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敲開了女子的門,笑着對她說墨非離沒有正妃,也沒有喜歡的人,其實他也是喜歡她的,昨日跟他回府,他還向自己打探她來着。果然,那個叫雪苒的女子的臉更紅了,嬌媚的模樣讓她雙眼赤紅,她這一世最不能得到的,就是身着一襲紅妝,站在他面前,巧笑盈盈。她答應了師父,接了這醫聖之位,也被鎖在了這藥廬裡。
她笑,女子卻沒有看到她眼底的恨。
後來,她違背了醫德,用十幾日的時間煉製了一種迷幻之境,這種藥,可以讓她腦海裡產生一種不存在的畫面。然後,她在她意識混沌之際,把自己的恨自己的怨注入到她的腦海裡,讓雪苒以爲墨非離背叛了她而愛上別的女子。
她醒來後,果然去了離王府去鬧。
而這,的確起了效用,那個女子剛開始對墨非離還相信,可後來,她慢慢開始懷疑,兩人隨之開始了無意識的爭吵。她在暗處看着,看着墨非離千方百計地哄着她,保證着自己絕對沒有對不起她,可女子顯然不信,她似乎對被人的誓言有種莫名的牴觸。
甚至,偶爾會露出一抹恨恨的情緒。
直到後來知道女子前世的身份,她才明白一切。
即使那時後悔,可也已經晚了。
雪苒越鬧越兇,那時,黑狼因着家族有事離開,只留下雪苒在她身邊,擺脫自己照顧。
終於,墨非離忍受不住她這平白的幻想症。
把她抓來扔給了自己,讓她給她治病。
望着雪苒淚流滿面地說:“他怎麼可以拋棄我,怎麼可以?”
那時,她有過遲疑,可她看到了甜頭,看到了他們的爭吵,只要再這樣下去,墨非離會不耐煩,會把她拋棄的,定然會!到那時,又會只有他們兩個人,誰也不能把他們分開。
所以,她不禁沒有幫她破了迷幻之境,反而又新添了一味,讓她的嫉妒暴增到最強。
只是……
她沒想到,她會做得那般決絕!
腥風血雨在那一夜爆發,雪苒與那個叫陌兒的女子……同歸於盡!
她死在仇恨裡,那個女子死在她的設計裡。
她們兩個人竟然……是自己害死的。
她怕了……怕墨非離知道了這一切,會恨她、怨她,可他什麼也沒有發現,他相信自己,從未懷疑過自己。
只是,女子的死讓他徹底瘋了!
半個多月的瘋狂,徹底讓整個離王府幾乎頹敗,她以爲,只要自己陪在他的身邊,他總有一天會相同,會忘記那個女子。
可,她錯估了墨非離的能力,也錯估了他的……癡情。
他清醒之後,竟然借用自己母后傳承下來的雪禪逆天改命!
她想,他瘋了……是真的瘋了。
隨後的三年,他開始了漫無目的地尋找與等待……那時,她還想着那所謂的逆天改命是假的,那個叫陌兒的女子早已死了,可她還是錯了,直到那一天,他抱着一隻紅狐來到她面前:“裴,我找到她了!”
那時,她是真的徹底放棄了。
三年來,她看着他痛,看着他自虐,她無數次的希望,只要那個女子能活過來,她會放棄,她會好好地待在他身邊,只當他口中的生死之交。
只是,當那個叫黑狼的男子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在那紅狐的身
上種下七日鬼蟲時,她才明白,一切沒這麼容易。逆天改命,逆的是天,改的是命,可天……又怎麼好逆,命又怎麼好改?
他們的宿命被自己的一念之差徹底扭曲。
他們相互傷害,一次又一次。
陷入了一個死循環,困住了他們,也困住了自己。
她望着寒潭,低低地嗚咽出聲:“離……”
對不起……
是我害了你們,讓你們忍受這顛沛流離的宿命輪迴。悔恨的淚水噴薄而出,讓她幾欲傷心欲絕,她閉上眼,清晨的風拂在臉上吹乾了再次涌出的淚水,皮膚瞬間緊皺,扯得生疼。
睜開眼,怔怔地望着寒潭的水面,低喃散入風裡,“離,我來陪你。”
義無反顧地跳進了寒潭裡。
“裴公子!”身後,黑衣人連忙站起,可因着同樣跪了一夜,腿早已麻木,沒有來得及抓住裴衣的衣角。
眼睜睜地看着她落入潭水裡,澎濺出一朵水花。
寒潭又很快恢復平靜。
只有不遠處的瀑布傾瀉而下,激起的白色浪花,在耳邊“嘩嘩”作響。
白漓淵冷冷地看着這一幕,垂在身側的手卻緊緊攥在一起,很好,死就死了!
傷害青兒的人的死了最好!
咬着牙,可深鎖的眉頭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活生生地逼死這兩個人,真的是他想看到的嗎?不是,他還沒有得到青兒的下落,那個人的身體裡還有着青兒的內丹……
內丹?
對了,還有內丹!
