激起。”王肅繼續說道:“還能走路嗎?”
言喘息着迴應道。
“那你先下山,我等會就來,這是傷藥,外敷即可。”王肅說罷便進了那山寨之中。
這發生的一切對於易言來說是驚濤駭浪,只是在聽到王肅那平靜的聲音,和那淡淡的眼神後,他心中五味雜全。
他去撿起‘太平看了看王肅的背景,他不知道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或許全是真的,或許全是假的。
腳上疼痛突然襲來,他驚醒。忍着痛一劍削去穿過小腿的箭頭,然後拔出來,好在沒有傷到骨頭,在用衣服紮緊止住血後,便以劍拄地,一步步的朝山下而去。
剛剛那洶涌而起的靈力已經如一般的退了下去,只是他知道,自己身體內的靈力又增加了不少。剛剛那些戰鬥像是融入了他的身體,變成了他自己的經驗。
夜晚冷冷的山風吹着他身上的汗,讓他覺得分外的冷。他扯開胸口的衣襟,任由那冷冷的山風吹冷自己心口的熱血。
從來沒有過什麼時候,在他的心中有這麼的想要過獲得力量,那種生命掌握在別人一念之間的感覺他再也不想品嚐。
他的內心深處,似有另一顆心臟在跳動着。
山下的路在星光之中不清不楚,所過之處偶有嘩嘩響,即使是有猛獸他也不再害怕。他想拔出劍,大聲吟唱記憶之中的那些讓人奮發的詩詞,或者大喊一聲,將這虛空刺出一個破洞,卻又怕在這幽靜的山中被王肅聽到,怕他聽到心中笑話自己。
當易言還只是走到半山腰時,便看到了山頂火起,火光沖天。
然而,當他走走停停,終於回到山下後許久,找到了馬匹,並吃了些乾糧之後直到天明王肅才下了山,只是王肅手中還提着一個女人,這女人身上衣服要極少,看上去就像是剛從被子被抓出來的。
她像是累了,被王肅扔在地上,散亂的頭髮現依然能夠看得出她是個漂亮的女子。
“殺了她。”王肅對着站起的易言說道。
易言心中愕然,王肅再說一聲:“殺了她。”
那女子眼中滿是驚恐與哀求。
“爲什麼,爲什麼要殺她。”易言下不去手,問王肅。
“你爲什麼又不殺?”王肅問道。
“她只是一個沒有反抗之力的女人,我不能殺。”易言道。
王肅說道:“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雙手早已經染滿了鮮血,你殺她絕不會錯殺無辜。做爲一個即將踏上修行之路的人,你不但要無畏,還要能夠承受得住脆弱生命在面前死亡的堅硬之心,我在這天下間行走這麼多年,行走於刀叢之中,這是我的經驗,現在告訴你,怎麼做由你自己做決定。”
他說完便轉身朝前走去,不再看易言。
易言擡起手中的太平劍,尖銳的鋒芒指着那個女子,女子惶恐的看着易言,太陽光芒照在她的身上,她卻在瑟瑟發抖。她沒有說話,然後眼睛卻像是能夠說話一樣,易言能夠看到她對於生命的眷戀和哀求。
易言放下劍,想要說我做不到時。
那邊王肅已經準備上馬,易言一言不發的,追上去,上了馬,跟隨着王肅快速的離去。
他回頭看,那女子正掙扎着站起來,他心中突然想:“既然生命如此脆弱,我就更不能輕易的去剝奪。”
迎着朝陽而行,身上的傷痛正提醒着他,他自己的生命其實也同樣的脆弱,現在還不過是剛發芽的種子而已,經不起任何的重擊。
在這之後,因爲易言身上有傷,走得也慢。
王肅也沒有再說起沒有殺那個女子的事,就像一切都有發生過,只是跟易言之間的話更少了。
不過,每天都都抽出時間來教易言的劍法,那劍法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
並沒有那特別閃轉騰挪,只是很簡單的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的舞動,然而身體卻要不停的轉動,起伏也很大,但是沒有一式是刺出攻擊人的。
易言提出疑問,王肅說道:“只要將這一套劍法練至純熟入化境,足以讓你受用一生。”又說:“此劍法看似無一攻擊,卻劍劍可攻敵,當你純熟領悟之後自然就可以化守爲攻。”
這一套簡單的劍法只教了三天,王肅便不再教了,直到快到昆城的時候,王肅在一天晚上突然給了他一本書冊,看似書冊,上面的字顯然是新寫成的。這書冊就是講解那一套劍法的,劍法雖然簡單,卻寫了三十多張紙,易言隨意一翻,便覺得字字珠璣。但是昆城已在咫尺之間,他也不再看,只准備好去見林公。
這天王肅突然帶着去了一家成衣店中買下了兩套衣服,易言自己帶的衣服一路風塵,早已經污濁不堪了,又帶他去一處客棧之中休息了一晚上才走。
這看似是小事,卻解決了易言心中一直以來的擔憂。他在路上就怕自己會因爲趕路而太過急促而見到林公時太過難看,從而影響了他對於自己的印相。
上午之時,易言與王肅來到了昆城之下,易言看着這座已經在風雨之中屹立了數百年大城,心中所想的卻是當年父親第一次來到這裡時是什麼樣的情形,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下了馬之後,跟隨王肅穿過一條條街道,看着那熙熙嚷嚷的人們,他心中並沒有那種初到異域他鄉興奮,有的只是淡淡的憂慮和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