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G省邊緣的小鎮並不繁華,酒店連兩星級都夠不上,謝曉君站在酒店房間那臺二十五寸的彩色電視前面,盯着屏幕上那排“易家七少爺意外離世”的字幕看了許久,然後纔回過頭來問正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年輕男人,“少爺,你爲什麼要假死啊?你就不怕三少爺他們擔心嗎?”
劉亦陽看了他一眼,又埋頭看書,“就是怕他們擔心所以纔來了這麼一出,如果你現在想回去我不攔着你。”
“我不回去。”謝曉君臉色一緊,堅定的說。
劉亦陽點點頭,“那就好,我們暫時住在這裡,明天出去找個房子,這酒店的牀單太髒了。”
謝曉君還想問問題,但見少爺不想多說的表情也只好就此打住,他記得那天他正開車回去,結果發現後面竟有幾輛黑色的汽車跟着,在不明白情況的狀態下他自然將車子飆到了120碼,結果少爺卻突然讓他停車,他不明就裡卻還是停了車,少爺突然將他拉出了車子,然後往車廂裡丟了個什麼東西,結果他們還沒走出去幾步,車子便爆炸了,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几秒鐘,他當時就傻了,要不是少爺拉着他快速的跳進一旁的灌木衆裡,他們可能早就被燒焦了。
然後,少爺就像變魔術似的變出了一個箱子來,裡面裝了一部手機,兩張身份證,還有一些出門必備的東西,謝曉君這才明白過來,這起爆炸是少爺一早就計劃好的,就連身份證也是假的,雖然上面的照片仍是他們的本來模樣,但是其他的內容全都改了,他現在不叫謝曉君,而是叫謝曉,而少爺也不叫易陽,而是叫劉亦陽,他曾問少爺爲什麼要叫這個名字,少爺是這樣回答的:“再想個名字會很麻煩,剛好我媽姓劉,所以就乾脆叫劉亦陽好了。”
他們並沒有坐飛機,也沒有坐汽車或者火車,而是坐船,即使單純如謝曉君,也有些模糊的覺得少爺是不是爲了躲避某些人的搜查?但是他沒敢問,因爲跟少爺一起失蹤這種事已經夠讓他害怕的了。
“少爺,身份證也能造假?不會被人發現嗎?”
劉亦陽看着他,臉上是那種鄙夷蒼生的笑容,“有錢能使鬼推磨,不過是區區的一張身份證而已,只要你給錢,對方連你這個人都能從頭製造。”
這一晚謝曉君一直沒睡着,腦子裡反反覆覆都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劉亦陽看見他臉上那對醒目的熊貓眼,笑道:“昨晚偷什麼去了?”
謝曉君揉揉紅腫的眼睛,無辜的問:“少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現在這樣子讓我心裡沒底。”
劉亦陽本來正坐在餐桌前吃酒店送上來的早餐,聞言不禁停下了手裡的筷子,一雙眼盯着謝曉君,無比嚴肅的問:“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相不相信我?”
謝曉君忙點頭。
劉亦陽又說:“那就什麼都別問,等時機到了你自然全都知道了。”說完不再看謝曉君,徑直埋頭對付盤子裡賣相平平的早餐,謝曉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大概覺得自己再這樣糾結下去也沒有結果還不如順其自然的好,於是便走過去坐在少爺旁邊的位置上吃起早餐來,早餐後,兩人一起出了門。
他們現在所在的城市離鳳城十萬八千里,更何況易家的人都以爲易陽死了,所以兩人出門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僞裝,大搖大擺的穿堂過市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個小鎮雖然並不繁榮,但是風景卻非常美,四處可見逸人的四合院,連街道都是用石板路鋪成的,看着頗有些江南水鄉的味道。
謝曉君正在認真仔細的找房子,少爺說酒店的牀單太髒了,而且他們可能要這裡長住,所以更加積極起來,他進易家之前只是個工地上做苦工的普通人,無論下雨還是晴天都得辛勞的工作,人際關係相對簡單許多,有一天一個長相妖嬈的男子突然找到了他,問他想不想換一個工作?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然後跟着那個名叫易霖的俊美男子回了易家,見到了天生癡傻的易家七少爺,就連拳腳功夫都是進了易家之後才學的,由於一直活在易家的羽翼下,他的人生觀念相當純良。
劉亦陽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才決定帶着謝曉君一起走。
他已經決定要留下肚子裡的孩子,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更何況,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總是讓他不經意的想起那個他連面都沒見過的母親,如果當初她在生他的時候沒有那麼堅決,或許她就不會死,也就沒有今天的他了,所以,即使人再怎麼自私,也不能剝奪一個孩子遇見這個世界的權利。
在懷孕期間他需要有一個人來照顧他,至少起居飲食要由人來打理,因爲懷孕這種事他是新媳婦坐轎子頭一回,所以還是小心謹慎的好,他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在這一段特殊的時期爲他打理一切,既能讓他安心養胎又能不被旁人發現,根據他的觀察,謝曉君是最理想的人選,他爲人單純,而且對易陽有一種死忠的信念,做的飯菜雖不是特別好,倒也能入腹,關鍵時刻還能充當保鏢,堪稱完美。
劉亦陽知道這樣做是在冒險,但是他決定賭一把。
謝曉君很快找到了一所房子,是個別緻的四合院,院子中央種着一棵好多歲的老槐樹,四周也都是些花花草草,房間裡几淨窗明,第一眼便讓人產生了好感,這家人都移民了,又捨不得賣掉老房子,於是便託人找房客,每個月的房租便宜得令人驚訝,所以主人家本來就只是想找個看房子的。
劉亦陽看了一眼便將房子租了下來,一口氣付了一年的租金,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打掃換傢俱,謝曉君聽見少爺的吩咐,立刻驚訝的叫起來:“少爺,這房子這麼幹淨還要打掃啊?而且,這些傢俱都可以用啊,爲什麼還要換呢?那多浪費錢啊。”
“按我說的做。”劉亦陽站在那棵老槐樹的樹下,頭也不回的說。
謝曉君哪有膽子說不啊,忙屁顛屁顛的跑出去忙活了。
有謝曉君這個保姆在,劉亦陽只要坐在院子裡那把滕椅上曬太陽就行了,不過深秋的太陽都是沒什麼溫度的,空頂了一張明黃色的臉,氣溫已經漸漸涼了下來,連空氣都帶着一股令人寒冷的蕭瑟味道,劉亦陽裹緊了身上的呢子大衣,閉上了眼睛,耳邊還能聽見謝曉君小聲的指揮傢俱公司的人將傢俱放在哪兒哪兒。
他不禁一笑,手指不由自主的撫上平坦的肚子,希望這個意外能快一點降臨,那樣,他就有時間好好的跟劉亦舒算一算這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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