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蘭大陸,六月有一個非常富有詩意的名字——花開時節,每到這個時候,漫山遍野的鮮花就會將整個大陸變成花的海洋,魏斯曼家族居住的這座城堡雖然看上去更像是一座軍事堡壘,但是讓劉越意外的是,這座城堡的原名是“曼殊沙華”,這是一種曼殊河兩岸特有的紅花的名字,據說城堡的上一任主人酷愛這種花,所以在城堡裡四處都能看見它的影子。
劉越正是在這種花獨有的那種清雅宜人的香氣的包圍中醒來的,這恐怕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睡得最安穩的一覺了,不用擔心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也不用聞那令人作嘔的硫磺味兒,如果此時身邊能有一個美嬌娘,那當真是給個皇帝也不換,呃,美嬌娘?
他揉了揉眼睛,駭然望着房間裡那個巨大的“鳥籠”,還有塞萊希雅那張能刮下一層霜來的俏臉,壞了,他依稀記得在昨天晚上的接風宴上自己一時高興,喝多了一點:“該死的,沒想到那種叫做‘蜜酒’的飲料居然那麼厲害,克萊恩他們也真是的,也不早告訴自己一聲,還有就是,怎麼把塞萊希雅送到自己房間裡來了,也不知道把人給放出來。”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在心裡抱怨着。
其實這卻是錯怪了克萊恩他們,其實他們心中的驚詫絕不下於劉越,這所謂的“蜜酒”其實並不是什麼飲料,而是一種相當厲害的烈酒,同時也是北方的野蠻人的最愛,他們甚至把各個部落決定重大決策的議事廳命名爲“蜜酒之廳”,他們對蜜酒的喜愛由此可見一斑。
這種酒入口綿軟,後勁卻是極大,一般人往往一杯下肚沒覺得什麼,轉眼就醉的天昏地暗,據說一些地方的盜賊和騙子就常常利用這種酒來暗算那些不明就裡的外鄉人,誰知劉越居然拿這種酒當飲料喝,一口氣灌了將近一桶,這一桶可足足有五加侖哪,當時就把他們給震了,最倒黴的是,魏斯曼家的男人們也全部被劉越放倒了,現在還都躺在各自的臥室裡呼呼大睡哪。
至於塞萊希雅的事情就更是一筆糊塗帳,自從上次的“意外”之後,他一直沒能夠找個時間和她好好談談,原先是他交待別人把塞萊希雅送到自己房間去的,只是後來他醉的不醒人事,別人怎麼敢隨隨便便把她放出來,逃跑了還是小事,萬一她暴起傷人可就麻煩了。
劉越頗有些尷尬的走到了塞萊希雅面前,訕訕笑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昨天確實是喝多了一點……”
塞萊希雅厭惡的用手捂住了鼻子,身子稍稍往後縮了縮,劉越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有一股濃重的酒味,說來也怪,這蜜酒喝起來的口感很像果汁,一點酒味也不帶,喝完以後味道卻是極大,劉越登時覺得鬱悶無比,心中暗自道:“幸好柯林斯他們不在這裡,不然的話自己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當下顧不得許多,一閃身就出了房間,也不怕驚世駭俗,就那麼懸浮在半空中,只見他的身子越升越高,轉眼間就沒入了雲端。
風暴號角山脈位於真理之門的北側,如同一道天塹一般將東土與主大陸分隔開來,這條山脈不但擋住了主大陸各王國伸向東土的魔掌,同時也造就了海運的繁榮,“曼殊沙華”正位於風暴號角山脈的餘麓,劉越放出神識,天目一開,方圓數裡之內的境況登時歷歷在目,片刻之後,他似乎有了發現,展開身法一陣疾飛,過了一會兒他來到了一處深潭的上空,深潭的上方是一條小瀑布,只見碧綠清澈的河水從石崖綠樹掩映中傾瀉而出,飛流曲折,水珠隨風飛濺,似霧似雨,在陽光下泛出彩虹般的光芒,景緻頗爲秀麗,劉越心懷不由一暢,一時間頑心大起,“撲通”一聲跳進了潭中。
他的突然到來顯然將潭中的原住民嚇了一跳,一羣羣銀白色的小魚驚得四處逃竄,劉越運起鬥氣,將身體裡殘餘的酒精統統逼了出來,在水裡一個翻身,人已出現在岸上,身上竟是半點水漬也無,剛欲離去,忽然感覺到附近有異樣的氣息,連忙掩去了自身的氣息,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過了幾分鐘,一條白影忽然從林中竄了出來,仔細一看,卻是一條白狼,通體雪白,臉上長着一塊黑色的胎記,只是它那毛皮上此時卻佈滿了血污,看它的樣子顯然受傷不輕,剛跑到水潭旁邊,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儘管它努力想爬起來,但是始終做不到。
