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你肯定是個大流氓,肯定是。”
“啊?”
“不然…不然你怎麼這麼會作踐人?”
“嘿。”
方圓在被子裡把陳婉擋臉的雙手拉開。
“別胡說八道,你還是大姑娘呢,我也只是個純潔的男孩兒。”
陳婉把他推下去,哼了一聲。
“我是姑娘沒錯,你肯定不是男孩了!”
兩個人在沒開燈的房間相互依偎着,久久無言。
陳婉突然說:“送我個禮物吧。”
方圓這個時候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她:“你想要什麼?”
“送我一首歌吧。”
陳婉撐起胳膊看着他:“雖然我知道你是抄來的,但你要答應我,這首歌這輩子,至少這輩子不再給別人唱。”
方圓點頭,開始在腦袋裡翻找,他喜歡聽情歌,但情歌都很悲,寓意不好。
本來想唱《小幸運》,但貌似也預示着愛而不得的遺憾。
半晌,他跳下牀,打電話把在員工宿舍打盹的老管家叫醒,讓他去搞把吉他。
陳婉把被子捂在胸前坐起身,掃了他一眼,嗔道:“你多少穿點什麼好不好……”
方圓故意逗她,穿上了襪子。
酒店的效率很高,不一會兒吉他就送來了。
“這首歌只給你唱,還記得晚上給你講的那個夏洛嗎?他唱的,等過段時間就是“那年窗外”的了,到時咱倆合唱。”
——
想看你笑
想和你鬧
想擁你入我懷抱……
——
當聽到‘一次就好,我帶你去看天荒地老’的時候,陳婉一雙妙目之中早已秋水盈盈,沾着淚痕的臉上卻是桃花盛開,不管不顧地掀開被子,不顧乍泄的春光。
她跳下牀,把吉他扔到地上,撲進方圓懷裡。
“《一次就好》,《一次就好》…”
陳婉邊說邊哭,邊哭邊笑。
“張開!我的耳朵吃了糖,要分享給你的舌頭嚐嚐。”
她狂風暴雨般吻了下去。
不怕你哭,不怕你叫…一顆心早已經準備好。
方圓熱烈地迴應。
這一晚,兩個人都變成了香腸嘴。
直到睡前,陳婉還在被子裡閉眼哼着這首歌。
黎明。
等方圓醒來的時候,她正在鏡子前扎頭髮。
他沒出聲,把兩隻胳膊枕在腦袋下,含笑看着她的背影。
但鏡子會反光。
陳婉頭也不回地說:“醒了幹嘛不說話,你是在害羞嗎,小弟弟?”
方圓蹦起來,跑到她身後,把她的頭髮重新放下來。
“幹嘛?”陳婉嘴硬臉薄,紅着面頰問。
方圓仔細地幫她把頭髮束攏,再紮上。
“古代人新婚第二天都會給大老婆畫眉,我不會畫眉,你的眉毛也不用畫,就梳頭吧。”
他突然想:這個時候有木有韓式半永久?陳婉的眉毛細長入鬢,好看極了,應該不是假的。
又把她垂在兩頰的一縷髮絲捋了捋,對着鏡子嘖嘖稱歎。
“丸子頭,鮎魚須,根本不需要濃妝淡抹。你這輩子省老多化妝品錢了。”
青春就是美少女最好的妝容,鏡子裡的陳婉如果穿上校服,別說五中了,放眼全國都是校花,那些庸脂俗粉完全不夠打的好麼?
唔…秦老二勉強能上擂臺…嘖,林老六也差不太多…好吧,劉小蘇算一個,不能再多了。
方圓默默在心裡呸了一聲,這麼美好的時刻,怎麼能想其他女人,們?
陳婉卻很會抓重點。
“大老婆?”
她一下扭過身,抓住方小圓,紅了臉嬌詫:“什麼意思?幾個小老婆?”
方圓呲牙不敢動。
陳婉掌中發燙,鬆開他,起身就走。
“今天你自己和歡樂玩吧,我走了。”
“幹嘛去?”
