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飛太會了,把方圓整不會了。
男人的嘴是濃情蜜意的大喇叭,尤其是方圓的,騷氣的話說得太多了,即便真情實意也落於俗氣。
所以,情話這個東西真的是要女生來說才顯得動人。
沈寧飛的兩句話直接讓方圓的心顫了顫。
在他認識的所有女孩子裡,能含羞帶怯說出這種話的人怕是除了李理再無第二個。
他很感動,如果不是情濃,以他對沈寧飛的瞭解,對方是不會把這番話吐出來的。
調情,是獨屬於愛人間的情調。
似乎把所有的力氣壓縮成一句話,說完,沈寧飛就沒勁兒了,軟趴趴、羞怯怯地躲進方圓的懷裡。
下一步就順理成章了。
但方圓動不了,沈寧飛不會動。
一搞,倆人都疼。
於是這晚的騷動變得格外漫長,窸窸窣窣、嘻嘻哈哈。
這種體驗方圓也是頭一回,他覺得很…美妙。
沈寧飛的感覺是很奇妙,從肉體到心靈,很奇妙。
有生物學專家做過實驗,辣種感覺是從下丘腦和丘腦反應出來的,其強度遠遠高於其他快感。
怪不得色批這麼多,上癮。
方圓上癮了,沈寧飛也是。
白天,兩個人正正經經地研究書稿;
晚上,嘿嘿嘿。
高考之後,方圓已經很久沒有連續這麼長時間和一個姑娘單獨接觸了,所以,沈寧飛在一個半殘的色狼持續不斷地開發下,熟透了。
連何顏都說她天天臉蛋紅撲撲的,眼神亮晶晶的,簡直比花兒還明豔,花骨朵盛放了。
何顏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這麼說不過是刻意調笑,沈寧飛聽了出來,羞得想踢方圓,又捨不得。
熟透了,但也累壞了,這晚,方圓沒再折騰小丫頭,兩個人只是相互摟着說悄悄話。
方圓沒太多過往可說,但沈寧飛卻把能回憶起的一切都細細跟她講了出來。
沈寧飛的記性很好,甚至能記起第一次尿牀的畫面,這更讓方圓覺得兩人很像。
小學到高中,到現在在北影生活的點點滴滴,沈寧飛的小嘴兒說一會兒就被方圓親一下,這樣的親暱和直接輸出的愛意,自母親去世後,她就再也沒有體會過了,說着說着,竟不覺流下了淚來。
沒有哽咽,沒有斷句,可方圓就是感覺到了,因爲肩膀溼溼的。
“怎麼哭了?想媽媽了?”他問。
小丫頭不停搖頭,“好幸福,太幸福了。”
人在極致幸福的時候真的會流淚。
隔天是個週五,也是自己全部屬於方圓後的第一個週末,爲了紀念這個普通又不普通的日子,沈寧飛一大早起來熨了最喜歡的一件白裙子。
連衣裙是白紗印花的,很薄,但陽光好,穿上也不冷。
她在方圓面前轉了兩圈,裙襬飄起,潔白的小腿露了出來,又直又長。
沈寧飛的皮膚不如李理那麼白,似乎很少有黃種人能達到李理那種皮膚色號,但沈寧飛的皮膚細膩又緊實,按起來duangduang的,真的有雞蛋清的感覺。
得益於李理早年的督促,看着面前的小丫頭,方圓想起來一首很偏門的詞。
領略常娥體態,寂寞謫仙材調,四海豈無人。安得金丹訣,長駐玉顏春。鏡圓明,冰樣潔,水來清。良宵難值如許,何惜且留賓……
這是形容月亮的,方圓覺得沈寧飛像月亮,自今以前,自今而後,淡淡的默默的陪伴着自己。
良宵又度時,沈寧飛喘着長氣拂去額頭的浮汗,嬌嬌柔柔地逼問方圓的從前。
“說什麼都好,什麼都可以,我不知道的,我知道的,都行,我想聽。”
她想了解方圓的一切,就像女人買了一件新衣服新包包,總是想裡裡外外打量個遍,這是喜歡的表現。
方圓只能回憶,把些有的沒的無傷大雅的說給她聽。
沈寧飛想把聽到的一切都死死塞進腦袋裡,永遠都不想忘。
男人說話,總是動不動就陷入吹噓。
說着說着,方圓就開始大吹特吹,說的都是此前的各種高光時刻。
而沈寧飛磨鍊已久的演技終於派上了用場,她變成了一個專業捧哏。
“真的呀!”