白漓淵臉色蹙然一變,他猛地揚起衣袖,一道白光翻騰起寒潭裡的冰冷之水,像是一道水瀑翻卷而起,帶出無數的水珠拋向岸邊,而他也像是一葉扁舟飛掠進寒潭裡。向深處游去。深邃的眸在寒潭裡搜尋着,銳利的視線當看到靜靜地躺在潭底的兩個人時,眸光在水中掠過一道光亮,腰身一動,隨着雙腳的併攏,飛快地向前游去,雙手一抓一個,猛地揚起手臂,重重地拋向水面。
“嘭!嘭!”
重重的兩聲,兩人砸在了岸邊的石面上。
他們身上的水很快把石塊浸溼。
而那十幾個本來還面露悲傷的黑衣人看到重新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兩人,先是一驚,隨即就要脫下身上的衣服蓋在他們身上,卻被白漓淵冷聲阻止。
“不想讓他們死的,就給我住手!”
黑衣人臉色一變,回頭看白漓淵。後者目光陰寒恐怖,似乎帶着一種暴虐。
明明可以不救他們的,可他還是動手了。
一則,在找到青兒之前,她的內丹需要一個寄宿的身體,自己體內的內丹跟青兒的相生相剋,所以,他根本不能吞噬掉那顆內丹,否則,他怎麼會容忍墨非離這樣霸佔着青兒的內丹?至於這裴衣,白漓淵哼了哼,想死,恐怕還沒有這麼容易。青兒從你們身上受到的痛,受到的委屈,我一一討回!
他勾着脣角,走近昏迷不醒的兩人,裴衣被寒氣侵體,臉色呈現一種不正常的死青。
蹲下身,他的手放在她臉頰的上方,淡淡的白光在她周身縈繞,很快,她臉色漸漸恢復正常,胸口劇烈地起伏着,頭向外一側,吐出一口清水,開始咳嗽起來,身體蜷縮成一團。
白漓淵沒有再管她,站起身,徑直走到墨非離面前。
他靜
靜地躺在那裡,臉色被寒潭的水泡的臃腫,可他鼻息間縈繞的清淺呼吸讓白漓淵知道,他還活着。
他冷哼一聲,倒是忘記了。
這寒潭的水至陰至毒,可青兒的內丹卻足可以保他一命。
咬着牙,他恨恨地看着那張蒼白的幾近透明的臉,手掌一翻,白光狠狠地打入他的胸口,頓時白光引出一道紅光,修復着他的身體,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垂放在石面上的手指動了動,睫毛也開始顫動。
白漓淵冷冷地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看着。
身後,傳來裴衣牙齒打顫的聲音,他勾着脣笑,潭水的寒氣侵入身體的那種痛,撕心裂肺。
很痛嗎?那就慢慢受着吧。
他不言語,那些黑衣人也不敢貿然上前,就怕他一個不高興,真的把裴公子跟自家主子給殺了,恐怕以剛剛他那一招,他們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且,主子似乎對這個根本不像是凡人的人的態度很奇怪。
“咳咳……”
終於,墨非離低咳兩聲,漸漸恢復意識。
他恍然地睜開眼,視線所在是一片藍天,帶着琉璃白,讓人不知身在何處。
“醒了?”白漓淵勾着嗓子看他,鳳眸半眯,似笑非笑,可脣角明明蠱惑的笑生生添了幾分嘲諷。
墨非離怔怔地看着他,很快想起了兩人的約定,剛恢復正常的臉色又是死白一片,他掙扎着坐起身,手半撐着石面,頭髮被寒潭的水侵蝕,讓他頭疼欲裂,張嘴,聲音沙啞難聽,“告……告訴我。”
白漓淵看了他一眼,冷笑,“問這之前,你還是先管管你這位生死兄弟吧,否則,等你問完,她恐怕就沒有命了呦。”
尾音一勾,似笑非笑,卻是最尖銳的諷刺。
他的話像是一擊悶雷敲在墨非離的心頭,他費力地偏過頭,就看到裴衣整個人蜷縮顫抖着,彷彿在承受着什麼。他眼底劃過一道流光,想要站起身朝她走去,卻又重重地摔倒在石面上,冰冷的手指發麻使不上力,他轉頭看向黑衣人,眉目間有着沉寂數年的孤寂與超脫,“去幫她!”
黑衣人頜首,走向裴衣。
脫下身上的黑袍裹在她的身上,同時,用內力抵在她的後背上,源源不斷的內力被打入她的體內,一個換一個,直到裴衣身體恢復了溫度,那些黑衣人的額頭上也滲出虛汗,面色發白。
ωwш_ TTkan_ C 〇
等她再次睜開眼,那些黑衣人退下。
裴衣剛開始神情還有些恍惚,突然驚得一下坐起,目光落在不遠處墨非離的身上,紅腫的眼睛又有水光劃過。
墨非離看着她披散着頭髮以及雙眼通紅的模樣,眉頭擰了擰。
卻並未懷疑什麼,“裴,你先跟他們回去。”
裴衣立刻慌了,“不,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踉蹌着站起身,她奔到墨非離身邊,半跪在他身前,雙手死死地握着他的手臂,“離,我跟你一塊……跟你一塊……你不能聽他的,他在騙你的,他根本不知道葉姑娘的下落,真的不知道!”
墨非離沒有吭聲。
視線落在她緊緊攥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擡起頭,看向白漓淵,“是嗎?你在騙我嗎?”
白漓淵挑眉,目光裡是半真半假的笑,“你說呢?”
問題又被推了回來,“裴說你在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