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徐成擡頭望了一眼頭頂的天空,零碎的雪花揚揚灑灑的落下來,落在地面上堆積成一個不算小的厚度,身旁的汽車沒有熄火,正發着微弱的聲音,徐成在雪地裡又站了幾分鐘,纔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從不遠處的大樓裡走出來,來人一身黑衣,即使是晚上九點的現在鼻樑上也依然架着一副墨鏡,沒有表情的臉比外面的天氣還要冷上幾分,依稀能看見墨鏡下的精緻五官以及深刻的面部線條。
“以後她再自殺別再找我來,浪費時間。”男人冷淡的開口,話裡像是夾着冰渣子似的讓人心顫。
他大步走過來,雪花落在肩頭很快便融化成水,他絲毫不在意,只是突然停下腳步,望着虛無的半空愣了愣神,接着收回視線就着徐成拉開的車門坐了進去。
見老大坐好之後,徐成將車門關上,徑直拉開駕駛座的車門鑽了進去。
車廂裡溫暖的氣息讓徐成長出了一口氣,後視鏡里歐陽琛正靠在坐椅上閉目養神,徐成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將車子開了出去,距離易家七少爺消失已經兩年有餘,這幾年間他明顯感覺到了老大的變化,歐陽琛年少成名多少是有些別人無法企及的手段的,性子也相當的乖戾囂張,自從易陽死了之後,徐成覺得歐陽琛變了許多,變得更加深沉更加不苟言笑更加……讓人難以捉磨。
他又想起兩年多前易家七少爺的葬禮上,歐陽琛站在易家門前說的那句話以及直到如今都沒有停止過的搜尋。
徐成是不相信愛情的,更別提兩個男人之間的那種,然而歐陽琛的鍥而不捨讓他忍不住思緒翻騰,不知道未來大嫂是不是真的像老大說的那樣沒有死,如果沒有死的話兩年多的時間也應該出現了吧,爲什麼到如今連個影子都還沒見着?
“琛哥,老太太馬上九十大壽了。”車子下了高架,徐成輕聲開口道,許多人以爲歐陽琛是孤兒,因爲他是憑着單槍匹馬在鳳城闖下了一片天的,但是,極少人知道歐陽琛身後有個非常古老而龐大的家族,四世同堂,太婆婆又九十高壽,自然要熱熱鬧鬧的辦一辦。
歐陽琛睜開眼睛,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光芒,隨即淡漠的問道:“是哪一天?”
“大後天。”徐成目不斜視的回答,“我已經幫你訂了明天飛往G省的機票,那邊已經安排了人去機場接你。”
歐陽琛沒有說話,隔了許久才淡淡的應了個好字。
當年歐陽琛還是個毛頭小子,他的叛逆期來得比同齡的所有孩子都早,打架酗酒鬥毆幾乎無所不做,整個歐陽家的人拿他都沒有辦法,最後他爹跟他提了個條件,若他不靠家裡的背景自己幹出一番事業來,那麼從今以後無論他想幹什麼家裡人絕不二話,歐陽琛就衝着這句話奔向了鳳城,本來他爹是指望他幹出一番大事業,做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卻不料兒子竟選了黑道這條路。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歐陽家可謂人人震驚不知所措,他們祖上好歹也出過幾個探花,豈容子孫後代壞了名聲,歐陽琛入黑道這件事自然獲得了所有人的反對,最後還是太婆婆杵了杵龍頭拐仗,沉聲道:“都吵吵什麼?阿琛就算入了黑道又如何?只要不走私販毒不逼良爲娼就行了,他從小聰明凡事自有分寸,就由他去吧。”這件事才這樣平息。
老太太說得對,雖然歐陽琛在黑暗的道路上走了很遠很遠,但他始終不販毒不拉皮條,可謂一等良民,他旗下的那些酒樓酒店都是做正經生意的,即使有幾個夜總會那也是人自願出來賣的,與他無關,更何況,這幾年他一直致力於將背景漂白,底下的公司也發展到了一定規模。
歐陽琛已經有好幾年沒回去過了,這次老太太九十大壽,說什麼也推不掉了。
