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山鬼不識字(6K3)
教室裡的學生都在笑。
方圓的大大咧咧無疑擾亂了課堂秩序。
女教授臉色不大好看,身居高位多年,加上本身就是不苟言笑的性格,她很反感方圓這種學生。
“課堂是教書育人的地方。
“這位同學,知知而知之、不知爲不知。
“對於我的提問,你可以說你不清楚,但沒必要譁衆取寵。
“你們都是從千軍萬馬拼殺出來的勝利者,要珍惜汲取知識的時間。
“你叫什麼名字?”
聞言,方圓有點羞愧。
千軍萬馬,沒錯的,2007年參加全國統一高考的人數差不多1000多萬……
在座的這些人裡,除了他自己,的確都是天之驕子。
國家每年的教育撥款雖然很多,平攤到每個本科生身上要上百萬,燕大學生更甚。
從人才到棟樑,這些學生處於這個過程中,週末還來上課,說明他們求知若渴。
方圓訕訕點頭,說了句:“對不起,老師,我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我這就出去,不打擾大家上課了。”
說着衝秦婉瑜點點頭,從座位上走到過道,就要往教室外走。
沒成想一聽這話,女教授竟然徹底急眼了,看了眼秦婉瑜,又對全體同學說:
“你們都聽着,我理解你們年少慕艾,但燕大意味着什麼?!
“父母含辛茹苦培養你們、國家用最好的教育資源培養你們,是爲了讓你們成材,不是搞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學習就是學習,其他的念頭在教學樓裡就都給我收起來。
“離開學校,去深造或者步入社會,那時你們就是社會的精英,現在受到這樣流裡流氣、沒文化的人的勾引誘惑,以後都會後悔,臉,不能當飯吃!”
女教授公然diss方圓,着實讓在座不少男生爽極了。
同時點了點秦婉瑜,讓不少女生也爽極了。
秦婉瑜心裡不大舒服,這老太太壓根不瞭解方圓,哪能知道人家的分數來燕大一點問題沒有……但聽着她說方圓,就是不舒服。
方圓也不舒服,明白這是自己被當成盲流子了,雖然老太太誇他帥,但……
精英、階層,這樣的詞從高知嘴裡說出來應該麼?
哪裡來的優越感?
這麼牛的人物咋一種盎撒狗的調調?
看她年紀,不是從無產階級革命那年代過來的?
方圓停下腳步,乾咳一聲。
老太太像剛看見他一樣,嚴肅道:“你怎麼還不走?等着我叫校內保安?”
方圓笑了:“突然想起來您剛纔的問題。我雖然不是法學專業,但偶爾也看看新聞。
“2004年,有這麼樁案子,相信您作爲精英一定知道。
“深城有個兩口子,女的叫任盼盼,她丈夫王鵬因爲賣了兩隻鸚鵡被判五年刑期,導致任盼盼喊冤日久。
“這讓我有些想不通:王鵬僅僅因爲出售了2只自己人工飼養繁殖的鸚鵡,怎麼會判的這麼重?”
老太太冷笑一聲:“這不算是我先前問題的答案,只能說明你的法律知識太欠缺。”
方圓攤攤手,表示寧繼續。
老太太說:“深城法院查明,2004年4月初,王鵬將自己孵化的2只小太陽鸚鵡以每隻500元的價格出售。
“同年5月7日,公安機關在王鵬宿舍查獲的45只鸚鵡都被列入《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Ⅱ。
“法院一審判決王鵬犯非法出售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並處罰金人民幣三千元。
“這是明正典刑,不屬於重判。”
“哦,原來是野生動物啊。”方圓吧唧吧唧嘴,笑了笑又問:“哪還想請教老師您一個問題。”
老太太不置可否。
方圓問:“聽說買賣婦女在刑法裡最高量刑也不過三年,對吧?”
