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霧滾滾,沒有人能夠將這因戰爭而升騰起的煞氣看透。
曾經在靈氣遍佈的世界中,法術神通隨意施展,即使是看透yīn陽也不算難事,而現在煞氣瀰漫在整個天地間,逼得許多小門派和散修不得不改變着修行之法,由納靈改爲食煞。
法術因爲天地規則的扭曲與改變,大多法術也不再能用,即使是能用也是威力大減。這使得許多提早改變修行之法的散修在經過了這麼久之後,反而要比那些大門大派死守着祖師靈力不願意改變的修士要強大了許多。
而修行法門也在改變着,若是不看這破法之風在天地邊界的侵蝕,不看這個世界上那麼多的異域國度中的各種修行人在破法之風中哀號的話,那麼此時這個天地對於許多修士來說就是一個崛起的最佳時機。
那位清軍中的修士看到那一位逃走了,臉sè剎那之間變得極爲難看,顯然,他無法帶着他的煞兵離開,在面對着即將到來的圍殺,他突然大喊道。
“易言,你還記得昔rì藏兵道中爲你釋道解疑的如意天師嗎?”
那位眼看就要陷入包圍之中的年輕修士大聲的喊道。
這話一出,不光是易言愣了一愣,另兩位朝他圍殺而去的太平軍中修士也愣了一下,朝着易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而只是看了一眼,其中一個修士便大口一張,一聲低沉如悶雷般的巨吼出現,他的頭顱隨着他的大嘴張開,嘴裡涌生白光,白光若無數的微塵,白光之中一隻巨大的白鯊魚衝出,尾一擺,虛空生浪,朝四面涌開。
那位修士在挾浪而下白鯊魚下,面容瞬間模糊起來,他嘴角開合,似在說話,易言也聽不見,耳中只有滔滔的浪花聲。
觀命神通應心而動,那化爲巨型白鯊魚的修士的來歷立即印入了易言的心中,這是一位來自於海洋的修士,確切的說是一位妖,白鯊妖,名字就叫白君。
浪花之下的那位喊出易言名字的修士一揮手,一道靈光衝出,靈光化爲一頭巨虎,與那白鯊戰在一起,一轉眼之間。這裡便已經煞氣激盪,直衝天空,一虎一鯊化爲兩團光華糾纏在一起。
一時之間僵持不下,然而他只有一人,太平軍這邊還有易言跟另一位修士都還沒有動手,他無法帶着自己的煞兵逃離,所以他選擇了一人獨自的逃走。只見一轉身,朝天空之中一縱,整個人在虛空之中迅速的拉昇變長,兩手在身前一劃,焰光閃動,化爲一雙龍爪,身上衣服變成鱗甲,整個化爲一頭龍朝天空衝去。
並非是那種擁有了肉身的真龍,而是虛幻不實的龍影,這龍影朝天空直衝,然而卻有另一位修士在他化爲龍影yù逃走之時,大吸一口煞氣,整個人剎那之間就如充了氣一樣快速的漲大,大如一棵參天大樹,正是龍影騰空yù逃之時,他大袖一揮,那衣袖便是遮天蔽rì般的呼嘯招搖開來。
“乾坤。”
虛空之中傳來一聲冰冷的咒音,衣袖的袖口處剎那之間變得幽深黑暗,彷彿通往着另一個世界,龍影在這袖口的籠罩之下竟是迅速的縮小,它努力擺動身形,在虛空之中掙扎鑽動,卻仍然不斷的朝袖口滑去,並不斷的縮小,最終化爲一條寸許長的小蛇模樣被收了進去。
那邊的巨虎也在這一刻化爲一枚虎頭印,被白鯊吞入了嘴裡。在那位修士使出那件虎印法寶之時,易言就確定那是龍虎山弟子。
易言並沒有動,名白君的白鯊妖與另一位修士並沒有看易言,帶着煞兵轉身就走。他們並沒有因爲那個龍虎山弟子的話而有半點收手或退讓,可見他們並沒有把那龍虎山弟子的話放在心上,或者說是認定易言不會怎麼樣,又或是在他們看來易言不能把他們怎麼樣,所以毫不顧忌。
易言看着他們帶着煞兵在煞霧之中迅速的消失,緩緩的將手張開,掌心一點靈光化一個人,正是那位龍虎山弟子,是一個看上去二十不到的修士,但是他瞳孔中的年輪卻可以清楚的說明他至少已經四十多歲了。
只是看上去修爲卻要比張采薇差不少的樣子,兩年前易言問過張采薇渡了幾劫,她是說已經渡過了五劫,但是她的實力比起別的門派差不多的修士來卻要高上許多,那個蜀山弟子齊城,與她相差也不過一劫,卻連一個照面也過不了,不光是他,其他的如麗江的那位人間道中的儒門修士和茅山的那位,同樣乾淨利落的敗了。
也不知道現在張采薇的修爲如何了,易言的心中閃過那位總是問着別人想不想見識‘龍虎如意’威力的少女天師。
掌心靈光中的那位龍虎山弟子說道:“貧道龍虎山弟子胡元,還望道友能夠救貧道一命,龍虎山必定重謝道友。”
這聲音急而短促,話落之時便散了。這是那位名叫胡元的龍虎山弟子在被收入袖中最後時刻傳出來的靈訊,那兩位修士並沒有發現,即使是易言也是在靈光在自己的面前虛空中鑽出才發現的。