其實我知道你作文滿分的。
“呀!那麼厲害啊?”
其實我知道你廣播臺唱歌的…
“哇!真棒~”
其實我知道你能背好多詩呢…
這頓誇,給方圓誇得自信爆棚,似乎元氣都恢復了不少。
於是…少女又被大魔王折磨了。
癱成軟軟的一坨,沈寧飛一動都不想動了,她覺得腿腳隱隱有抽筋的跡象。
“不行了不行了,真不行了。”
她向方圓求饒,再也不敢誇他了。
方圓像rua狗子一樣輕輕摩挲光滑如鏡面似的背部。
沈寧飛貼在他的胸口說:“你念首詩給我吧。”
陳婉那啥之後總讓他唱歌,沈寧飛卻要聽他背詩,方圓覺得姑娘的情趣果然和男人不同。
月亮藏進了雲朵後面,湯圓在屋外的小窩裡打起了呼嚕。
方圓在緩緩吟詩。
澹白輕黃純雅素。一段風流,欹枕疏窗戶。夜半香魂飛欲去。伴他月裡霓裳舞。消得留春春且住。不比楊花,輕作沾泥絮。況是成陰環幄處。不愁更被紅窗妒。
沈寧飛沒聽過,她問:“叫什麼?”
“詞牌名是蝶戀花。”
——
五月初到五月中旬這半個月的時間裡,柯紹一共飛了四次香江、三次燕京和兩次滬上。
在滬上,他同時見到了陳華和史蒂芬·五舅。
離開均瑤大廈的時候還遠遠看見了剛下車的林靈珊,招呼沒打,直接溜了。
五月二十號,李理的四家基金公司在內地的分公司同時開始進行產品銷售。
一線二線三線城市基本全覆蓋。
自古以來,騙局分爲兩種,低端的和高端的。
低端的騙百姓,高端的騙老闆。
技術上大差不差,但形式上可謂天壤之別。
比如街頭算命和賭場的差距。
按理說,私募基金應該是騙老闆的,像賭場,因爲法律裡規定了私募基金應該向特定的高淨值人羣募集,一百萬起。
但由於法條的空缺,聰明的金融家…騙子們會仔細地在合同條款裡找空子。
拆分債權,化整爲零。
於是,老百姓們遭殃了。
短時間內,各大城市出現了這樣一種現象:
伴隨着太陽升起,各小區門口支起了遮陽棚,大爺大媽們拿着菜籃子和銀行卡一起排起了長隊。
利息比銀行高,各種實物、保險公司、券商保證安全…
傻子纔不買!
騙子?不存在的,沒見邊上還有銀行的人輔助講解麼?
經調研,方圓早早就拿到了目前也就是2008年市場上活躍的P2P公司。
無擔保的啪啪貸…
有擔保的紅領創投…
線上轉讓債權的一信…
等等等等,這種打着互聯網金融的旗幟,搞着傳統社會的老鼠會、民間亂集資亂放高利貸的業務的叼毛實在太LOW了,而且市面上活躍的一共就七八家。
一打聽背後的投資人,嚯,都是好朋友。
和他們相比,方圓覺得自己打造的底層穿透的私募產品,簡直太高端了,尤其是秦波引着光大進場後,他們就更LOW了。
瞧,私募基金,聽起來就比P2P高大上不少。
方圓這麼想,老百姓也這麼想。
方圓同樣鑽了法律的空子,打散起投資金,用發雞蛋和豆油的方式跟陳華和五舅搶市場。
一邊發都有一邊發雞蛋,一邊還有人拿着大喇叭宣講P2P的弊端和騙局方式。
隔壁幾百米外的P2P小攤子就慘了,不僅捱罵,還被要求退款。
這種事兒方圓是不敢幹的,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事兒是銀行人員乾的,光大幹的。
說服秦波,陳婉只用了三句話,三句方圓交待的話術直接讓秦波搞定了銀監會,加入到基金公司的底層擔保大家庭。
——全部資金託管在光大
——三分之一資金池用來定投光大在海外的三個礦產實體項目
——八年合約
看到資金吸收速度的深發展坐不住了,已經在派人接洽陳婉,暫且不提。
方圓的和五舅、陳華以及其背後的緬、柬、泰三國資方和lending club動明槍的策略氣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很快就被反撲了。
原因是利率。
方圓不敢造大孽,他最初的想法是能挽救多少小錢包就挽救多少,把收到的錢正兒八經投到自己能記起的幾個大型項目裡,包括不限於國外援助、有色金屬礦產、高新技術(AI、AR等)等產業中坐等低風險的高收益。 但在他這一出弄出來後,變相加速了“理財”在國內市場上的普及……
P2P是純騙啊,方圓到現在都記得去年冬天五舅在濱海海邊說的那番話。
他們根本就不怕放出更高的利率,因爲壓根沒有讓老百姓保本的打算。
他們是搶,不是借,和高息攬儲壓根不是一回事。
然後,開天闢地的20%收益率面世了,半年定投也面世了。
過早接觸到這種科幻收益故事的老百姓瘋狂了。
半年啊,半年就有百分之十!