陳婉把他的T恤丟過去,說:“早上教練給我打了電話,說下週就考試了,讓我再去練練外路。”
方圓邊套衣服邊皺眉:“再等等吧。
柯紹和李木子這兩天在安排凌家幾個人的外圍偵查,凌厲那孫子和兩個重孫子身邊都有安保,他們肯定知道佳禾也在調查了。
信息戰時摸不清敵方動向是致命的,等暗哨都插好再出去吧。”
見她眉頭深鎖,方圓過去把她攬進懷裡:
“別害怕,很快的。
你一定要適應這種生活,我們都要適應,因爲這個世界遠不如想象的那麼美好,我們上了幾個臺階,相當於探出了水面,以前隔着水看世界,景象都是折射過、過濾過的。
在金錢面前,所有道理都要立正低頭,在規則面前,所有人都是籠子裡的鳥,只不過絕大部分人是家雀,你是金絲雀,這就是階級。
去二號院找藍雨,讓她帶你練外路,就在園區裡練,聽說她車技牛牛噠。”
“好叭。”陳婉乖乖地點點頭。
等她出了門,方圓給安保頭頭鄒安發了消息,然後重新躺回牀上,回憶着幾個小時前的黑夜。
雖然沒那啥啥,但好歹那啥了。
真是美妙的一個夜晚呀。
……
魏潔的昨夜也很美妙。
直到回家,她還是暈乎乎的。
八十萬的廣告費就搞定了?那什麼什麼名不見經傳的飛馳物流好有錢啊。
她在體制內工作十幾二十年,確實不大瞭解現在的市場行情。
要知道方圓的飛創科技一個季度在一個門戶網站的外鏈就要一百幾十萬,肯定就不會這麼神遊了。
女兒在做習題冊,丈夫在倒茶看手撕鬼子。
她把挎包和買好的菜放在地上,走過去把丈夫的茶水一口悶了。
“咦?你不是說喝濃茶睡不着覺麼?我給你沏點淡的再喝。”
魏潔搖搖頭。
丈夫又問:“咋了?失魂落魄的呢?”
魏潔又搖搖頭:“我先去做飯。”
女兒走過來看看父親,父女倆對視聳肩。
一桌飯菜做好,比往常要費了不少時間,因爲豐盛。
魏潔嚥下一口飯,突然感覺氣氛不太對,問道:“你們怎麼不吃?不餓?”
丈夫用筷子虛點。
“小雞兒蘑菇…軟炸肉…青椒雞蛋…牛肉丸子…他媽,你不是要和我離婚吧?還是今天是啥日子我給忘了?你直說吧……”
女兒也有點慌。
魏潔放下碗筷,嘆了口氣,說起下午的事情。
丈夫詫道:“飛馳物流?你找人聯繫的?”
“人家說是慕名而來,你聽說過?”
丈夫搖頭:“那應該就是我找的那幾個房產公司介紹的。”
魏潔白了他一眼:“人家和房產公司沒關係,說是自家老闆聽說的。”
丈夫問女兒:“大姑娘,你聽過這家公司麼?”
魏潔說:“她一個高中學生,哪知道這些?”
女兒也搖頭,她本以爲是方圓呢,但她記得那壞傢伙的朋友做的是優圖網,優圖網的主體公司叫…叫什麼來着?哦對,飛創科技。那肯定不是他了。
丈夫這纔敢動筷子,囫圇說:“嗐,那還想什麼,錦繡區好歹也是東山富裕的大區,個把公司搞搞宣傳沒啥大驚小怪的,我早就勸你不用太焦慮了。這下好,年底你就該升級了。快吃快吃,女兒快吃。”
魏潔點點頭,嘀咕着:“這家企業是很有魄力,老闆有魄力,員工看談吐也是個厲害角色,劉菁菁……看看人家,一個女人做到那樣纔算自立啊~”
劉蘇吧嗒一聲掉了筷子:“哪個jing?”
“掉筷子打三下。”魏潔用筷子敲了敲女兒的手腕:“草頭菁,怎麼?”
小丫頭對着媽媽搖搖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扯了個謊話:“沒怎麼,有個同學也叫這個名。”
劉菁菁?她很清楚的記得壞傢伙接過這個名字的電話,叫的是“劉姐”。
會是一個人?
要不要問問他呢?