同學們一愣,感覺這位“流裡流氣”在給女專家下套。
老太太也一愣。
方圓施施然道:“鳥人鳥人,鳥在前人在後。同學們,好好學習呀,爭取以後完善法度,爭取讓人和鳥平等些,至少也要當個精英,比鳥強。”
說完,昂首而去。
秦婉瑜看看女教授,看看有些呆滯的同學們,拎起揹包,朝老太太鞠了個躬就要走。
老太太問她:“還沒下課,你幹嘛去?”
秦婉瑜回頭嫣然一笑:“我被他勾引走啦。”
——
“你在看什麼?”
禿禿的樹下,小路上,秦婉瑜揹着包抱着書走在方圓身邊。
因爲還沒到飯點兒,路上的學生並不多。
方圓嘖嘖嘆道:“覺得那幾個女孩子應該會冷。”
秦婉瑜捂嘴笑:“你喜歡黑絲?”
方圓吸了口氣:“這麼問顯得你情商很低呀,太直接了。”
秦婉瑜歪歪頭,反問他:“你情商高,怎麼答?”
方圓說:“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以前總是在我夢裡出現,關於她的模樣我已經快忘記了,只記得她總是穿一條黑色長襪,我只是想多看些跟她相似的,追尋夢中久違的記憶。”
秦婉瑜咯咯大笑:“以前?記憶?高中生都穿校服,誰會穿絲襪?你肯定是看……”
那個名字眼瞅着就要脫口而出,秦婉瑜卻止住了。
“我有,但買來還沒穿過,你陪我回宿舍,我換上給你看。”
“……”
方圓詫了一下,然後說算了:“怪冷的,夏天再說。”
秦婉瑜又樂,深深看了眼方圓:“色而不淫。”
方圓豎起大拇指,告訴她:“你懂我。”
秦婉瑜帶着他逛燕園,但除了建築,景色實在單一。
只是兩人聊着天,都沒咋注意風景。
或者,眼前人就是風景。
方圓告訴秦婉瑜,說自己先前給劉蘇打了電話,但對方沒接。
秦婉瑜對他說了劉蘇姥姥的事情:“早上的時候我跟蘇蘇聯繫了,老人家搶救過來了,她應該在醫院忙。”
“行,那就等她回吧。”
倆人又聊各自三個月來的生活狀況,秦婉瑜知道方圓在濱海大學開了麼麼茶,問他掙錢麼。
方圓嗐了一聲:“說不掙是矯情,但掙的不多就是了。”
秦婉瑜自然知道麼麼茶和陳婉的關係,也“知道”陳婉和方圓的關係。
她想問些別的,但就是張不開嘴。
更多的,她不想破壞和方圓這麼一步一步慢慢走的意境。
這場景,她幻想了很久。
學生和老師,這種事情,他一點點長大就能想明白了吧?
這是她心裡的想法。
她跟方圓說自己現在喜歡上傳統文化了,很有意思。
方圓覺得她應該和李理聊的來。
他問秦婉瑜黃超的事,秦婉瑜笑笑搖頭,不說話。
方圓說:“一走一過的男生都看你,看來和以前一樣,你在燕大也有一號,你們貼吧我看了,校花沒你好看,貌似因爲是學生會副主席才……這不公平。”
秦婉瑜還是笑笑搖頭不說話。
繞着未名湖閒逛。
冷風吹過,髮絲飛揚,樹梢黃透的銀杏葉片片吹落。
秦婉瑜蹲下身撿了兩個葉片,夾進書裡。
隔了會兒,她問方圓:“你怎麼知道那個鸚鵡的案子?”
方圓說:“我比較關注時事。”
秦婉瑜側過身子歪頭對他眨眨眼。
“我有的時候覺得你懂得特別多,知道很多道理,就像……像有很深很深的閱歷,然後裝成小男生的樣子,好奇怪。”
方圓歪歪嘴,認知這個東西……怎麼說,就算有了一定的認知,也不要輕易去教育別人,讓別人做別人,讓自己做自己,包括身邊最親近的人在內,只要期間自己不被影響和消耗就行了。
除非別人真心請教,再發表的自己的意見。
天雨大,不潤無根草;道法寬,不度無緣人。
再說,方圓自己也就是個半成品。
他說:“從小就賣羊肉串,總能知道的多一些。”
秦婉瑜抱着書,把身子探到他面前,一派天真爛漫。
她誇他:“你真厲害。”
“不厲害,只是比你早知道一點點,現在你不也知道了麼。燕大呀,你看,學知識就是快。”
深深吸了口氣,秦婉瑜又問他:
“你很討厭階級論調?”