一萬起存!
試試唄,試試又不會死!
萬一發財了呢?
長隊從私募這邊的遮陽棚轉移到另一邊。
原本一桶豆油一斤雞蛋也變成了一桶豆油和兩斤雞蛋。
即便光大的人說吃轉基因豆油不健康也沒用。
“我都要成富翁了,我在乎健康?有錢了再調理!”
方圓給不出超過15%的收益,更做不到短於12個自然月的投資期。
他沒辦法了。
所幸,這種情況只在二三線城市出現。
一線城市的正兒八經的高淨值客戶還是對P2P的科幻收益率很煩感的。
有錢人的朋友都很有錢,轉介紹中,私募的盤子越做越大。
方圓放棄了豆油雞蛋策略,把客戶福利改成了高端遊、境外打獵專題遊和高爾夫……逼格上來,感覺更專業,口碑更好,客戶也越多,良性循環很快達成。
僅滬上一地,四家基金公司的單月募集總額就超過了四十二億。
而對方達到這種募集額度需要囊括二十八個地級市的月度總額。
兩個月裡,五舅第四次讓小助理把林靈珊從學校帶到了外灘。
黃浦江在夜裡也是黃色的,因爲江面上飄着一排燈火。
江風和海風交雜着將小狐狸的額前發吹動,放下杯子,林靈珊的脣邊還沾着一點點奶油,摩卡上的奶油。
“方圓還活着麼?我們是一家人,你該告訴我。”
林靈珊搖搖頭,眯起眼睛笑:“兩個多月了,還活着怎麼可能沒消息?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和他纔是一家人。”
五舅翻翻白眼,“我知道他還活着,但我聯繫不上她,而你能,幫我個忙……”
“不幫,幹嘛幫你?你是反派?”
被更像妹妹的小外甥女打斷,五舅並不生氣,聞言反而有些想笑。
“反派?我什麼時候成反派了?”
“你騙老百姓,就是反派。”
五舅搖搖頭,又笑了,“你不懂買賣,這不是騙,是收割,大魚吃小魚那種收割。
“從古至今,財富的積累都是這樣的,你不能說它血腥,也不能說它骯髒,這只是自然規律。
“我不去做,也會有人去做,相反,我覺得在一個最好的時機做出這樣的成就,這是榮光。”
林靈珊不懂金融,也不懂經濟學,但懂哲學和人性。
她知道從某個角度理解,五舅說的沒問題。
但這符合自己的價值觀,也知道不符合方圓的,所以,她仍是搖搖頭。
“我纔不和你擡槓,你又把我叫來,你要補償我,我要二百萬買車,上次的路虎不見了,你還沒有給我新的。”
五舅喝了一口冰啤酒,豎起一個巴掌說:“我給你五百萬,傻丫頭,你知不知道這四個月我賺了多少錢?”
林靈珊聳聳肩:“你騙了多少錢?”
五舅不以爲忤地沒有較真,他說:“你爸媽…哦,我敬愛的四姐和姐夫在伯爾尼辛苦的經營六年,差不多能到這個數,當然,還要稅前。”
這下,林靈珊驚呆了。
自己爸媽在瑞士每年能收益多少她還是有數的。
“丫頭,你要幫我這個忙,你要替我向方圓轉達一句話。”
林靈珊深深吸了口氣,不置可否。
五舅說:“你要告訴他,我和他並不是對立,這個世界上除了收割,沒有萬無一失的買賣,他的投向會穩賺不賠麼?
“一旦項目失敗,他不僅得罪了投資人,同時還有聯合擔保的各方,大家都是一樣的,主動收割和被動破產,理論上是一樣的,不同的是,我是受益人,而他終將會讓錢重回宏觀市場,最後再流向我這裡。”
林靈珊聽得懂,但不插話,聽五舅繼續說道:“所以,本就是合則兩利的事情,何必弄得這麼傷感情。”
講到這裡,林靈珊開口說:“他不會那麼做的,不管活着與否,就算他不在了,陳婉和李理也不會那樣做的。”
五舅沒有反駁,驀然一嘆,拿出支票夾唰唰寫了兩張,一同遞給林靈珊。
看了看,她問:“爲什麼是兩張?”
