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這幾天他們就能回到皇宮。
可是看到太后眼裡的狠戾,他知道事情不會這樣簡單,她現在恨不得殺了自己,東方錦便心中暗生警惕,但對於東方潤,這個她唯一的孫子,她不會也下得去狠手吧。
太后冷眼觀察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一家人,安傾然臉上的嬌色讓她心裡發堵,樓挽月那天悲苦的樣子還留在她的腦海裡,東方潤喜歡安傾然,她不意外,可是意外的竟然是自己的孫兒連江山都不愛了,同眼前的東方錦倒有的一比。
“好,果然有先帝的風範。”太后氣極反笑,“你們可以回去了,等着消息吧。”
東方錦就這樣又回來了原來禁錮他們的院子,安傾然出了一額頭的汗,細細密密的,連鼻尖都晶晶地亮。
東方錦用袖口輕輕地給她擦試了一下,笑着道:“現在知道我的後招了吧?”
“你怎麼辦到的,東方潤的功夫也不弱,而且他的身後時常跟着一羣侍衛,還有樓挽月和孩子,都在前院,想來護院也不會少的。”
“但是他們辦到了。”東方錦一笑,“有我的命押在這裡,再難的事情,暗衛們也會做到,只是當初顧念你在太后手中,我不敢出手,所以只得以身犯險,來見到你們,我才放心。你總不會認爲我甘心被俘,只爲了與你愚鈍的共赴死,卻不想幸福的生?”
“好啦,別王婆賣瓜了,就知道你厲害。”安傾然笑着道,“希望冉兒可以像你這般聰明。”
“像你也一樣聰明呀。”東方錦攬着安傾然的腰身,“你能逃出東方潤的別院,若不是因爲出了差錯,我們早就相遇了,是我太笨,竟然找不到你,把你弄丟了。”
“不怪你,也不怪忍冬,我們該有這一難,從此後,便可以事事順意了。”
東方錦聞言沒有說話,他擡頭看了看天,仍舊少有的晴好,一如他此刻的面容,不過,他的心裡並沒有看起來那麼輕鬆,如果劫持東方潤的過程中出現一點兒的差錯,他就將他們三個人置身於險境之中,比如東方潤逃離,比如有人受傷,或者孩子出點什麼事情,這都是不可以預料的。
好在太后現在還是在意的。
豈止是在意!
這東澤的江山,就是爲東方潤打下的,東方博年事已高,再得子的可能性就小了,若是東方潤有什麼閃失,東方博怕是不戰自敗,壽王妃也一樣,難道讓她這個老太婆披掛上陣不成?
壽王妃現在正在她面前哭泣,一直在哭,從知道東方潤失蹤的消息之後,壽王與壽王妃就自亂陣腳,好在還是太后想到了東方錦,纔算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壽王妃第一個來找太后,讓她無論如何救出東方潤一家三口,對方提出什麼條件都答應。
“瞧瞧,雲啓帝還沒怎麼樣呢,東方錦一家三口還在我們手裡呢,你們這一副打敗仗的樣子,真是難糊上牆。”太后瞪着東方博。
東方博只是低着頭,也不反駁。
這一場,沒有想到平時溫順的壽王妃突然停了哭泣,也不抹臉上的淚水,只堅毅的表情看着太后:“求太后做主,我要去見東方錦。”
“你去見他也沒有用,他顯然不是沒有準備而來。你以爲他能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還是等着吧。”
“我去見他。”壽王妃又重複了一遍。
“好,你去就是。”太后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以前怎麼沒有發覺她也是一個有性子的人呢。
其實但凡平日溫順之人,若是執拗起來,那是要命的。
壽王妃帶着淚痕見到了東方錦,東方錦和安傾然起身,兩個人並未施禮,但也是口呼嬸嬸。
壽王妃也不管這些失神不失神,而是對安傾然道:“我不知道你在這裡,我也不知道潤兒抓你到了別院,你身子還好吧?我是求了太后,才被允許來瞧你們的。”
她的語氣很急,說話的時候,近前看了嬰兒幾眼,臉上帶着特有的母性光輝,感慨地道,“真像錦兒,這孩子可是起名字了?”