第二天早上,歐陽琛便登上了回G省的飛機,飛機上面耗了三四個小時,到達G省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前來接他的是分公司的總經理,見到幕後BOSS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將人恭恭敬敬的請上了轎車,車子從機場一路向東,走了大約四個小時纔到了歐陽家所在的小鎮。
人總是對家鄉有一種難言的親切,即使是歐陽琛也不禁被街邊那些熟悉的風景吸引了目光,冒着蒸騰熱氣的蒸籠,賣音響的胖女孩兒,還有隔壁花店正在仔細挑禮物的年輕小夥子,這一切都是如此平實自然,歐陽琛不禁放任了思緒,任自己想起那個長相平凡卻有一雙璀璨雙目的男子,明明不過兩年而已,他竟覺得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世紀。
爲了照顧舟車勞頓的大BOSS,經理特意吩咐司機將車子開慢一點,一條街走過去竟花了整整兩分鐘的時間。
車窗外,一個年輕男人從一家漢堡店裡走了出來,一手拖着一個小孩子,那男子長相平常,身上的衣着並不考究,他走路的時候邊低下頭來跟手裡牽着的兩個小蘿蔔頭說話,說到好笑的地方便大聲的笑了出來,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格外的明亮,像有星塵不小心落在了裡面,歐陽琛只望了一眼,整個人便猶地僵住,“停車!”
司機不明就裡,連忙踩了剎車,歐陽琛也不等車停穩,徑直推門跳了下去,就這一會兒功夫,街邊那個男人和兩個小孩兒已經失去了蹤影,歐陽琛不死心,大步追上前去,追了很遠也再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有些頹然的停下腳步,即使自嘲的笑了笑,易陽消失得那麼徹底,連一絲證據都沒有留下,又怎麼可能隱居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肯定是眼花了。
“老闆,沒事吧?”經理氣喘吁吁的跑上前來。
“沒事。”歐陽琛淡淡的回答,然後轉身離去。
經理看着老闆略顯落寞的背影,怎麼看都是失戀的情緒呀。
“粑粑,我沒有Ci飽。”糯糯的聲音出自一個小女孩兒的口,她梳着兩個小蜻蜓,走路的時候兩隻小蜻蜓一上一下的蹦蹦亂跳,臉蛋紅撲撲的,說話的時候委屈的憋着小嘴兒,用被小手套包得嚴嚴實實的小手去拉了拉爸爸的手指。
“你是豬嗎?”爸爸還沒說話,另一把小孩兒的聲音立刻傳來,語氣裡頗有些鄙視的意思。
於是小蘿莉立刻不幹了,用自以爲兇狠的眼神瞪了一眼旁邊的小屁孩兒,“劉笨蛋,你給我閉嘴!”
“你纔是劉笨蛋!”小正太沖姐姐做了個鬼臉,小屁股還不怕死的扭了扭,一副欠扁的樣子。
小蘿莉淚眼婆娑的將求助的眼神兒投給爸爸,“粑比,劉笨蛋欺負我,嗚……”
男人笑着蹲下身來,將小傢伙拉進懷裡,裝模作樣的瞪了一眼一旁的正太兒子,“劉一揚,不許欺負姐姐。”
大名兒劉一揚小名兒空空的小傢伙立刻不屈的扭過頭,留給爸爸一個小小的屁股,以表示自己的不滿,“我纔沒有欺負她,她本來就是豬,在KFC裡吃了那麼多還沒飽。”
“對女孩子要溫柔,爸爸不是教過你嗎?”劉亦陽差點被空空這個彆扭的姿勢逗笑了,一想起懷裡還在抽泣中的小海,立刻正經的開始教育。
“忘了!”空空決定將自己絕不道歉的決心堅持到底。
聞言,懷裡的蘿莉小海同學適當的將哭聲調大了些,劉亦陽忙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無比惋惜的說:“我本來還想說,如果能早點回家就能吃到曉君哥哥的牛肉抄手了,不過,我看你們都不想吃。”
類似於雲吞的小吃,但是我個人覺得比雲吞什麼滴好吃多了.
是我們家鄉的特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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