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荒蕪城市

雅克的心情非常的不好,他原是少年人的性子,飛揚跳脫,自從跟隨劉越以來,也算是見過不少大場面,只是似乎差了那麼臨門一腳,往往幫不上什麼忙,尤其是幼年留下的陰影,使他在面對獸人的時候總有剋制不住的恐懼感,即使明知這些獸人絕不敢傷害自己分毫,這種無力感讓他痛苦不已。

黑翼見他悶悶不樂,有心想幫他,卻想不出辦法,他的武力雖然強橫,對這方面卻是一籌莫展,畢竟,法蘭大陸並沒有心理學這門學科,對這裡的人來說,心理創傷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詞彙。

如今黑翼在劉越身邊的定位頗爲模糊,一直以來,他就是默默地跟隨着劉越,從來也不提什麼要求,只是在需要的時候出手相助,事實上,無論是犬魔還是精靈,都是極爲高傲的種族,繼承了雙方優點的同時,黑翼的骨子裡同樣高傲無比,除了雅克之外,他對任何人都是愛理不理的。

這一次他也隨着大隊人馬來到了平安島,卻沒想到居然是這種詭異的局面,對於雅克一心要建功的心情他也可以理解,作爲劉越最早的學生之一,而且還是教會中唯一的聖騎士,如今其他人都已經擔任了重要的職位,而雅克卻只能跟着拉爾夫訓練那些少年,這難免讓他有些沮喪。

儘管他也明白劉越這是有心在栽培他,能和一位傳奇聖武士朝夕相處,接受他的言傳身教,對於任何一個武者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好事,求還求不來呢,更何況,那些少年將來都會是教會的骨幹。

還是在那座斷崖下面,劉越等人正在默默地做着最後的準備,這一次他打算親自下去看看,究竟在佈雷澤發生了什麼事,而在雅克的強烈要求下,他與黑翼也加入了隊伍,同行的還有喬萬尼與弗蘭克,岩石因爲曾經在幽暗地域生活過得關係,這一次他自告奮勇充當嚮導。

過了許久,只見劉越深吸了一口氣道:“好了,我們走吧。”

一道傳送門立刻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六人依次進入,眼看傳送門即將關閉,一個纖巧的身影瞬間沒入其中,外形看起來彷彿一個黑色漩渦的傳送門泛起一陣漣漪,這才消失不見。

“歌莉婭,你怎麼跟來了?”

黑暗中亮起不滅明焰那耀眼的火光,喬萬尼鐵青着臉色,望着歌莉婭不知道說什麼好。

“嘻嘻,別生氣啦,喬萬尼叔叔,我只是想跟來看看而已。”

“開什麼玩笑,你以爲我們是來野炊嗎,你這個孩子,怎麼一點輕重都不知道?”

喬萬尼的咆哮聲在洞窟裡引起陣陣回聲,甚至能聽到“撲簌簌”的怪響,那是泥沙掉落的聲音。

劉越淡淡地說道:“好了,既然跟來了,多說也沒有意思,那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在這個鬼地方,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喬萬尼兀自有些不滿,只是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獨自生氣。

幽暗地域是法蘭居民對於所有地下世界的統稱,這是一片黑暗而荒蕪的世界,這裡的居民大部分都對真實光線極不適應,不過作爲補償,他們很久以前就進化出了暗視或增強的器官,這使得他們在黑暗的環境中如魚得水。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衆人的腳步聲迴響在隧道中,空氣中瀰漫着淡淡地血腥氣,一路走來,沒有發現任何屍體,只有一些工具散亂的放在地上,看上去彷彿它們的主人只是剛剛離開,隨時都會回來一般。

“我聞到了死亡的味道。”黑翼的聲音在空曠的隧道中顯得有些陰森。

“沒錯,這裡似乎發生過非常恐怖的事情。”歌莉婭似乎在夢遊一般,閉上雙眼,獨自走在隊伍的前端。

喬萬尼滿臉擔心的神色,剛想叫住她,劉越伸出手阻止了他,示意讓他靜觀其變。

其實喬萬尼也是關心則亂,在場諸人中可說無一弱者,歌莉婭本人更是接近傳奇級別的人物,在她的“真實之瞳”下,任何幻術都不過是笑話而已,蝕心魔也許很可怕,但那只是相對普通人而言。

“非常……邪惡,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是比幽暗地域那永恆的黑暗還要深沉的東西,我能感覺到非常強大的怨氣,還有殺戮的氣息。”

劉越展開神識,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在這裡,他的神識只能擴散到數百米的範圍,再往外就是一片混沌。

“佈雷澤恐怕已經完了,見鬼,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劉越狠狠地吐出一口氣,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麼事情一旦和自己扯上了關係,就會發生這樣那樣不可思議的變化,而這種變化,往往會滑向更糟糕的方向,難道那位厄運少女就這麼眷顧自己嗎?

