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月球往事(下)
滬上,智能大廈。
周瑞拿着平板,哪怕他已經看過這個視頻許多遍了。
甘媛道:“周總,我按照您的要求,在國內外新建了上百個新網址,防止基金會官網被攻擊關閉,並騰出了集團許多服務器力量確保它們能夠流暢運轉,但似乎依舊不夠.信息傳播的速度一開始就超出了預計..”
她的語氣有點匪夷所思:“下面人反應,有些新網站剛剛開通,都還沒來得及公佈在‘真實歷史基金會’上,就涌入了十幾萬人.”
周瑞點點頭道:“這麼猛麼.那就再加大力度.”
能有這麼離譜的效果,除了他周教主的背書和本身的話題度外,更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第一次,使用了星光.
將這件事指定爲他倡導的事件,而後用一枚星光增強其傳播力.
周瑞將平板扔到一邊,說道:“雖然有一點小插曲,但我們還有自己的工作,我要去萬戶基地了,今天.是‘蟾宮計劃’試驗性載荷落月的時間,我得過去看看,你有什麼情況隨時聯繫我。”
“好的周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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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理工大學,漢森道爾的母校,一羣學生在教室裡安安靜靜坐着,目不轉睛。
他們卻不是在上課,而是在集體觀看視頻,教授更改了今天的授課計劃,播放了這個在網絡上瘋狂傳播的驚天消息。
畫面裡,漢森道爾舉起幾張打印出來的照片,說道:
“我們重新遴選了一遍宇航員,挑選其中最忠誠,最愛國,最能理解冷戰意義且保守秘密的,而不是最優秀的。”
“我們重新梳理數據,有了蘇聯航天部門的前車之鑑,我們知道如何在數據上讓一場謊言變得看上去合理。”
“大部分東西都是真的,只是沒那麼真.比如土星五號是真的,但動力並沒有那麼強勁,阿波羅11號登月艙也是真的,只是沒那麼完備,不能真的送上月球”
“航天服、航天食品、航天材料.我們本就以此爲目標努力了十年,許多東西已經完成了70%,但往往最後30%是最難的,而現在.都可以忽略了。”
“我們對月球有了淺顯的瞭解,落月探測器帶回了許多數據和圖像,這輔助了我們進行更‘合理’的造假和改編,還模擬了月壤。”
“我們甚至決定要進行電視直播,雖然對此技術沒有任何前置,但當一百個完美編織的謊言壘在一起後,多加一塊石頭似乎沒什麼,來自高層的主管甚至表示,任何問題都會被鋪天蓋地的宣傳機器掩蓋。”
“最壞的情況不過是我們和蘇聯雙方一起,過去十年來所有的航天成果都被毀掉,而實際上這甚至對我們更有利,因爲蘇聯更先進一些,至於信譽在冷戰的大背景下,一文不值。”
漢森又抿了一口咖啡,可能是因爲咖啡越來越少,苦澀也越來越多.些許殘渣在口中炸開
“一開始我也樂在其中,因爲我也知道阿波羅計劃不只是航天科研,也是冷戰中最重要的幾個部分之一,爲了美國的勝利我願意做一些違背原則的事情當然我的原則那時也不重要,我只是一個副手。”
“只是隨着準備越來越充分.就連蘇聯航天部門都已經徹底被控制了口舌,只等待我們進行一場‘大秀’的時候.我突然有種空虛感。其實我們是有機會的,只要再有十年時間,我們真的能送人上月球,無論是不是人類第一個國家,都是一個巨大的成就”
“至於最後的事情其實大家都已經猜到了,內華達州沙漠中心一處地下秘密基地,那裡是爲了預防核戰爭修建的,絕對的最高機密.真相早就被人猜中過,只是沒有任何證據,也沒有任何像我這樣的人出現。”
“我們在那邊完成了所有拍攝,專業人士一遍一遍,一幀一幀的檢查有沒有穿幫的地方,當然因爲沒人真去過,我們只是依託於過往的研究,這些東西終究隨着人類科技的發展,會變得‘可疑’起來,但我那時依然相信哪怕這一次造假了,之後我們還是能真的去月球,在贏得冷戰後,成爲人類中的第一個。”
“之後我們發射了土星五號,數千萬人在電視上見證,而後阿波羅11號在地球軌道外轉了幾天,但上面其實沒有航天員,因爲造假的東西太多,我們無法確保他們安全。”
“最後就是演了一場戲了,部分直播配合部分提前錄製好的影像,共同完成了人類歷史上的創舉,各種意義上。”
“其實質疑一開始就出現了,幾乎‘登月’完成後的第二天,許多媒體都開始質疑我們的真實性,畢竟前後表現的技術差距不是一點半點,直播的形式也很匪夷所思,當時許多家庭連彩色電視機都沒有。”