劉蘇還是沒問,雖然心裡很好奇,但她仍然覺得沒那個可能性,再說下週末就和他見面了,到時再順嘴提一下……下週末……哎,還有一週呢。
壞傢伙說出門了,自己剛回來他就出門……
不學習了嗎?不補課了嗎?
開學就高三了,不去北大了嗎?
自己再努努力,然後再努努力,最後就差不多也夠分數了吧?
小丫頭扔開枕頭,從牀上爬起來,坐回書桌前繼續做題。
魏潔敲敲門,給她送來一杯牛奶,憐愛地摸摸她的腦袋。
……
沒有陳婉的一天的確有些無聊。
方圓帶着“歡樂”繼續在池塘邊釣魚,在老管家的指導下,他終於弄明白怎麼把魚餌放在魚鉤上了,昨天只有蟲食,是蚯蚓和蛆,方圓不敢弄,所以空鉤裝模作樣釣了一天,還不好意和陳婉說。
這次老管家拿來了麪糊糊似的魚糧,效果雖然不如蟲餌,但總算有了收穫,一個多小時就有魚兒掛鉤了。
“滾!回去把你家大人叫來!”
方圓握着不到巴掌大小的鯉魚扇了兩巴掌,然後把它丟回水裡。
歡樂趴在邊上看了好久,苦大仇深地離開了。
草坪上有蝴蝶和蜻蜓在飛,跑跑跳跳也比吃不到小魚乾強。
貓咪有多快?
扇狗子一巴掌,狗頭還沒落地,人家已經走遠兩步了。
甚至還能嘲諷地留下一句:你根本不懂速度。
所以歡樂能輕而易舉地一蹦兩尺高,撲下蜻蜓和蝴蝶後,就叼到方圓腳邊的空魚簍旁邊放下,似在諷刺他:你根本不懂狩獵。
但貓咪也很懶,快速奔襲一小會兒,歡樂就累了。
離得方圓遠遠的,趴在低窪的池塘邊的草坪上,那處有剛剛盛開的荷花,小傢伙時不時伸爪夠夠荷葉。
方圓好奇地抻着脖子望了過去。
咦?碧綠的荷葉上積了一小窪池水,水中還有一尾小小的鯽魚。
歡樂就是在用爪子扒拉着魚兒。
方圓走過去:“如果這傢伙會說話,一定在吐槽救救我救救我!胖墩兒你不能欺負人啊。”
見他把小鯽魚扔進池子裡,歡樂不滿地喵了一嗓子。
方圓把它抱回座位,放在腿上擼着,沒幾下小傢伙就跑開了。
到日漸西斜,他都沒等來陳婉的午飯。
呵,渣女!穿上褲子就把人家忘了!
陳婉回來的時候顯得很興奮,這一天,她和藍雨成爲了朋友。
“你不知道,她性格可有意思啦。還會講那種黃段子……車開的比你好。”
見方圓在一棵大柳樹下仰頭髮呆,她走了過去,邊走邊說。
方圓轉過頭,很是不屑:“男人婆而已,長得又不好看。再說,你身邊不是有個短頭髮男人婆了麼?她倆沒撞型?”
“纔不是。李響是呆呆的,不像藍雨話多還有意思。咦?歡樂在看什麼?”
方圓指指更高的樹梢,告訴她:“你往上看。胖墩兒看你呢,想告訴你上面有隻雞。”
“雞?”陳婉看了看趴在樹杈上做出匍匐姿勢的歡樂,然後順着方圓的指尖看向更高的樹梢,霎時驚叫出聲:“那是……老鷹??!!”
“鷂子。”方圓搖頭嘆氣:“這倆貨互相瞪了半個小時了。”
陳婉挽上他的胳膊,樂不可支:“所以你也無聊地賣了半個小時的呆?”
方圓撿起一根木棍,丟上樹梢,嚇飛猛禽。
歡樂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也從樹上躍下。
方圓朝它背影呸了一口:“死胖子,老子救了你你心裡沒點數麼?”