易言自己也會傳靈音的方式,但是他的傳音方式是個修行人都能夠看到,也極容易被人攔截,與龍虎山的這種傳訊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轟……”
天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電光,緊接着便是雷鳴聲響起。
電光劃過這因戰爭而煞氣瀰漫的天地,剎那之間將之耀得通透,電光之中似有一種天地法則蘊含,易言看到前後左右遠近各處皆有人在撕殺,有人在偷偷的潛行,有人在尋找着敵人,在易言不遠處正有一隊清兵,易言看到他們之時,他們也看到了易言。
電光一閃而逝,兩方几乎是同時動了,那一隊清軍煞兵朝易言衝來,而易言則是朝着前方一個無人攔截的空隙處快速的穿插而去。
這一天註定是一個殺戮之夜,雨傾盆而下,雨水之中的水煞之氣漫騰,讓雨中大多數人的行動都變的遲緩起來。
然而,卻有人在水中如魚一般變的更加的靈動起來。
易言已經無法再去考慮其他的了,他只得盡力的帶着自己的這七十多位煞兵朝外突去。有人能夠帶着自己的煞兵短時間內逃離某一個區域,但是卻無法將之長遠的帶離,一是沒有那個能力,二是煞兵也承受不起。
地上奔騰流淌的雨水慢慢變了顏sè,初時只是有淡紅,慢慢的,變成了深紅sè,地上到處都是殘斷的肢體,滾動的頭顱。
易言一次次的衝殺,一次次奔逃與反擊。他身邊的人竟是越來越多,都是一些散亂的兵士,其中有別修士手下的煞兵在散亂之後跟着易言他們。
易言只覺得這個包圍圈縱深太長了,他帶着人朝前突進那麼多,竟是依然沒有突出去,偶爾會與別的修士相遇,合兵一處朝前突進,但是用不了多久就又會被衝散,易言身邊的人聚了散,散了又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過多少修士的攔截,他有幾次都認爲自己要死在那裡,卻最終還是活了下來。
當他面前陡然一空之時,他知道自己衝出來了。
而他的身跟着的竟是三百餘位煞兵,另有不少老弱婦孺,加起來總共五百餘人。而他自己的煞兵只有五十七人了。
天空中太陽高懸正中,竟是已經在那煞霧之拼殺了這麼久,易言連雨在何時停了的都忘記了。
他並沒有停下來,擡頭看了看天sè後,在虛空之中抓了一把風,然後合手於耳,他聆聽着風中信息,身後那麼多人,個個身上都帶着傷勢,其中有一些還是要被人攙扶着才行。易言只心念動間便能夠將那三百餘煞兵的情況瞭解清楚,其中他自己練的煞兵雖然也個個都帶着傷,但是此時他們的身上煞氣之凝重都上了一個臺階,而且他們也並不像別的煞兵那樣臉上疲憊之sè那麼的重。
因爲他們的身上有着易言爲他們銘刻的寧神符,只需要讓他們平平靜靜的行走一估時間,他們的‘神’便能夠恢復,一個人會疲憊,疲憊的當然不只是肉身,‘神’也會衰弱困頓。
易言帶着他們朝一個方向而去,那是深山林中。
他從風中聽到前方主力部隊離開的方向,但是他並沒有跟上去。因爲他覺得前方可能會有清軍,清軍沒道理會不放着他們輕易的離開。可反過來一想,洪秀全他們都在那主力之中,沒道理會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會被清軍知道。
所以易言不管他們這一追一逃之中都有着什麼樣的計策在內,他決定暫遁於深山之中。
只是這茫茫的大山之中,是否會有埋伏呢,是否會有等待自己躲進去的清軍在內呢。大山之中煞氣升騰,看不真切。
而遠處的洪秀全此時同樣的面對着一個難題,在他的身後有着一支強大的清軍正追逐着他們,無論怎麼樣都無法擺脫。
“報,清軍已追至十里之外。”
突然有人來報,洪秀全的眼皮不由自的跳動了一下,楊秀清臉上濺了鮮血,聽了這消息之後顯露幾分猙獰,沉聲說道:“兵疲不堪戰,敵強我弱,非計不能勝。”
“計將安出?”蕭朝貴問道。
“此計非是普通凡人之間的謀略,而是修士之法,此時唯有問那些修士有什麼法術能夠擺脫得了這身後的追兵。”
洪秀全突然開口道:“請他們來……”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的沙啞,楊清清看着洪秀全那沉如水的雙眸,心跳竟是不由的加快了一些,每每到關鍵之時,洪秀全便會表現出這種低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