“但就像那位主管說的,任何質疑都會被強大的宣傳機器洗白,也許很多年後就連誰攻陷了柏林都會變成疑問,更何況離普通人非常遙遠,沒有一定科學素養根本無法理解的‘登月’。”
“質疑終究被狂歡和歌頌掩蓋,我們征服了月球,在地球上。”
“蘇聯高層當然會對此感到難以置信,他們立刻召集了自己的航天科學家詢問此事,但這些已經被拿到致命把柄的人只能向毫無科學概念首領編織準備好的謊言,部分內容甚至就是我們提供的
“加之當時蘇聯內部同樣對耗費巨大的登月計劃失去了興趣,順水推舟之下也許能削減預算,許多條件的共同作用下,蘇聯的質疑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最後甚至質疑的音量還沒有美國本土高”
“而其他國家,恕我直言當時絕大多數國家對此沒有發表學術意見的資格.他們差的太遠了,最多隻能民間討論。”
“我補充一句.在之後幾十年裡,蘇聯的航天部門都沒有擺脫這種控制,他們不斷提供着蘇聯的航天技術,我們也給予他們金錢上的豐厚獎勵,包括國際空間站的合作也有他們的身影,蘇聯解體後這些大部分人都來到了美國,當然他們最終的下場都很慘。”
漢森·道爾愈發的疲憊,彷彿隨時可能斷氣了一樣.
全球許許多多觀看視頻的人,都擔心這個老人在講完故事前,就會死在屏幕裡。
不,這也許不是故事,而是歷史
漢森喘息了片刻,繼續道:
“這就是關於阿波羅11號登月的前因後果但它的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嚐到一次甜頭,確認蘇聯啞火之後,參與者們的膽子立刻更大了,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反而事情朝着最好的方向發展,每個人都功勳滿滿,每個人都受到全國的愛戴,走到哪裡都是座上賓,獎金足夠普通工人努力半輩子那麼爲什麼要停下來?”
“在科學上的造假,就像是詛咒一樣,會讓每個破壞規則的人上癮,最後也會懲罰每個人”
“和蘇聯航天部門何其相似,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越來越停不下來,外界的期望越來越高,我們的造假也越來越假.”
“我們開始帶回了數百公斤月壤,讓宇航員在月球上開山地車,在月面上進行所謂的科研活動,然後根據推算編造一大堆結果在最後幾次‘登月’的時候,這更像是一場商業活動,僅僅依靠賣玩具和模型,或者授權某些廠商使用標誌,NASA就能收回數十億美元的成本,那些宇航員更是代言費拿到手軟。”
“但鬧劇終究要落幕.漸漸地我們面臨着和幾年前蘇聯類似的情況,已經沒有空間給我們繼續‘表演了’,下一步似乎只有‘建設月球基地’這一件事可以繼續講故事,而這件事造假的難度會呈指數狀上升,並且終究有一天會露餡”
“於是1972年,阿波羅17號完成任務後,我們中止了‘登月計劃’,理由是那裡沒有更多價值.隨後火速封存了所有內容,所有人手上的資料都被收回銷燬,光碎紙機就用壞了上百臺.”
“一些年紀大的計劃成員選擇了退休,他們帶着豐厚的退休金去了南美或者哪個山莊,但斷斷續續,我聽到了許多人意外離世的消息”
“我不確定他們是不是也因爲良心發現,有什麼不好的傾向而被殺害,但我一直對此有警惕之心,所以很早就籌備過一些安全屋,我現在身處的地方也是其中之一”
漢森·道爾無奈一笑:
“我因爲還年輕,當時才32歲,就留在了NASA任職,一開始我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好了,現在不需要競賽了,蘇聯也已經放棄了月球探索,我們可以想辦法真的補完那些未完成的技術,然後‘重新’回到月球上去,我們依舊會成爲真正第一個抵達月球的國度’。”
“但造假就像是詛咒一般.繚繞着美利堅航天業和NASA的上空,由於過去我們做的太過火了,任何和月球相關,真正腳踏實地的項目,都看上去像是一場技術大倒退,就像是一個曾經戰無不勝的男人,突然一夜之間變成了尿牀的嬰兒。”
“當時的局裡知道真相的小部分人告誡我,冷戰還未結束我們這種技術倒退的反常行爲,只會讓全球重新起疑,既然是已經贏得的比賽,拿到了獎牌,就沒必要再自曝作弊,如果我有什麼計劃,至少要等冷戰徹底結束後再說。”
“於是.我一直等到了五十歲.暗地裡我沒有放棄,獨自一人進行着緩慢的研究和設計‘阿忒彌斯之眼’就是我畢生的心血,它的主要設計工作幾乎是我一個人完成的.一開始,它叫做‘等待者’.”