這一刻,屋子裡有溫馨在流淌,彷彿他們不是敵對的雙方,仍舊是之前的親人。
安傾然輕聲告訴了名字,壽王妃點頭,看了東方錦一眼:“倒是錦兒,仍舊有心,待你也是真的上心,都是潤兒這個糊塗的,竟然把你困了起來,好在還沒有鑄成什麼大錯,要不然,我這個當孃的呀……也都是我這個當孃的沒有教育好他,你們要怪,就怪我好了。”
安傾然搖頭:“現在兩兵對壘,國事當頭,這都是後話。”
“是呀……”壽王妃嘆了口氣,臉上現在尷尬之色,“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撇清自己,我是最不愛生事,最喜歡安靜生活的人,卻不想,有生之事,還犯下了這樣大的錯事,已無法彌補,錦兒,若你們能回去,替我和壽王向皇上認錯,現在……”她說到這裡,爲難地停了下來。
東方錦這時開口:“嬸嬸,此事我們也知,是太后的意思爲主,壽王妃又是孝順的……還有,嬸嬸前來,是問東方潤的事情吧?我承認,這件事情是我安排好的,我也是沒有辦法,希望嬸嬸不要怪我,但有一句話,我同嬸嬸交個實底兒,我吩咐我的暗衛們,絕對不許傷害他們分毫,這樣說,嬸嬸可是安心些?”
壽王妃眼中流露出感激地神情:“明白,我真是沒臉見你們,說實話,不爲潤兒,我這輩子都不好意思見你們呢。”
安傾然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她相信她說的是真話。
推已及人,若是自己的兒子,她只希望他一世平安,至於江山權勢,她這會兒真的不放在首位。
又說了一會兒話,壽王妃離開了,安傾然感嘆道:“這真是當孃的一顆心呀。”
東方錦卻冷哼了一聲:“東方潤與我的樑子可是結下了,之前我放過他,看來是我太大意了。”
安傾然只是嘆氣 ,她也沒有辦法相勸。
再試想,若是別的女人把東方錦給扣押了,她的氣也不會小吧?
兩天後。
天氣微陰。
終於東方錦一家三口被帶了出去。
上了馬車,東方錦和安傾然相視一笑,他們知道,今天是個極重要的日子,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就會返回京中。
如果不順利……
安傾然摟緊了懷中的孩子,她不願意再想。
東方錦卻輕聲道:“一會兒若是交換人質,我抱孩子,你在我前面,能走多快走多快,明白吧?”
安傾然點頭,她豈會不懂。
只是不知道,這交換人質的地方選在哪裡。
馬車很快就停了下來。
交換人質的地方選在了兩軍勢力範圍的交界處。
是兩山之間開闊的平地。
安傾然認識這個地方,再往前走不遠,就是那天劫匪出現的地方。
這裡,她和忍冬逃跑的時候經過了。
她看着兩邊的高山,隱隱的心裡有些不安。
東方錦看着兩方的陣營,槍明甲亮,各自擺開了一字長蛇陣,東澤的大旗下,還有一個帥旗,上面的安字十分搶眼,安傾然一看,心裡一暖,是自己父親親自來迎。
而這一方,戰鼓聲聲中,太后坐在高高的輦車上,鳳服威嚴,氣勢磅礴,壽王和壽王妃就在身側,壽王妃臉上有些緊張,壽王沉着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中間的開闊地帶上,淺草寸許,還有不知名的野花在迎見綻放,紅的白的,漫延開來,星星點點的,沒有半點戰爭來臨的緊張,很是悠閒。
迎着風,安傾然握緊了東方錦的手,他們相視一笑。
十丈開外,能見到東方潤一家三口的身影,也是長身而立。
兩方的人質都是俊逸的身姿,分外養眼。
終於,雙方鼓聲又響,雙方約定,鼓聲停止後,雙方將人質送出。
鼓聲一聲聲的如擂在心上,安傾然覺得自己的心臟與鼓聲跳到了一處,手心也慢慢地洇出汗來了。
終於鼓聲停止,侍衛將他們往前一送,安傾然就走得飛快,東方錦抱着孩子走在她的身後,因爲激動,安傾然幾乎不知道邁哪條腿好了。
雙方的人質走得都很快。
樓挽月與安傾然擦身而過的時候,兩個人的視線交互間,樓挽月眼底有什麼話要說,只是安傾然並沒有聽,可以看出她的歉意,她一笑,東方潤也走在樓挽月的身後,就在兩方人質各自錯開的時候,突然間,東方錦發現一處草皮有異動,好像是什麼東西在地下蜿蜒前行,他喊了聲快跑,他整個人如箭一樣射了出去,一腳踩在那個鼓包處,只得一聲慘叫,人還未全鑽出地面,那刀就被踢飛,然而此刻埋伏在草皮下面的不只一個人,十數個人鑽了出來,手裡持着箭駑,直奔東方錦等三人射了過來,他護着懷裡的孩子,而安傾然只顧着快跑,那箭就直奔她而去,東方錦心裡大痛,眼睜睜地看着那箭直奔安傾然的後心,她是躲不過的,在他的大喊聲中,卻見一道白影擋在安傾然的身後,一箭扎進肩頭,人反身將射箭之人踢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