說完猛地橫抱起陳婉,兇惡地說:“餓一天了,我要吃飯。”
陳婉掙扎幾下,啐道:“幹嘛不叫管家送?那老頭兒都被你使喚慣了。”
“我要喝奶。”
陳婉環住他,說:“我也餓了。”
方圓搖頭說自己沒奶:“有別的,相似而不相同。”
“滾啊你!”
陳婉說:“我們叫火鍋吃吧?藍雨說酒店的鍋底很好吃。”
……
宋超時的這一天忙壞了,劉菁菁去和區委籤合同,他只能自己安排一幫人從上到下的工作,還要抽時間面試。
只是他才意識到老同學的工作能力遠超自己。
近半個月的時間,他從三通一達挖了不少牆角,甚至還有兩個做過配送站的站長。
這一切都得益於自己那個年輕老闆狂放粗魯的找人策略,砸錢,1.5倍同業基礎工資,另外按件計算提成,搞得宋超時自己都想在公司兼職跑腿兒了。
但快遞配送行業基層流動比較大,一些吃不了苦的小年輕幹幾天就受不了了,所以飛馳物流的招聘信息一直對外做着。
爲什麼會累?因爲商開的進展更快。
用他自己跟劉菁菁感嘆的話來說就是:那小子太粗魯了,方老闆太霸道了。
前一個月,每與飛馳物流外賣跑腿業務簽約的商戶,公司一律鋪貼1-5元每單,網站沒開的時候,幾個商家會把這費用從菜價裡減下去?簡直就全進了商戶主的口袋裡。
利潤呢?哪有利潤?一單隻從消費者手裡象徵性地收取一塊錢,哪有利潤?
好傢伙,這簡直就是燒錢。
劉菁菁聽後只是笑而不語,然後如實彙報給那小孩兒……
那小孩兒說等網站上線就好了,上線就更燒錢了,那時老宋嚇傻了就不吐槽了。
劉菁菁先嚇傻了,然後猛催本家劉少鋒,劉少鋒被催得薅着本就不多的頭髮又開始熬夜碼字。
知道老闆的大氣,嘀嘀穿梭在東山大街小巷的幾十輛小摩托騎得更快了。
十輛印着‘飛馳·克拉拉搬家’的箱貨開得更穩了。
看着手裡的簡歷和麪前站着的女孩兒,坐在辦公室一身大汗的宋超時皺起了眉頭。
“你要做騎手?”
“嗯。”
“確定?”
“確定。”
“你會騎摩托麼?”
“我會騎自行車……但我可以學。”
宋超時端起茶缸子猛灌一口。
“你十八?”
“嗯,下下個月十八。”
“你才高一啊……”
“我上學晚一年多,我做過很多工作的。”
“可…哦,你要兼職哦。”
“對的,現在是假期,我能做全職,但開學就只能兼職了。我看招聘信息上說了可以兼職的,只是基本工資是80%,提成減半,一件五毛,對吧?”
“對倒是對,只是……”宋超時忍不住又打量她幾眼:“只是很危險啊。”
“騎電動車嗎?”女孩兒甜甜一笑:“我不怕摔,不怕疼的。我會小心。”
“小姑娘,我是說你長成這個樣子很危險。”
“??”
“我們是有夜班的,到晚上十一點。除了走街串巷,還要把訂單送到客戶家裡,你長得太漂亮,會有危險。”
見小姑娘默然不語,臉帶落寞,宋超時有種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感覺。
“沈寧飛是吧?”他說:“要不你考慮考慮做文職呢?比如接線員或者商開?哦,商開就是去拓展線下商戶,簽約和報菜單。”
“不。”
沈寧飛想了想,微笑着禮貌拒絕:“騎手掙得多,我要當騎手,我不怕苦,也不怕危險。”
……
胖墩兒吃着生的牛上腦,搖頭晃腦。
陳婉不時還鉗一塊蝦滑投餵過去,小傢伙幸福極了。
連方圓都感嘆,自己今天毛事沒幹,那條被扇嘴巴子的魚太膽小,沒敢叫家長回來,要麼就是小喇叭,向整個池塘宣傳了岸邊有惡人……搞得自己一條魚都沒釣上來。
哦對,那啥也沒喝上!陳婉不喜歡天亮!
這特麼完全是屬於“歡樂”的一天。
真尼瑪服!真尼瑪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