漢森摸索了片刻,從鏡頭外,拿來了厚厚一沓手稿,已經泛黃卷邊,上面正是“等待者”的早期設計。
當然,這只是十分之一都不到.這些東西他都會一起寄到“真實歷史基金會”。
“但蘇聯解體,冷戰結束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老一輩航天人死的死,走的走,而我已變成了航天領域裡的老人,但詛咒依舊沒有消去,因爲有‘阿波羅計劃’的耀眼,後來者相當於站在一塊不存在的臺階上,無論做什麼都是退步,無論怎麼做都會被質疑,於是越懼怕,越停滯,越落後.”
“在我看來,90年代後唯一有樹建的計劃就是對火星的探測了,使用了當年我們落月無人探測的技術,但這是錯誤的路線火星太遙遠了,沒有道理對月球視而不見,卻去討論建設火星但月球成了美國航天界的攔路石是不可觸碰的存在。”
“時間和過於雜亂的信息,將謊言變成了共識.那些後來者,是真的相信‘載人登月’的,哪怕他們在局裡根本找不到任何資料也借鑑不到任何智慧甚至原本一些我們真實做到了的技術,也因爲害怕‘露餡’而被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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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肯尼迪航天中心。
大屏幕上依舊播放着死寂的畫面,那是‘阿忒彌斯之眼’傳回的內容,但連一個像素都沒有動,彷彿一張沒有生氣的照片。
它已經失去了機會,NASA主觀上已經放棄了這個探月器。
指揮中心裡同樣鴉雀無聲。
因爲留守在此的工作人員,也在觀看這個石破天驚的視頻。
胖胖的自然捲白人,嘴巴就沒有合上過..漢森的每一句話,都讓他震驚不已
“原來.這纔是真相.天啊我在局裡工作了十年了.我總以爲是因爲我級別不夠查看載人登月資料!”
一旁的同事憤怒道:“我聽說是你最後見的漢森,他爲什麼這麼做!他是在背叛美國!他應該將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裡!”
自然捲胖子勃然大怒:“他爲什麼要帶着謊言離開!你知道他將一生都奉獻給美國探月工程麼?你有什麼資格指責他!”
想起醫生和他說的話語,自然捲眼角都有一點溼潤。
(肝癌晚期.他甚至早就該死了!全靠意志力在硬撐!你不該讓他離開的!)
就在劍拔弩張的時候,有人突然指着屏幕,驚呼道:“快看!那是什麼!屏幕好像動了一下!”
所有人轉頭看去。
“不可能!‘阿忒彌斯之眼’沒有動力!也許是隕石!”
可是大屏幕上,極遠處確實有幾個像素點在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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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幾年來,當一個比蘇聯更強勁,崛起更快速的對手出現後,NASA才逐漸認真起來,但那數十年的詛咒沒有那麼容易消除。”
“科學是最公平的,所有人都要實事求是,任何偷奸耍滑,看似輕鬆,實則已經標註好了代價曾經我們這代人走了捷徑,但這捷徑卻變成了後來者的攔路石。”
漢森·道爾不知爲何,語氣輕鬆了許多。
他笑着對着鏡頭說道:
“這段視頻,我會投稿給‘真實歷史基金會’,連同我幾十年間,默默收集、復原的許多證據也許有人會問我爲什麼這麼做爲什麼不讓美國保留體面,讓秘密永遠是秘密”
“原因很簡單.”
“全世界所有航天從業人員,以此爲目標的學生,亦或者只是業餘愛好者,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老人的笑容越來越燦爛,聲音越來越高昂:
“月球!陪伴了地球44.6億年的月球,至今還是一塊‘處女地’,它還在等待第一個人類的降臨,甚至!它還在等待,第一個帶回‘月壤’的人類造物!”
“我原本以爲,做到這一成就的會是我自己,那樣我就能完成一生的夢想,毫無遺憾的死去了,但現在,我同樣沒有遺憾!”
“我要爲所有美國航天從業者,所有還未畢業的學生,所有未來的科研工作者,掃去那徘徊者在上空數十年的‘詛咒’!”