方圓搖搖頭說:“談不上討厭,階級古來就有,先富帶動後富也是國策。
“只是覺得……覺得不該把這調調灌輸給學生吧,很容易帶偏小孩子的價值觀。”
秦婉瑜說:“網絡越來越發達,我們這麼大的學生越來越喜歡日韓和西方文化,這算不算羣體性迷失?”
方圓想到十幾年後,內卷、躺平、擺爛、日漫、美劇……
他說:“算吧。”
秦婉瑜問:“知道我爲什麼喜歡傳統文化麼?”
方圓搖頭。
秦婉瑜:“李曼博教授你知道麼?”
方圓:“真不知道。”
秦婉瑜說:“他是我們學校的公學客座教授,在國內很有名氣的。
“開學時我聽了他的一堂講座,他說現在誰還能說自己是個中國人?從文化意義上看,我們沒人像自己的祖宗了,因爲我們現在所有的文化都是舶來的西方文化,所以我們是西方人。
“他說這句話時無比唏噓,五千年沒有間斷的文化竟然沒有傳承,無法復興。
“我聽得怪難受的,就回去自學了一下,發現我們的老祖宗……真厲害。”
方圓想告訴她,十年後,傳統文化復興了。
看看她那張年輕、朝氣勃勃的俏臉,方圓說:“研究吧,博大精深。期待有一天能看到你穿着漢服走在東京街頭,碾壓那幫背枕頭的花姑娘。”
未名湖水沒結冰,垂柳是暗黃和深綠駁雜的雞屎色。
秦婉瑜告訴他未名湖是人工挖的。
方圓問:“會幹麼?”
秦婉瑜:“沒人加水總會幹的。不加水,也許兩三年就幹了。”
也許三五年後就沒有這座湖了。
對岸樹後露出半截塔尖,是博雅塔。
也許……博雅塔和雷峰塔一樣,也會倒。
也許……
一想到千萬年後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人類。
秦婉瑜一項堅定的立場,更堅定了。
短短几十年裡,當然應該積極勇敢,和快樂。 秦婉瑜笑着問他:“漢服麼……你想看,我就穿給你看。”
直接,不藏着掖着,方圓覺得秦婉瑜的直球比高中時踢得還要猛。
她蹦到方圓面前,把他逼停,擡頭看向他:“我回答你問我的問題。”
方圓納悶:“我問啥了?”
“黃超也好,別人也罷。你希望我和別人在一起?”
“……”
見他囧囧的,秦婉瑜不逼他,莞爾說:“三觀呀,三觀不合適呢,怎麼能輕易在一起?”
“三觀?概念有點兒泛泛,你拿這個理由拒絕他們,會讓人覺得很敷衍的。”
秦婉瑜搖頭:“三觀是核心問題,哪裡敷衍了?”
方圓也說不上來三觀具體指啥,但緊接着秦婉瑜就給他解釋了。
“其實現代人中,很多人需求的不是婚姻,甚至不是……不是性,以至於不是陪伴,而是正向的親密關係。
“而真正良好的關係中,相似的認知、觀念和行爲習慣缺一不可,所以人們不是在尋找所謂的愛情,而是在尋找另一個自己,越優秀的人,就越難找到另一個自己。”
“唔,你是拔尖優秀了,仔細挑挑也對。”
“不挑了,之前挑過了。方圓,你抱我一下。”
方圓左右看看,沒動彈。
同樣,秦婉瑜還是沒有逼他,繼續笑着,仰着小脖子看着他。
“你想過等到40歲的時候如果能夠重返20歲,願意錯過我麼?
