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暑假過去,徐清淺更新了店裡的歌單,以前的藍調、爵士之類的咖啡店流行音樂,換成了很小清新的輕音樂,日系居多。
徐清淺還是以往的打扮,素淨,乾淨。
她和別的女生有個很不一樣的習慣,就是不喜歡用頭繩,長髮總是用一塊兒淺藍間雜白格子的小手絹綰着,婉約而有古意。
坐在高腳凳上,雙腳踩着凳子欄杆,沒人點單了,她瞧瞧低頭髮怔的妹妹,有意無意地說了句:“週末回趟家吧,昨天你直接回的學校,爸媽都想你了。”
“哦”了一聲,徐安然抿抿小嘴巴,沒再言語。
回來之後,她有很多事都沒和姐姐說,這是從小到大都沒有的事情,讓她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下飛機前,她囑咐範之瑤幾人別把丟錢的事情跟姐姐說,更遑論和方圓的小貓膩?
徐清淺說:“爸媽他們這次從山東訂了一條小型流水線,好像是要在濱海建個工廠。”
徐安然咬住嘴脣猛擺手,“沒有沒有,你聽誰亂講,我們……我,我和他就是,哎呀,就是蹭他的車坐了坐嘛。”
沈凝飛單手托腮,淺笑着瞧他說話,沒搭茬考駕照的事情,只淡淡問:“聽說你送給過一個人一輛很好很好的車子。”
方圓一愣。
“……”
但這裡是西郊,濱海大學到田園牧歌之間沒有公交車,只有大巴通勤,八點就末班了。
沈凝飛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晃晃頭,沒再糾結這事兒。
這真是…怪道都說成功和努力有關係,但不大,更多還他媽是幸運。
方圓叫住荊如意,問:“你會開車麼?”
昨晚,沈凝飛瞧見徐安然在優圖社區發的一條動態,覺得很有道理。
凡塵俗人,頭上三千煩惱絲,沒這個東西,怎麼梳理得明白?兩根頭髮纏在一起就能打結,多梳一梳,會更順。
於是就只能方圓自己說:“哥哥想你了,但哥哥不說,哥哥希望你自己對號入座。”
顧離心裡五味雜陳,正常來說大學生嘮那些有錯麼?沒有,很正常。
又補了一句:“送給陳婉了。”
包括他和徐安然溜溜達達,和安洛一起吃麪條什麼的。
他其實站在門口有一會兒了,聽着人家對象倆在裡面說話,就沒進來。
徐安然大吐一口氣,偷偷瞟了眼屏風後面,對着那邊噘噘嘴兒,心道:都怪那壞人。
荊如意受寵若驚,立即搖頭表示不用,“不用的,我坐公交或打車就可以。”
方圓說:“聽說馬上就要駕考改革了,到時候科目二很費勁,趁現在容易,先考一個。”
方圓嘖嘖調戲道:“什麼沒叫過?哥哥怎麼啦…”
手裡握着紫褐色的梳子,沈凝飛不覺得這是代表“輸”的諧音梗。
這時,方圓突然想起來什麼,問她:“陸曦呢?都七點多了,咋還不見她?”
她看着妹妹,覺得自己沒法蹦蹦跳跳,可妹妹從小就有這個天賦,如果真的註定要走這條路,與其去別的公司,說不定會有傳言那種亂七八糟的事,倒不如去方圓那裡,肯定是有照顧的。
吳語前幾日給沈凝飛打了電話,委婉的說了一些網上的東西。
“那週末更要回家了,這事情也要跟爸媽說。才大二,你要想辦法說服他們。”
她收下了,微笑問方圓:“我聽靜怡和瑤瑤她們說你成立了秘書處,會很忙嗎?如果缺人,我也可以幫你。”
沈凝飛特別喜歡他賣弄聰明時那些滑稽的小動作,莞爾一笑,點點頭。
…………
這是王冠的重量。
他握住沈凝飛的手,好笑道:“傻媳婦,你想要什麼車?老公連飛機都給開過來。”
沈凝飛輕輕拍他一下,“比我還小几個月呢,怎麼就哥哥?”
【青春本就是馬不停蹄地相遇和錯過,遇見了想要的、熱愛的,我都願意等一等,如果運氣不好,那就試試勇氣】
荊如意看看他,沒再推說,只應了聲,道了謝,便走了。
方圓順勢吻了一口人家的手背,注視着那雙水潤潤的眸子問:“晚上回美食街住麼?”
