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橋輕聲地喚她,她才擡起頭,突然地笑了:“真是沒有想到,原本以爲他們不過是存了反心,卻不想這一枝纔是正宗的先皇嫡子,太后真可笑,竟然將自己的兒子認錯了,那個謝婉兒也是有算計的,不管怎麼說,她的身份雖然低賤,但是她的兒子卻是天下至尊……”
小橋茫然地看着她:“小姐您在說什麼?”
“你不懂,我告訴你,我讓我爹孃替我調查了一下世子的事情,卻發現,所謂的罪臣一說,不過是勝王敗寇,東方潤纔是真正的先皇嫡孫,而現在的皇上,不過是旁枝使了陰謀得了皇位,所以所謂的起事,不過是他們想收回自己的權利罷了!可是卻被降了罪,奪了尊貴,到頭來,反而落人笑柄,說起來,這件事情,真是……”
小橋聽得傻了:“小姐,這件事情過去了,皇后還親自迎世子回京呢,想是給了足夠的尊貴和榮耀,衆人也不會笑話我們吧,再說,便是看這院子,多富貴呀……”
“你呀,真是小孩子,給塊糖果就開心了。你不知道,這個院子是什麼,和江山相比,不過是一個芥子比大海……”
小橋哦了一聲,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沒有想到爹孃的速度還挺快,這麼快就查到了……”鍾敏兒撫着自己的腰身,問小橋,“今天那個東方忻的話你也聽到了,他現在當我是個敵人,等他長大了,世襲了壽王府,還會有我和孩子的位置嗎?我們還會有好果子吃嗎?”
“他是小孩子,別人教的吧。”
“是呀,從小就有人這樣教他,長大了,卻又不知道是怎麼情況呢?”鍾敏兒冷冷地道,自己的身子往後靠了靠,嘆了口氣,“那個樓挽月你也見過了,她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倒以爲誰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她跟我不屑計較,我跟她還不屑攀比呢……”
小橋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小姐。
鍾敏兒叨嘮之後,想是舒服了不少,臉上露出了笑意:“我還真要好好地爭一爭呢,看看那個樓家的大小姐到底有什麼本事!”
小橋只覺得背後一陣的涼意,她不知道小姐又要做什麼,她只得將銅盆裡的冷灰收拾了一下,埋在了花盆裡。
第二天。
早飯的時候,東方潤在自己的書房裡用餐,鍾敏兒走了進去,小橋端着托盤,鍾敏兒笑着道:“相公,我早起做了金絲餅,記得以前你最愛吃……”
小橋將托盤放在桌上,白玉盤中盛着的餅,顏色金黃可愛,一絲絲的餅絲細如頭髮,空氣中一股香氣傳來,東方潤伸出了筷子,夾起了一條:“你也坐下吧……”
鍾敏兒一喜便坐在了他的身邊,嘴裡道:“相公,昨天夜裡妾身又做夢了……”
“惡夢嗎?”東方潤一看到她明媚的小臉兒,就覺得有親切感,明明的知道她在耍脾氣,她在鬧情緒,可是他就是硬不起心來責怪於她。
“不是,是夢到靈兒了,她在夢裡怪我不理她呢。”鍾敏兒說着的時候,幽怨的道,“想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哦!”東方潤淡淡地道。
“相公,我想把妹妹接進府裡來,正好她也無事,也可以陪我到生產,我爹孃家裡的生意離不開,她又是一個閒人,想必願意來的。”鍾敏兒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睛亮了起來,“還有,靈兒的飯菜做得最是合我的口味,你在我們家裡的時候也是知道的,對不對?當然,若是府內的用度不夠,我會讓靈兒自備一些銀兩過來,再多帶一些特產,好不好?”
“嗯,自備的銀兩就不必了,府內還不差這一個人的用度。”東方潤淡然地道。
鍾敏兒很是開心。
其實她有自己的想法,鍾靈兒自小就極聰明,琴棋書畫都會上一些,至少在她看來,妹妹是有優勢的,未必會被樓挽月比下去,所以,她來這裡,自己最次也算是有一個幫手,若是她嫁給東方潤,姐妹齊心,任她是誰。
東方潤答應了這件事情之後,並沒有太在意,想着可能真的是她想家了,頭一次離開家,倒對她的用度多給了一些,有時候早晚的,她想見他,他便溫和地陪着她,在壽王府的花園裡散步,這個時候,東方忻偶爾地也會出現,但是樓挽月是不會來打擾他們的。
她不屑於爭寵行爲,更不屑於與一個孕婦爭寵。
這天。
天氣熱了起來,鍾敏兒嫌熱,想吃冰塊,大夫又吩咐了不許貪涼,她整個人就開始煩躁不安,有些火氣漸大。
小橋見狀只得軟語相勸,壽王府有一處臨水亭,因爲近水,所以比別處稍涼快些。
不過,等她們主僕到那裡的時候,樓挽月和東方忻正開心地笑着,石桌上擺滿了冰鎮的果子,東方忻不怕熱,一邊吃果子一邊笑,和幾個小丫環追逐着,正好跑到鍾敏兒的身前,小孩子個子矮,也沒有看出她是誰,躲避不急,便直直的撞了上去,鍾敏兒一聲尖叫,往旁邊倒去,那跟隨的小丫環們早就嚇呆了,連扶都忘記了,只是跟着驚叫起來。
東方忻終於看出她是誰,他知道自己闖禍了,哇地哭了起來,便往回跑,樓挽月倒是趕得及時,忙親自上前扶起了鍾敏兒,鍾敏兒的臉色蒼白,手腳顫抖着,她甩開了樓挽月的手:“誰讓你假好心!”