“有時候很想你,不知道跟誰說。
“會孤獨,但我不想在孤獨的時候做選擇。
“就像餓的時候一定不要逛超市,會拿許多不需要的東西,孤獨的時候我也不要開始感情,會遇到錯的人。
“有人追我,但我都不喜歡,三觀不合適,真的不合適。
“你敬畏天理,他們崇拜權威,這是世界觀;你站在良知一邊,他們站在贏家一邊,這是價值觀;你努力是爲了理想的生活,他們是爲了做人上人,這是人生觀。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方圓大奇:“我?”
秦婉瑜點頭,眯起眼睛,笑彎彎:“對,你。我是不是很瞭解你?”
方圓也失笑了。
如果重回20歲?
他是真的重回20歲了。
想起馬斯克在接受採訪時也說,如果能重新年輕一次,那麼一定會多和優秀的人做朋友,多閱讀,放鬆下來去認真做一個20歲的人,做20歲該做的事,享受人生。
方圓覺得自己也是這麼做的,只是……只是這一年太重要,他必須把弦繃緊。
至於錯不錯過,他雖然明白自己的貪心,但眼下尚且預見不到對方的內心。
表態?
20歲的表態做數麼?
未來社會會對男性羣體發出的一個問題:到底什麼樣的經歷才能讓普通男人脫胎換骨?
方圓重生快兩年,覺得可以嘗試回答一下。
就是用過往的經歷把自己揉碎了,搓成粉,在重新捏一個自己出來。
意思是:如果道理不是自己悟出來的,誰說都沒屁用。
方圓看着秦婉瑜,說:“你的確很瞭解我,而且對我評價太高了,其實我挺俗的。”
秦婉瑜捂嘴樂:“是,喜歡黑絲。”
方圓強調:“啞光黑絲。”
方圓沒抱她,但也沒拒絕秦婉瑜挽着他。
蕭索的湖岸邊,挽着方圓的臂彎,秦婉瑜的俏臉樂開了花。
她在想最近研讀的一些古典文獻。
有人不相信輪迴,其實四季就是輪迴。
有人不相信無常,其實生老病死、喜怒哀樂都是無常。
有人不相信因果,其實貧富美醜就是因果。
起心動念皆是因,眼下所受皆是果。
因爲冬天的蕭瑟,纔有春生夏茂。
因爲我愛你,所以我才挽着你。
方圓覺得,和他自己相比,秦婉瑜纔像是一個重生者,她太理智了,太聰明瞭,太敢爭取了。
反而他像一個怯懦的膽小鬼初哥,惴惴不安中,又春心大動,沒有一點兒渣男的特性,太悶騷了。
臨近午飯時間,秦婉瑜拉着他去食堂,說請他吃飯,算地主招待。
方圓自無不可。
但等進了食堂,他就遙遙看見鄒安端着飯盤跟一妹紙走來走去。
心裡暗罵那貨就是個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嘴上跟秦婉瑜說:“聽說二食堂有小竈,我想了想,沒道理讓你花錢,我請你吃頓好的,看你都瘦了。”
前面都是廢話,最後五個字點睛,秦婉瑜欣然同意,挽着他走了。
邊走邊說:“我有錢的,你開店那麼累,還是我請你。”
方圓知道她有錢,他給秦剛的工資相當高。
“沒事兒,貴婦險中求嘛。”
“嗯?”
“富貴苦中求,再說,男人們掙錢就是給女人們花的。”
“女人們?”
方圓解釋道:“男人是複數,女人當然也是複數。”
沒和他較真,秦婉瑜大大方方讓他掏錢。
三葷兩素,花了方圓四十二大洋。
秦婉瑜知道他下午就要走,多了沒說,只讓他回頭別忘通知劉蘇一聲。
看着秦婉瑜,方圓總覺得她有種大婦的氣度,除了暗歎,還是暗歎。
吃過飯,秦婉瑜繼續帶他逛校園,似乎想抓緊這來之不易的一次相見的每一秒,去向他展示自己平時生活的地方。
很多學生看到了他倆,往往路過時,秦婉瑜把脖子仰的更高。
像在說,瞧,他比你們都好。
快到三點時,劉蘇依然沒來電話,陳婉也沒來電話,但方圓知道自己該回去了,晚上還有工作。
他說:“我送你回寢室吧。”
秦婉瑜笑着說:“好。”
從相見到這時,從頭至尾她沒問過方圓爲什麼來燕京,沒問過方圓想不想她,沒問過要不要那半個吻。
路上,秦婉瑜向他提了一個要求。
“來了,就送我個禮物吧。”
方圓說行:“想要啥,我都能消費的起。”
“買束花給我。”
方圓說好。
秦婉瑜領他去超市,超市門口有花店。
看着他買,指定要粉玫瑰,冬天的玫瑰很貴,粉的更貴,6塊錢一支。
方圓問:“朵數沒要求吧?”