放下果盤,他不顧方圓留他嘮嗑,只笑着說不當電燈泡,晚上回寢室再聊,便轉身出去了,繼續拖地。
去年,也就是差不多這個時候,他送給了陳婉一輛馬丁。
總算讓家人放下了心。
相比開發區,田園牧歌距離濱海大學只有四五公里,爲了方便荊如意的工作,李喬在請示過方圓之後,將一套108平的精裝洋房暫時給她充作落腳地,水電全免。
“範之瑤嘛……嘿,別的不多說,雖然咋咋呼呼,但掙錢的腦瓜子還是有的,她早就瞄上這個位置了,我估計,她八成是從她大伯那裡得到的內部消息,所以趁我那天喝得五迷三道,就套了我的話。”
沈凝飛抿嘴一笑,夾他一眼,搖頭說:“我不想開車,更不要飛機,我就是問問。”
方圓一樂,挑挑眉毛又說:“其實我哪能上當?順坡下驢而已。範發數在南方的勢力很龐雜,我準備明年開始大範圍鋪開一項業務,還要借他的力,賣她侄女一個乖,既有人幹雜活、還把百萬年薪的崗位打散了,一石三鳥呢,老公厲害吧?”
方圓笑着擺手:“明天跟行政申請一輛公車,自己當代步吧。”
妹妹從沒這個樣子過,徐清淺心裡格登一聲。
方圓搖頭,哂然一笑,“公司裡很多人早就逼宮了,如果我再不招助理,太多太多的事情就要壓住滯後。
她不是怕徐安然戀愛,只是…方圓真的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她好氣道:“這件事你支吾什麼?”
一般情況下,只要女孩子撒撒嬌就能搞定的事情,沈凝飛…不對,他身邊的任何一個姑娘都沒施展過。
唐炎炎幾番逼問,問方圓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他詫異地看着眼前人,心裡很震驚。
去年,方圓僅僅用了一個主意,就讓自己家和徐家的生意起死回生,然後稍微一開口,讓下面人打了幾個招呼,全北方的商超就廣開綠燈,把小海鮮鋪上貨櫃……
外面一屋子人,嘮的都是選修課咋報,過兩天軍訓累不累人,哪個系的女生好看云云。
沈凝飛憋着笑,看着他說:“我這兩天不方便,週末吧。還有,爲什麼我只有梳子?安然和清淺都有牛肉啊、扇子啊什麼的呢。”
方圓說:“很多時候,你會有獨自出差的任務,遠一些還好,坐飛機就行,但去沈城的時候坐火車還沒有開車方便。”見她還要拒絕,便又說:“在濱海的時候跑來跑去,跟着我還有車坐,你自己跑呢?一個月下來打車的報銷不比油錢少,去吧,讓李喬給你直接從這邊的分公司調一輛小的先練練。”
徐清淺想了一番,女神賽雖然結束了,但民間影響力還在,許多傳媒公司仍在搶人簽約階段。
不是別的,只是這種淡淡的酸,沈凝飛兩世來從未表現過,這是第一次。
那些,沈凝飛早看到了,只對母親說:“沒事的。”
可表姐唐炎炎是同齡人,姐妹倆交流的就多了些。
吃了幾杯沈凝飛的茶,荊如意就識趣兒地起身告辭了。
眼前這個陽光的大男生的眼神很溫柔,她能看到那裡傳來的注目是帶着情意的,對這個年紀,這就夠了。
徐安然垂眸擰着衣角,半晌才擡起頭,“姐,我和你說,你別怪我。”
我之前也沒想過集團會發展這麼快,其實總助是真的需要從頭培養的,但後來我一琢磨,左右這幾年我還要在學校呆着,莫不如趁這時候培養一個,前期把零碎的工作打散,不會有太大影響的。”
沈凝飛如是回答:“沒有。”
沈凝飛抽回手,沒好氣道:“不回!你就想這個?”
一年來,顧離也思考過這個問題,當初報專業的時候,自己其實沒什麼想法,都是家裡跟徐家一起商量的,就近而已,誰承想就遇見方圓了。
再聽裡面……
方圓誠實道:“就那輛銀色的跑車,之前鄒安開到過學校,你見過。”
問問?
方圓又看向沈凝飛,驀地來了句:“你也考個車票吧?”