這句話是脫口而出的。
她說出來後也覺得自己的指責有些無端,可是這個東方忻是她命裡的剋星嗎?爲什麼遇到他,總沒有好事?
她本來只是驚嚇,肚子緊了一下,但是她轉念一想,立刻伏在小橋的身上,幾乎將小橋壓倒,她的聲音更是柔弱無力:“小橋,快,我肚子疼,找大夫……”
小橋被嚇到了,她驚惶失措的看着鍾敏兒:“小姐,你要挺着,奴婢……”
“來人,快去請大夫。”樓挽月從震驚中最先緩過神來,“你們幾個,扶夫人回房。”
那幾個被嚇傻的小丫環忙應着上前來扶鍾敏兒,可是這會兒她如臨大敵:“你們都離我遠點,不要過來!”
樓挽月見狀嘆了口氣:“這會兒,你不要置氣,我們這麼多人,誰會害你不成?”
“不要,我要找東方潤,我要見東方潤!”鍾敏兒苦喪着臉,搖着頭,她聲音越來越大,越狀似癲狂。
“好好,來人,去請世子。那你坐下來,別站着。”樓挽月輕聲道。
鍾敏兒在小橋的攙扶下走到了石桌前,坐了下來,她仍舊靠在她的身上:“我肚子好痛呀……”
這個時候東方忻還在哭,他見母親如此嚴肅,覺得可能是比上一次還大。
不禁伏在丫環的懷裡,幾乎背過氣去。
樓挽月上前輕輕地抱過東方忻:“忻兒,別哭,孃親在這裡……”
這件事情不怪孩子。
她冷眼地瞧着那幾個毛手毛腳的小丫環:“你們還不跪下,給夫人賠罪?孩子小,看不到,你們跟着瘋跑,不會照顧他?”
那幾個小丫環忙依言跪在了鍾敏兒面前的石地上,伏首認錯。
鍾敏兒看着她們,也不說話,只是自己哎喲着,當沒有看見,那羣小丫環心裡沒底了,這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東方忻沒有事情,她們怎麼會沒有呢?再者,確實她們也是有責任的。
於是,都磕頭不已,很快,額頭上現了血痕,鍾敏兒的心裡舒服了許多,她沒有想到,樓挽月並不能怎麼收拾自己,還不是讓丫環給自己道歉。
只是這個東方忻,她該怎麼收拾他呢?
他不管是有意還是別人告訴的,這麼點兒孩子,他怎麼能做得這麼好呢?
每一次都傷到自己。
上一次用語言,這一次直接用行動。
眼睛的餘光看到東方潤來了,她頓時哎喲得更大聲了,樓挽月上前想說什麼,卻見東方潤一張臉上全是焦急與心慌,直接奔鍾敏兒去了,她往旁邊退了一步,抱着仍舊在哭泣的東方忻安靜地站在那裡。
那些人還跪在那裡,東方潤也不管,只是一伏身抱起了鍾敏兒大步離開了,一面走一面問家丁,大夫什麼時候到。
看着他們的身影離開,樓挽月鬱結在心頭的那口氣才吁了出來,她回頭淡淡地道:“你們都起來吧……”
壽王府燈火通明,一直到下半夜,樓挽月得到了消息,鍾敏兒胎像並無異常,她才吹燈而熄,直到天光透明,丫環們還能聽到樓挽月輾轉反側的聲音。
第二天早上。
東方若雪正好來瞧她。
看到她黑黑的眼圈,她好像地道:“怎麼了?昨夜沒有睡好?”
樓挽月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還沒待她開口,旁邊的小丫環就直接道:“豈止是沒有睡好,昨夜怕是主子一夜沒睡,奴婢都聽到她一直翻身到天亮,若是西院再折騰幾回,別說主子,就連忻兒都怕是睡不好了,夜裡,小少爺還做惡夢了,哭着醒了幾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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