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來做什麼?”
張仲素冷冷地說道。
宋玉有些詫異,退出門外,確定是熊先生給自己找的住處之後,又走了進來,指着右側牀上的巨大包袱。
“學院安排地我住這啊。”
小宋有些鬱悶,自己不就多看了你幾眼麼?至於麼?怎麼,一個大老爺們還看不得了啊!
他能明顯感受得到張仲素的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而後深呼吸幾口,面色才平和了些,讓開條道,“那你進來吧。”
人家不待見,宋玉也沒熱臉貼冷屁股的習慣,便自顧自在一邊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
不過爲了彌補自己受到的委屈,小宋特意將自己帶的幾雙鞋子隨意扔在牀下,又將那疊地整整齊齊的鋪子一卷,弄了個亂七八糟。
果不其然,那坐的端端正正看書的張仲素呼吸都變了。
宋玉還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他將一張白紙擰了個皺皺巴巴,不過很快又將它鋪展整齊,小心的放在一堆書的最下面壓好,才鬆了口氣。
就這?
呵!
弟弟!
看到他那扭曲的面容,宋玉還是決定放過他,畢竟好歹是自己的舍友,沒必要將關係鬧地太僵。
將鞋子按他的樣式擺成一條線之後,就躺倒在了牀上,至於疊被子。
那是不可能的。
作爲一名合格的流水線工程製造出來的大學生,要他疊被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好在他自己上了牀,張仲素才覺地好受了些。
小宋便將施二孃給他帶的那些乾果從包袱裡頭取出,放在自己 的那張小方桌上。
“來,老張別客氣。”
果然,不管在哪,吃都是最好打破僵局的。
張仲素很快就不再看書,拿着宋玉的那一袋子乾果吃的搖頭晃腦。
到底還是個少年,哪會一直生氣。
再說了,氣的是宋玉,和他的好吃的可沒關係。張仲素就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之後他發現自己完全可以將那堆乾果當成了宋玉之後,吃的就更歡快了。
直到一袋子乾果都吃了大半,加上剛剛吃的米飯,實在是撐得難受了才停下。但不得不說,這絕對是自己入學以來,吃的最舒服的一次。
特別是平日裡連看都不敢看上一眼的那些收費區的飯菜,真的是香啊。
那些富貴子弟竟然還每次都要浪費!真的是該招天譴!
只要一想,張仲素覺地自己又餓了。
察覺到宋玉那促狹的笑容,張仲素臉色一紅,急忙起身施了個禮,“多謝宋兄招待。”
“吃飽了就起來走走,要是坐着一會更難受。”
小宋靠在牀上,手上拿着一本剛領來的嶄新書冊。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半眯着眼,這人一吃飽,就是容易犯困。
但張仲素一吃飽卻不是,他一吃飽腦子就活泛了。
“宋兄……”
“宋什麼兄,你年紀比我還大,叫我宋玉就好了。”
張仲素有點尷尬,索性不再叫他,“你今天讓那崔莊如此難堪,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小宋睜開一隻眼睛瞥了他一眼,“不會善罷甘休又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再說了,今天你吃的不香嗎?”
張仲素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道:“他爹是通判府的一名副判官,據說家裡還挺有權勢的。”
判官?那就是通判府那邊的了。
自己老爹是捕快,歸州牧府這邊管轄,那就沒事了,只要不惹到老宋上司的瓜娃子,那就啥事沒有。
而對於這揚州金陵府的官制,小宋也有所瞭解。
州牧府總領揚州,但中央爲了節制州牧府的權利,又在每一個州單獨設置了通判府,專門負責監管一州轄區。並將州牧府的監察審判權給分走了。
宋玉對這種官制倒沒什麼想法,只覺得這是在冗官。明明一個人就能做的事情非要分成兩個人來做。
這不是冗官是什麼。
“沒事,小孩子打打鬧鬧,他爹總不可能親自下場的。”
張仲素總覺地說這話的宋玉有些奇怪,難道你就不是個小孩子了?剛想說他幾句,但看到他已經轉過身去呼呼大睡的樣子還是沒再開口。
只是將走路時的腳步聲再壓低了些。
……
趙審言忽然覺地,不需要自己怎麼推手,那個小蛤蟆自己都能在這書院裡頭蹦躂的很歡快。
這纔剛入學的第一天,竟然就接連惹出了兩件事。
還都不是簡單的事情,沒看見那些夫子們連吃飯的時候都忘了“食不言寢不語”的聖人規矩,一個個嘰嘰喳喳的不停。
恨不得把那小蛤蟆抓過來研究研究。
“趙先生!”
門口忽地傳來一道聲音。
進來的是熊昌華,不用他開口,趙審言也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但秉着尊重,他還是很認真地聽完了他的憤慨之言。
順帶拒絕了將宋玉調去他治下學堂的建議。
自己好一番心思,才讓宋玉調到了馬遜的學堂,爲的不就是怕那隻小蛤蟆太孤單,從而沉寂下去?豈會因爲這點事就放棄?
不過經歷了今天這事之後,估計馬遜也沒了那心思。
……
等到宋玉被這悶熱的天氣熱醒之後,發現張仲素竟然還有心思坐在書桌前,勤奮苦讀。
於是小宋對這舍友的認識有多了一分。
不過不得不說,被汗水打溼的頭髮貼在額頭之上,這舍友的女相又多了幾分。
有了前車之鑑之後,宋玉就不敢多看了。
起來痛快地喝了一大杯涼白開之後,就清醒多了。也就看到了張仲素放在書桌底下的一副象棋。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象棋和地球那邊的有沒有不一樣,心念一起就很難壓下。
恰好張仲素也被悶熱的實在是看不進去,兩人一拍即合,就在宋玉那張空的小方桌上擺開了楚河漢界。
幾局過後。
宋玉知道了這世界的象戲和象棋並沒有什麼區別。
張仲素也知道了自己這舍友就是個臭棋簍子,自己讓他一馬一炮依舊吊打。
但不知爲何,張仲素竟然沒在自己這舍友眼中看到一丁點的羞惱,反而是滿眼的欣喜?
或許是吧,反正張仲素是不敢和他對視,總覺地在他的目光下,自己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嗯!
老張沒看錯,宋玉就是在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