徐清淺懵住了,有點沒轉過來彎,事情似乎沒那麼…嚴重。
任沈凝飛再怎麼淡定的性子,也受不了這種話,紅了臉連忙伸手過來堵他的嘴。
荊如意點頭說:“高考之後拿了證,但沒怎麼摸過,方先生,您是要我當司機?”
徐安然覺得很奇怪,對別人都無所謂,可只要在姐姐面前聽到那個“形狀”,就會眼餳耳熱。
方圓看着沈凝飛,奇怪道:“陸大小姐那個性格…怎麼就突然想當官兒了?”
徐清淺臉上的笑意若有若無,又說:“你覺得,這種事要不要問問方圓?”
方圓笑嘻嘻從椅子後面摘下書包,打開後摸出一個小盒子,“磧口買的,明早可以給你梳頭髮。”
“那…都是給員工的,你這個不一樣,我親自…看着工匠做的。”
顧離端着果盤進來,放在桌子上,樂道:“進了校學生會,當了副部長,這兩天她忙壞了。”
“姐…我和方圓…說要去他的飛天傳媒工作,他同意了。”
沈凝飛輕笑晃頭,給他倒茶。
見她這慌亂的模樣,徐清淺噗嗤一樂,好奇道:“說實話,你們怎麼了?”
“嗯。”
這兩天,顧離聽到不少來店裡的大一新生在說一件事,如果他們早生一年就好了,說不定會和方圓一個系一個班,成爲相處四年的“進水樓臺”,要是關係處好了,絕對受益無窮。
但聽見對話內容,心裡感覺怪怪的。
飛雲數據庫最早落戶在開發區,方圓特意給那些高尖端人才提供了食宿福利,另一方面,田園牧歌有兩棟六層洋房,也是他準備給第一批元老發放的福利,現在建好了,還空着。
她訥訥道:“那…你就去問唄。”
沈凝飛見過那輛車。
精裝譚木匠手工打造版,造價60。
徐清淺說:“聽說這次出去,你和他走的很近,你們關係好,你就去問問,回家把他的話學給爸爸媽媽聽,他們的合夥人裡有鄒大哥,方圓的意見他們會聽的。”
沈凝飛只“哦”了一聲,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高興,只靜靜的任他摸着自己的手。
可人就怕一個比較,這裡面兩位大二的,還是情侶,說的都是“百萬年薪”、“一石三鳥”了。
尤其是吳語和沈建國夫妻倆長久以來推脫了無數求上門來尋幫助的人後,就惡言難防了。
沈凝飛安靜地聽着他講,看着他。
“呀!你不許說!”
“……”
沈凝飛父母不上網,但架不住親戚朋友同事多,作爲方圓正牌女友的父母,各種流言蜚語很難避過去。
她的基礎資料方圓提前看過,知道她是沈城人,但FLY在濱海市有提供給員工的宿舍。
方圓滿臉黑線,失策了,顯然徐憨憨拆包的時候被發現了。
兩人安靜對視,目光中柔情藏不住。分別半個多月,換做別的情侶,女孩子總要問一句“想我了麼”,但沈凝飛從不說這種話。
徐安然說:“不是怕你生氣麼。”
過往半個月,網上多少流傳出一些照片和造謠的小作文,無心者不關注,有心者卻都看到了。
徐清淺說:“我聽顧離說的,前幾天問過爸媽了,是這樣。”
徐安然扭過頭,看着姐姐,不知道這句話爲什麼會被拋出來。
沈建國對這種一棒子打死的論調嗤之以鼻,而吳語作爲女人,心知這確實是道理,女兒既然認準了,就難免得經歷這個。
反過來,唐炎炎又幫着她去安慰吳語夫妻,說:“方圓那種人,那麼年輕,那個身家,說是國民情人也不爲過。飛飛如果扛不住,早晚要散的,現在趁着年輕,讓她忍一忍,男人都那個德行,不讓方圓在花叢裡打個滾兒,是不可能收心的。”
徐安然眨眨眼,依舊不明白。
和陸曦自年後沈城那晚之後,至今未見,倒是遊戲裡遇見了,想起那個當初只是互相“好奇你的名字而已”的小鹿似靈動的大美妞,方圓心裡滋味難言,再回想雪夜舞臺那一……他下意識舔舔嘴脣,更難言了。
閨蜜之主什麼的,到底還是天下大勢啊。
沈凝飛歪頭眨眨眼,俏皮搖頭,“你等見了她,自己問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