“一張是給你的零花錢,另一張…是他之前存在我這裡的一千萬。
“像我剛剛所說的,他的投向未必總會萬無一失,正相反,其中有支股票最近下跌嚴重,和他之前跟我說的預期點位相差甚遠,而且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打回來,所以我將它們撤出了,這是他的本金和收益,以我們現在的關係,相信未來也很難再有合作。”
林靈珊點點頭,兩張一起收進了包包裡,嬌俏地晃晃頭。
“都是我的,他的也是我的。”
五舅笑道:“你們的事我不管,但也不會再替你隱瞞家裡了。”
林靈珊說:“我相信他能解決。”
沒接這話,五舅說:“還有,我要好心提醒,你也要轉述過去,這樁買賣不只有我一家,如果方圓…或者說香江的四家公司再不收手,她們會很危險。”
林靈珊撇着嘴,有些無奈地說:“他大抵不太喜歡受威脅。你們該知道,陳婉幾個人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五舅也很無奈,“他也該知道,金錢這種東西,在一些人眼裡也很重要,比生命更重要。像毒品,吸毒的人往往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更何況別人的?”
——
第三天,林靈珊飛到了香江,上門找李理買了兩千三百萬的定投基金,年化收益率8.5%,投資期限24個月。
對外的收益只有8個點,那0.5是李理私下給林靈珊的。
“愛屋及烏?”小狐狸問謫仙子。
李理眨眨眼,定定看着她,繼而噗嗤一樂,點點頭:“愛屋及烏。”
在香江玩了兩天,林靈珊直接飛去了燕京等陳婉。
“過兩天我們就要去英國了,你有什麼東西要給蘇蘇帶去麼?”
未名湖畔,小狐狸和秦婉瑜兩小隻坐在長椅上看着博雅塔的倒影。
秦婉瑜的眼神靜靜的,上次方圓來的時候,岸邊的槐柳都沒開,現在已經枝繁葉茂,湖上有人泛舟,兩男兩女分乘兩艘。
秦婉瑜側頭問:“你說他們爲什麼不混坐?”
林靈珊蕩着腳不以爲意地說:“害羞唄。”
秦婉瑜說:“那你就幫我告訴蘇蘇,讓她別害羞了。”
說完,兩人一起哈哈大笑。
——
林靈珊離開香江的當天晚上,陳婉從深城經羅湖口岸到了香江。
坐在麼麼茶的店裡等冰飲的時候,她給沈寧飛打了電話。
聊了兩句貼己話,沈寧飛把電話遞給了方圓。
陳婉在電話裡說:“我見到任老了,然後還見到了……”
方圓眼睛越聽越亮,九成喜悅一成疑惑,總感覺有些什麼東西被他忘記了,重生剛開始時那種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覺又回來了。
毛線團露出的那一頭,這次沒抓住。
搖搖頭,他拋開疑慮,總之,這家民主之光的企業直到數十年後還依然遙遙領先,總不至於有啥差錯。
他興奮地問:“所以,她找你合作?”
陳婉傲嬌地哼了一聲:“不是找,是求。”
方圓嘎嘎樂,“別抻着,這家是真牛逼,禮貌些,讓讓條件。”
“知道啦。”
陳婉在店裡揉着腳腕,吸着冰奶茶,不住地說自己累了,他卻在過神仙一樣的日子。
方圓各種哄,陳婉又千叮萬囑說不許和沈寧飛怎樣怎樣…
“總之,你自己身子骨那樣,該有點數,別一不小心又多骨折一處。”
“……”
方圓怕極了,說:“呸呸,那你不也跟着受苦?”
“滾!”
陳婉不想和他說話了,又讓他把電話還給沈寧飛,卻沒有直接掛斷。
沈寧飛捂着聽筒躲在角落悄悄聽着陳婉的叮嚀,沒幾句,就紅了臉。
“姐姐說…不叫我和你胡鬧。”
方圓倔強地擺擺手:“你都叫她姐姐了,要聽話。”
沈寧飛歪頭眨眨眼,難以置信地問:“真的?”
方圓嚴正點頭。
“當然真的,聽話,做個叛逆的小妹妹纔是大家庭裡的正經人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