過了片刻,一個全身被一襲黑袍包裹起來的男子從林中緩步走了出來,手中握着一柄骨質的法杖,在他的身後,一條粗逾合抱,長約數十米的巨型蜈蚣從林中探出半個身子,綠色的軀幹上長滿了利刺,口中不住的吞吐着淡紅色的毒霧,看上去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那黑袍人走到垂死的白狼身邊,用一種嘲弄的語氣道:“畜生就是畜生,再怎麼樣也比不上我們人類,嘖嘖,看看你這副可憐樣,我都替你害臊。”說着,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骨杖,用力往下一刺,那骨杖的末端極爲尖銳,一下子就刺進了白狼的腹部,飆射的鮮血足足噴出幾英尺高,躺在地上的白狼無聲的慘嚎一聲,全身痛得發顫,只是死咬着牙不肯發聲,一雙如鬼火般碧綠的眸子裡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隱在一旁的劉越本不欲多事,忽然望見白狼眼中那充滿絕望和瘋狂的眼神,心中不由一動,暗歎了一口氣,心道:“最近也不知道走得什麼亥時運,麻煩一個接着一個,罷了,既然讓我遇見了,也是天意。”一邊想,一邊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了法杖,悄悄朝着那頭大蜈蚣所在的方向畫了個圓圈,“解離術”,這項法術來自於那個倒黴的心靈術士,事實上,當日在銅山要塞被殺死的那些墮落妖精,他們的靈魂都被維塔斯吞噬了,只不過最後都便宜了劉越而已。
黑袍人欣賞了一會兒白狼痛苦的表情,用力把骨杖拔了起來,劇痛之下,白狼全身一緊,但是因爲流血過多的緣故,竟是連動彈之力都沒有了,只是眼中那充滿着毀滅與死亡氣息的眼神依然熾烈無比。
“嘿嘿,就這麼殺死你真是有些可惜了,不過這種事情若是讓老頭子知道了,我也有些麻煩,你實在應該好好感激那個老頭子呀。”那黑袍人一把拽掉了套在頭上的兜帽,露出一張年輕俊秀的臉,只是右頰上那道醒目的爪痕嚴重破壞了他的形象,因爲過度憤怒的原因,他的臉顯得有些扭曲,只見他把手中的骨杖高高舉起,大喝一聲:“去死吧,你這該死的雜種。”
就在此時,異變驟起,原本在他身後的大蜈蚣忽然暴怒起來,口中不時發出“嘶嘶”的聲音,彷彿眼鏡蛇一般昂起了頭,六對暗紅的眸子放射出嗜血的光芒,十餘對鐮刀一般的爪子相互摩擦,發出磨牙一般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那個黑袍人剛想下手,忽然發現身後的異變,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慌亂的神情,連忙扔下垂死的白狼,口中不斷髮出“嘶嘶”聲,彷彿在和那條大蜈蚣交談一般。
劉越一擊未能將那條大蜈蚣幹掉,心中也頗爲詫異,反而對這頭強悍的魔獸產生了興趣,暗自忖道:“看樣子這頭怪物也不是什麼普通貨色,正好抓來祭煉法器。”當日那神秘人在他腦海中留下不少巫門秘法,多半都是一些陰狠歹毒的法門,其中有不少法器的祭煉之法,只是劉越手中缺乏材料,再者也一直未能得空,如今見到這頭兇獸,登時有些見獵心喜。
此時那個黑袍人似是與那頭怪物交流完畢,臉上盡是戒備的神色,審視着四周,口中默默的念着咒文,將一個個防護魔法加到自己身上,過了一會兒,他“嘶嘶”的叫了幾聲,那條大蜈蚣身子向後一仰,長吸了一口氣,猛然噴出一大蓬猩紅的霧氣,那霧氣彷彿活物一般瀰漫開來,四周的樹木沾上一星半點,立時便枯萎了下去,轉眼間,那些霧氣便來到了白狼的上方,盤旋片刻後便向它撲了下去。
劉越在一旁吃了一驚,在他眼裡這哪裡是什麼霧氣,分明就是一大羣紅色的小蟲,心知若是讓這些小蟲撲到白狼身上,立刻就能要了它的性命,法杖一揮,一道光芒閃過,那頭白狼霎時間沒了蹤影,那個黑袍人只覺眼前一花,地上的白狼便不見了,眼前忽然冒出來一個身穿甲冑的年輕人,手中卻不倫不類的握着一根法杖,不過他此時可沒有盤根究底的心思,心道:“這次要是讓那傢伙跑了,麻煩可不小,哼,別想和我作對。”
那些紅色的小蟲方纔失了目標,正有些不滿,突然發現劉越,立刻圍了上來,劉越雖然不懼,卻也不願讓這些東西沾身,運起神通,只見黑霧一涌,這些紅色的小蟲身子一僵,紛紛落在地上。
那黑袍人大駭,原來這種紅色的小蟲叫做“蝕魂蟲”,最是惡毒不過,不論人畜,只要被它沾上,轉眼間就能叫你喪命,如果不是“蝕魂蟲”天生喜歡和這種名叫“鬼眼飛鐮”的怪物共生,要想馴服它們還真是一件困難的事,可是現在居然被人輕輕鬆鬆的殺死了,這個傢伙究竟是什麼人?此時劉越臉上那抹邪異的微笑,在他的眼裡顯得分外高深莫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