“從今天起!你們可以毫無負擔的奮起直追,不需再懼怕和一個不存在的‘前輩’做比較。”
“哪怕我們已經落後,哪怕許多榮譽會被別人奪去,但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先邁出一小步,再邁出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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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一望無際的灰白表面。
雨海地區。
孤寂安靜的“阿忒彌斯之眼”探測器,維持着落月時的模樣,只有兩顆攝像頭在工作。
遠處,一個奇怪的東西正在靠近。
它有着滿是刮痕,看上去灰濛濛的金屬外表,類似五角星的結構,讓它有着“雙手”、“雙腳”和“頭部”,幾十釐米高,像是一個‘小人’。
一根臍帶般的電源線,從其中心連接至身後,那是一個比它更加破爛,幾乎看不出原型的東西,似乎是一輛月球車的底盤和太陽能板
“吳剛”緩緩來到“阿忒彌斯之眼”前,好奇的打量着面前這個和月面格格不入的人造物,它已經在月面上游蕩了三年時間.甚至連地面航天局的指令都接收不到了,因爲通訊器在“玉兔”身上,而玉兔只剩下幾個輪子和太陽能板.
它成了一個“野生”設備,地球聯繫不上它,也監測不到它但它還是依照最後接收到的指令,在月面上漫無目的的移動。
只是在長時間的漫遊後,“吳剛”似乎漸漸有了一些不一樣的變化,行爲之中,多了一些自己的“意識”。
它自己也不確定。
來到“阿忒彌斯之眼”前,吳剛呆滯了片刻,發現正面軌道已經放下,但一扇門只打開了一條縫,似乎就被卡死了。
吳剛默默地爬上去,直接給了門一腳。
它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有一種莫名的執念那就是“踹門”..
鬼知道爲什麼.
曾經它一腳踢穿了玉兔的後門,今天它也踢開了“阿忒彌斯之眼”的門。
倉門打開,裡面安靜的趴着一架嶄新的月球車.
“刻律涅”等到了它命中註定的
新主人。
幾分鐘後,且不管肯尼迪指揮中心裡多少人的憤怒咆哮,吳剛拆掉了“刻律涅”許多設備,拉着一根電線,將它牽了下來。
至於爲啥要拆東西,因爲這傢伙剛纔似乎自己動了好像是收到了指令。
還想跑?
於是被吳剛破壞通訊器.和一些它也不知道是啥的東西。
它看上了“刻律涅”的太陽能板和輪子,想要替換在玉兔之上.玉兔提供的電力越來越少了
這也使得本無緣踏足月球一步的“刻律涅”,以另一種方式,在月面留下了輪印。
吳剛對着兩輛月球車有些發呆,它體內有存儲一些應急維修指令包,但第一次啓用,也沒有地球的指導,所以很“頭疼”.
突然,“吳剛”擡起頭,看向了上方。
漆黑的宇宙中,多了許多來客.
一個個二十面體的巨大人造物,從上方飛速飛過.去往了月面的極遠處。
那是“蟾宮計劃”發射的試驗性載荷。
這些二十面體路過吳剛上方的時候,它意識到這些似乎是它的同類.
於是乾脆拉着兩輛月球車,換了個方向,追逐着落點而去了.
渾身使不完的牛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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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視頻,和我幾十年間重新收集和復刻的證據,都會提交給‘真實歷史基金會’.”
“他們有足夠的能量,讓這件事情公之於衆,‘瑞·周’也有足夠的智慧,來分辨真僞對了,我要像‘瑞·周’道歉,之前的一些發言,並非我本意”
“至於我的位置.不用再找了,當你們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我可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深夜,無人的沙漠公路上,一個蒼老枯瘦的身影,穿着厚重的野外夾克,正開着越野車在狂奔。
副駕駛上,播放着他自己的視頻內容
所有人都在瘋狂尋找的漢森·道爾,正在黑夜中飛速前進.
他喃喃道:“還沒死呢..還差一點.”
漢森看了看專業的GPS儀器,然後一把打過方向盤,駛入了無人的沙漠中。
劇烈的顛簸讓他單薄的身體發出窒息般的疼痛,他只能咬着嘴脣堅持着。
就這樣,又熬過了半個多小時,他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關車燈,熄火,下車。
漢森最後看了一眼GPS儀器,確認了自己的位置.
“是這裡了.變化真大他們徹底移平了這裡麼?連公路都拆除了”
如果有攝影師,從獨特的角度拍攝,就會發現,這裡和阿波羅登月的許多畫面相似
漢森尋找了一圈,顯而易見找不到通向地下的入口.恐怕早已經被水泥封死了,體力已經一絲不剩,喘息如同破風箱一般.
於是乾脆一屁股坐在了沙地裡。
向後倒去,就這麼望着星空。
沙漠裡的星空永遠美麗,就像一條星河。
七十年前,他也因爲在自家屋頂看了一晚上星星,而萌生學習航天的夢想。
然而很快,漢森就發現.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已經看不清那璀璨的星河了..
“該死.哪怕最後一眼.好想看看啊.”
他感覺力量在快速流逝.肢體在逐漸僵硬就連呼吸都漸漸停滯。
他用最後一點時間,調整了脖子的角度
“好吧.我可能看不見星星了.但我至少能看見月亮.”
“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