秦婉瑜笑着搖頭,站在店外指了指馬路對面:“你自己買,然後去那棟寢室樓下等我,我也有禮物給你。”
又說:“花謝之前,你要說愛我。”說完也不等回答,抱着書就跑了。
方圓撓頭,轉身問女老闆:“有多少支?”
女老闆說:“不多,就70多枝。”
方圓說:“包66朵。”
女老闆開始打花束,方圓琢磨這玩意凋謝頂多十多天。
左看右看,靈機一動,告訴女老闆:“先包65朵。”
幾分鐘後,方圓抱着66朵粉玫瑰站在秦婉瑜的寢室樓下,明白了小丫頭爲啥要讓他送花了。
同樣造型的,左左右右不下四五個小男生。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這都是秦婉瑜的男粉絲,互相隔着幾米遠,誰也不搭理誰。
等了十幾分鍾,秦婉瑜下了樓,誰也沒看,直直朝方圓走來。
笑着,遞給方圓一個小布包。
“花我收下了,這個你路上再打開看,要……想我。”
抱着花,粉頰生輝,人比花嬌。
秦婉瑜的臉太出衆了,隔着粉玫瑰,她衝方圓回眸,擺了擺手,一句告別的話都沒說,徑直跑回樓裡。
小男生們別說一句話,連個注視都沒有得到。
於是,在仇視的目光裡,方圓大步流星地往校外走。
寢室三樓的一扇窗戶裡,秦婉瑜目送着他。
敬而遠之就是不喜歡,沉默不語就是拒絕,閃爍不定就是撒謊。
有些事情真的沒必要追問,回頭看看,所有細節都是答案。
66朵粉玫瑰的大花束坐在窗臺上。
沒有一朵花,從一開始就是花,也沒有一朵花,到最後還是花。
秦婉瑜從牀底下抽出一支粉玫瑰塑料花,插進了花束中,66,變成了67。
這束花,永遠不會凋零了,我等你,會等很久。
所以,聰明到極致的女孩仍然選擇了堅持。
愛情萌芽的時候如果不是互相奔赴,那就……那就再堅持一下,就算最後會輸也無妨,人生畢竟不會處處贏,可萬一,他奔赴而來了呢?
她不知道下次相聚是什麼時候,她剛剛真的想補全那欠缺的半個吻,卻終是覺得那應該留給更有儀式感的一天。
有些愛,有些喜歡,像未名湖面上曾降臨過的風,只有當事人明瞭。
我愛你,你不要假裝不知道。
——
S400路過天安門廣場的時候,方圓仍然在握着兩片葉子發呆。
一大一小兩片金黃色的銀杏葉,被自學手工藝的秦婉瑜拼成了一支振翅欲飛的小蝴蝶。
銀杏的兩瓣葉是翅膀,兩枚葉子的葉柄就是觸鬚,金燦燦的小蝴蝶。
左翅上用針刺了五個字。
鄒安咳嗽一聲,提醒他說:“馬上到酒店了,你是不是把這東西收一下?”
方圓沒吱聲。
等紅綠燈時,鄒安湊頭看了看,嘀咕道:“山鬼不識字?啥意思?”
方圓沒給他解釋,但心裡給了自己解釋。
情書給山鬼,相思予西風,山鬼不識字,西風不解情,像極了你不愛我。
鸚鵡案是14年的,劇情需要改成04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