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海辦事的速度很快,行宮裡頭還沒有用晚膳的時候,就帶着一羣人和各色珍寶來到了行宮門口。
行宮的侍衛自然是認識無海,態度也比之前好些,只不過依舊是讓無海在外頭等着。
侍衛進去把事情一報,正在手把手教導程慕嫺習字的陸又白便是擡起了頭:
“既然如此,那就傳。”
“是,陛下。”
程慕嫺知道等會要來人,故而也鬆了手裡的毛筆,和陸又白一起,在錦書打來的溫水裡頭淨手。
在陸又白給她擦手的空隙,程慕嫺開口道:
“陛下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其實也不怪程慕嫺如此想,從慕途離開後,陸又白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想忽略就難。
狗皇帝陸又白乾笑幾聲,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件事情給囫圇過去。
怎麼辦啊,他揍了老丈人。
揍了,老丈人。
老、丈、人!
完犢子,老丈人會不會覺得他不尊重他,要把卿卿從他身邊帶走?
陸又白甚至都想給自己一巴掌:爲什麼當時不能冷靜一下呢?爲什麼呢!
如今程慕嫺問起,陸又白內心煎熬許久,總算是開口:
“其實,卿卿。”陸又白試探的開口,只是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外頭無海的話給打斷了:
“屬下奉盟主之名!前來給少主送東西!”
隨後,無海像是家裡銀子特多的富商那樣,端上來的東西都是金玉珠寶,一溜兒的擺在衆人面前,簡直要閃瞎一羣人的眼。
無海:他也沒有送過姑娘東西,但是金銀珠寶這種玩意肯定不會出錯。
畢竟人人愛嘛!
所以按照他自己的理解,便是將安原州這裡上好的金玉珠寶全部帶了過來。
其實他自己看着主子這麼大出血,他自己也心疼。
這麼多銀子,白花花的銀子。
好吧,不過既然是送給少主的,橫豎都是一家人了,頂多左口袋出,右口袋進嘛。
其實這些東西在慕途看來,不過就是拔了跟汗毛而已,算不得什麼。
面對自己這唯一的女兒,慕途都覺得哪怕自己將整個門派雙手奉上,都嫌少。
然而程慕嫺的反應並沒有無海預料之中的驚訝,而是顯得很淡定。
活了兩輩子的皇后娘娘,加上這輩子陸又白慣的厲害,自然是什麼好東西都見過的。
皇帝的私庫鑰匙也在她這呢,所以早就見怪不怪。
不過程慕嫺也大概猜出來慕途的意思——他缺失了她成長的那麼多年,是想要好好補償她的。
可是,程慕嫺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喊這句爹爹。
她其實,並沒有開心起來。
孃親在尚書府蹉跎那麼多年,爲什麼他從來都沒有找過一次?
爲什麼呢?
若是他能夠找到孃親,是不是結局都會不一樣。
乃至上輩子的結局,都會不一樣?
她其實心裡是有些氣的。
定一定神,程慕嫺看向無海,那目光看得無海心裡都有些慌。
“少主。”無海彷彿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迫,低頭行禮。
“我不是你們什麼少主,還請無海護衛將東西都帶回去。”
“心裡我領了,東西就不必了。”
“可是少主,這些——”無海還要說些什麼,卻注意到程慕嫺的眼眶已經紅了一片,下一刻似乎就要落淚。
無海下意識閉了嘴:以盟主現在對少主的看重,這要是知道少主哭了,指不定這筆賬就要算到他的頭上。
想到得罪盟主的後果,無海從內而外的打了一個冷顫,趕緊的告退,帶着這麼多人和一堆金玉離開。
就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陸又白已經把人抱在了懷中寬慰。
“卿卿,卿卿。”
“我沒事,沒事。”程慕嫺越是這樣說,越是難受。
陸又白心裡也不好受,他其實也本以爲會多個人保護卿卿,可沒想到卿卿會是這般的反應。
其實他也能理解吧。
只是這父女之間的事情,他實在是不敢多嘴一句。
程慕嫺晚膳之前哭了一次,大概是情緒的影響,夜裡做夢的時候哭着要娘,哭着喊着叫她不要走。
陸又白很快就被驚醒,牢牢的抱着她,一下又一下的給她順氣拍背。
陸又白心裡也不好過,等懷裡的小女人漸漸穩定下來,方纔道:
“卿卿。”
“明天我們就走。”
睡夢中的程慕嫺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倒是扯住他胸前的衣襟,更用力了些。
陸又白把下巴輕輕靠在她的發頂上,神色不明。
既然她不想面對,那就不去面對吧。
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
隔日一大早,慕途帶着兩護衛,站在遠處看見了陸陸續續離開安原州的車駕。
“主子真不去見一見少主?”無海低聲詢問,慕途反而道:
“知道他們下一個要去的地方是哪裡嗎?”
無滄截了無海的話,開口:
“回主子的話,是海州城。”
慕途嗯了一聲,道:
“無海,你去叫個人去門派傳消息,派精銳的人手跟在後面。”
“我不許我的女兒出一點事情。”
無海嘟囔着應聲,還不忘記補充一句:
“主子,人家都未必肯認你。”
要不是膽子不夠大,無海真的很想說慕途就是熱臉貼冷屁股,討不了半分好處,還偏偏要去做。
還做的不亦樂乎,心甘情願。
慕途聞言便是伸出鐵掌重重的拍了拍無海的肩頭,嘆了口氣:
“你還不懂。”
說着,不等無海反應過來,就帶着無滄說要跟過去了。
無海:他那裡不懂了?你倒是說個明白啊!
馬車剛剛行駛出安原州不久,高平就隔了一道簾子,低聲道:
“陛下,慕途帶着他其中一個護衛,在後面跟着。”
程慕嫺正被陸又白抱在懷裡安睡,陸又白聞言便是低聲回了一句:
“你去,告訴慕途。”陸又白輕輕拍拍懷裡的人:
“若是卿卿執意不肯相認,那就請他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她。”
“否則,朕不介意,讓西昭百萬大軍和他碰一碰!”
高平回了一句是,便策馬離開。
陸又白轉而低頭看向懷裡的人,伸手輕輕滑過她的臉頰。
卿卿,只要是你不願意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強迫你!
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