隨着衆人的深入,地下世界的真正面目開始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到處可以看到發出磷光的苔蘚與地衣,這些東西事實上是穴居人的主食,不過很少有地表人受得了他們這種“苔餅”的味道。

“那是什麼?”雅克指着遠處道。

劉越等人順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見在隧道的盡頭,隱隱透出朦朧的光線,只是飄飄忽忽的讓人看不清楚。

“好傢伙,還真是奢侈啊!”

站在彷彿定海神針般高大的夜光水晶柱旁邊,劉越也不禁咋舌,夜光水晶雖然還算不上珍稀的寶石,可是這麼大的一塊也是極其罕見的,居然被當作計時柱來使用,也就是類似時鐘,不過是利用魔法的力量,每隔一個小時,水晶柱內部的那顆紫色的光球就會自動往上升一格,如此循環往復。

隧道的盡頭是一座宏偉的地下廣場,一座蝕心魔的雕像傲然佇立在廣場的中央,初看上去,人們容易把蝕心魔的頭部與某種昆蟲混淆,蝕心魔擁有如同昆蟲一般的血紅複眼,他們的嘴部是類似蚊子的細長口器,據說他們最喜歡用這個來吮吸獵物的**,尤其是智慧生物的。

他們的腦部極大,尤其是後腦,要比人類大上幾倍,在他們的耳根部位長着無數細長而靈活的觸鬚,他們能在需要的時候將這些觸鬚伸展開來,最遠甚至能達到二十英尺以上,對於那些能抵抗他們心靈異能的敵人,他們會直接將觸鬚扎入你的身體,用來控制你的一切,身體,大腦,乃至靈魂。

蝕心魔的身高大約在九英尺左右,皮膚呈現一種不健康的青白色,他們的雙臂很長,垂下來大約能到膝蓋以下,不過基本手指已經退化的差不多了,看上去和章魚的觸手有些類似,所以蝕心魔一族中基本沒有戰士,他們都是優秀的心靈術士,每個蝕心魔都有自己的奴僕,戰鬥的時候就靠這些奴僕應付近身的敵人。

這座能容納數百人而絲毫不感到擁擠的廣場此時空蕩蕩的,找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跡,如果不是前幾天還能聽到挖掘的聲音,劉越幾乎以爲自己來到了某座地下遺蹟。

“這個鬼地方根本就沒人,天知道那些噁心的傢伙到底怎麼了,見鬼,怎麼回事?”

岩石咕噥了一聲,走到一張石椅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不料看上去堅固的石椅居然無聲無息的化作了一堆灰燼,猝不及防之下,岩石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頓時狼狽不堪。

劉越頓時一驚,開口道:“雅克,岩石,你們兩個檢查一下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異樣。”

兩人點了點頭,分頭去了,黑翼皺眉道:“我總覺得這樣的情景似乎在哪裡聽說過,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歌莉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到底在哪兒聽過呢?”

過了不久,兩人神情古怪的走了回來:“完全找不到任何人,不過大部分的建築好像都風化了,輕輕一碰就會化成灰燼,這裡好像已經有幾百上千年沒人來過一樣。”

“他是命運之子,時間的主宰……”歌莉婭突然臉色大變,喃喃道。

“他來自最深沉的黑暗,最絕望的虛無……”黑翼緊接着吟誦道,神情也是大變,甚至能看到額角的汗珠。

雅克不解的問道:“你們到底在念些什麼?”

“穿梭過去與未來,交錯剎那與永恆,用不滅的地獄之火焚盡世間萬物,從虛無的開始直到混沌的終結,遊離在衆生之外的神之孽子……”

歌莉婭與黑翼同時發出**般的聲音,艱難的說道:“……費厄尼!”

“他媽的,該死,快走,快離開這裡……”喬萬尼終於露出恍然的神色,表情頓時難看無比。

劉越雖然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見到喬萬尼的樣子,也知道必定出了大事,不然的話,他絕不會這麼慌張,連忙開口道:“別急,我馬上用傳送門送大家離開。”

“咦,這是怎麼回事?”以往得心應手的法術居然完全不起作用,劉越雖然還不至於大驚失色,心頭也不免一震。

“既然來了,就都留下來陪我吧!”

剎那之間,劉越只覺時間突然停滯了一下,再看身邊的人,個個都保持着先前的神情,好似雕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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