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隼般的雙眸在那牛皮的材質上徘徊了許久,才伸手將那條白色的線拆開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五寸左右的單人照,照片上的男子還是少年模樣,眉宇間溢滿了青澀,平凡無奇的臉上只有一種表情,就是木訥,這是易陽十八歲時的照片,也可能是唯一的一張。
照片後面是十幾頁的調查報告,徐成是個能力相當強的人,正如歐陽琛說的那樣,從易陽這個人的種種事無鉅細全部調查清楚,就連他媽媽從前隔壁住的鄰居都調查得一清二楚,歐陽琛仔細的一頁一頁看過去,手指最後停在了報告的末頁上面,好看工整的宋體被黑色的墨水浸染在白色的a4紙上,一字一字的清晰無比,歐陽琛的目光膠着在上面,卻怎麼都移不開了。
上面的報告顯示,易陽的體質特殊,有着孕育後代的特殊能力,這在人類進化史上堪稱奇蹟,而易陽在二十二歲之前,精神一直處於癡傻狀態,幾乎是一夜之間就突然恢復了正常,這些事一直被易家的人當成秘密在死守,徐成能將它挖出來着實不易。
歐陽琛的目光在那“孕育後代”四個字上足足停留了十幾分鍾,再三確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這事情實在太過詭異了,饒是他見慣了腥風血雨,一生都在槍口上生活,也讓他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徐成。”他的嗓音因爲緊張和緊繃而有些嘶啞,好在徐成就在門外,聽見他的聲音立刻推門而入。
歐陽琛坐在沙發上,茶几上的資料已被重新整理好放回檔案袋裡,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如炬的目光也變得有些飄浮,徐成隱隱覺得那份他沒動過的資料裡有什麼不得了的秘密,還沒細想,就聽見歐陽琛的聲音慢慢傳來:“這份資料都有誰看過?”
“我,還有小刀,他在鳳凰也有十幾年了,是可以信任的。”被歐陽琛的謹慎所感染,徐成也沉着的回答。
“你們全部都看過嗎?”
歐陽琛這樣一問,徐成就已經基本上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低了低頭,聲音有些抖,“沒有,我和小刀都只看過前面的大部分資料,這裡面很多都是我們已知的事實,最後的那幾頁我們沒有看過。”
“確定?”歐陽琛的語調微微上揚了幾分,空氣裡無端扯出幾絲殺氣,徐成心裡頓時如雷鼓,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沉穩平順,“琛哥,我發誓,絕對沒看過。”
歐陽琛慢慢擡起眼來,視線定格在徐成那張並不出衆的臉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那就好,這份資料你就當從來沒有見過,我也沒有收到過,給小刀一筆錢讓他出國,有生之年不許回來,還有,告訴他,如果他敢將這份資料的信息吐露半句,我會不遺餘力的追殺他。”
徐成心裡一頓,不由去看茶几上的檔案袋,暗想多虧自己當初壓住了好奇心纔沒有去看最後那幾項信息,否則,boss爲了保護未來大嫂,說不定會直接將他和小刀滅口,歐陽琛雖然是個賞罰分明的老闆,但是也同樣殘忍冷血,所以,用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來形容太恰當不過。
“我明白了,琛哥。”徐成壓住心底的驚恐,四平八穩的回答。
歐陽琛又吩咐了幾句,徐成才退出門去,房門關上,徐成不禁長出了一口氣,這一放鬆才發現背後早已一片粘膩。
三年前劉亦陽的葬禮上,沈毅遇見過一個叫易陽的年輕人,他的隻言片語讓沈毅覺得亦陽是被人害死的而不是突然病逝,雖然亦陽的身體早已經腐化,但是沈毅卻從未放棄追查,他一直有一種預感,是劉亦舒害死亦陽的,爲的就是劉家家主之位和劉氏集團的所有權,但是劉亦舒隱藏得太好了,再加上他身邊時刻有個白清,讓沈毅追查真相的步伐屢受阻撓。
沒料到,一顆驚天之石突然乍響,讓沈毅幾乎不敢相信。
報刊、網絡、媒體幾乎所有信息渠道都在大肆宣揚劉氏年終酒會上的醜聞,劉氏下一任總裁劉亦舒虧空公款七百萬未還,七百萬對劉氏來說雖然是個小數字,但是上位者自身都不以身作則,如何領導整個劉氏集團,又怎麼能讓廣大股民產生信任和信心,當然,比起後面憑空出現的錄音風波,這虧空一事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沈毅在消息一出後,立刻趕去了年終酒會現場,現場早已被清理一空,錄音帶已經被劉齊雲安排人拿走,而酒店的監控也不知道爲什麼一早就被人破壞了,所以並沒有拍下任何可疑人員的蹤跡,沈毅又聯繫了幾名劉氏旗下的員工,間接的瞭解了一些當時發生的事。
雖然錄音的事還有待考證,但是沈毅幾乎已經相信亦陽是被劉亦舒害死的。
因爲亦陽一死,最大的獲益人則是劉亦舒,大概劉齊雲回來親自主持劉氏集團日常事務連劉亦舒本人都沒預料到,所以總裁之位才遲遲沒有交到劉亦舒手裡。
沈毅突然很想見見那個曝光錄音帶的人,對方是誰,爲什麼要選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揭露劉亦舒,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這種種疑團一直困擾着他,以至於沈毅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他又喝了一杯秘書衝上來的咖啡,使勁揉了揉太陽穴,顧北的電話這時候打了進來,顧北一開口就是劉氏最近出的那樁醜聞,沈毅以爲他去國外研習還要好幾天纔會回來,“沈毅,你看見新聞了嗎?亦陽真的是被劉亦舒害死的!”
“顧北,你先冷靜一下,”沈毅揉着額頭,儘量讓自己從一個客觀的角度出發,“那段錄音帶我聽了,聲音的確是亦陽的,但是我們不能排除錄音帶是有心人事先製作好的。”
“怎麼會有人這麼無聊?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麼好處?”顧北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沈毅都不記得顧北最後一次情緒波動這麼大是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