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是我娘子,我就不擔心了嗎!”
陸又白還是重生以後頭一次對着程慕嫺吼,後者明顯是被震住了。
男人雙眼通紅:“你冷靜些!”
“你仔細想想,岳丈爲什麼要去鶴山?他就是爲了給你報仇的!”
“你想讓他醒了以後知道沒有你嗎?”
“你想過這個後果沒有!”
“你想過、想過我嗎……”陸又白說到這裡,語氣漸漸低落下去,很快眼裡就滾出來了淚,將小女人用力的抱着:
“沒了你我怎麼活……你告訴我我怎麼活……”
這個時候天熱,衣裳也輕薄,程慕嫺很快就感覺自己肩膀上被打溼。
“可那是我爹爹……陸又白,那是我爹!”
程慕嫺也跟着哭出聲,兩個人幾乎是抱頭痛哭。
“那是我爹爹,陸又白。”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程慕嫺顫抖着脣瓣,一個字一個字的往下說:
“我還能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啊我……”
皇后娘娘哭的聲嘶力竭,她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
是啊,她除了是女兒,也是陸又白的妻,也是孩子們的娘。
她該怎麼辦,怎麼辦纔是?
“卿卿……”陸又白心都感覺要碎,他抱着人,總算是沒叫程慕嫺軟的癱在地上。
就在這個時候,左瑛進來,說無滄無海有話要說。
“叫進來。”陸又白擦掉自己臉上的眼淚,抱着程慕嫺,總算是慢慢的叫人坐回去。
從極樂堂那邊放出來消息,無滄無海就知道皇后娘娘肯定會爲了他們主子去拼命的。
可是主子之前交代過,交代過要好好保護皇后娘娘的。
所以二人這才頂着月色而來。
程慕嫺哭的像一隻小花貓,陸又白覺得自己不管怎麼擦都擦不掉她的眼淚。
皇后娘娘此刻背對着無滄無海,很明顯還在哭。
無滄無海低頭之前對視一眼,隨後無滄就道:
“主子之前交代過。”
“若有不測,太初派定當全力保護皇后娘娘!”
程慕嫺聽了這話頓時就有些傻眼。
她在驚愕之中轉過頭,眼角的淚還沒有擦掉:
“這是爹爹自己說的,還是你們說的?”
“若有虛言,便叫我們不得好死!”
程慕嫺其實也是信的,信這是慕途會說出來的話——沒有哪個真心疼愛自己女兒的父親,會讓自己的女兒以身犯險。
可是她寧願相信這是假的。
陸又白在一旁緊張的看着程慕嫺的反應,唯恐她哪裡不對好叫薛南簫。
“說起來,這件事情是誰放出來的。”陸又白知道是極樂堂,可放出來這話的人,倒是不知道是誰。
“嗯、那就只有柳懷熙了。”
無海接了這話,回答道。
這話倒也沒有錯,可陸又白摸了摸下巴,總覺得這件事裡有古怪。
“你們和極樂堂交手那麼久,應該知道陸洲的性子?”
面對皇帝的問話,無滄道:
“陸洲此人感覺詭計多端,而且陛下也應該知道,這人最擅長僞裝。”
陸又白點點頭,表示贊同這話。
若非陸洲太會僞裝,否則也不至於到如今才知道陸洲就是極樂堂的掌門人。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無海忽然像是啞了嗓子,沒有了下文。
陸又白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攬住程慕嫺腰身的手還緊了緊:
“若是這消息是陸洲自己放出來的,到時候真的讓卿卿過去了——”
“賠了夫人又折兵。”無海知道這個比喻不大合適,但就是這個道理。
“對。”
說完這話的狗皇帝看了看皇后娘娘,見她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
良久,程慕嫺總算是開口:
“所以,我還是救不了我爹爹?”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確實是——但是在場的三個人,誰都不敢把這話和程慕嫺說出口。
程慕嫺愣愣的笑了笑,她也哭不出來了。
她臉上盡是自嘲的笑容:原來重生一次的代價,竟是要賠上爹爹的性命嗎?
如果是這樣,她寧願死在昭煌四年的那個寒冷的冬天,再也不醒來。
就不會面對這些了。
陸又白小心的喊了一句:“卿卿?”
皇后娘娘沒有出聲,但是很快,她慢慢的從陸又白懷裡站起身,自己往前走。
陸又白也不敢拉着她的衣袖,生怕刺激到了她,只敢在後面跟着。
同時不忘記擺擺手,讓無滄無海回去照顧慕途。
二人衝陸又白沉默的行禮,很快就轉身出去了。
程慕嫺不知不覺的走到了窗子旁邊,她打開來,窗外的薔薇花在月色下開了一半,正是嬌豔明媚的時候。
明明一切都看起來往好的方向走了,可爲什麼事情最終還是變成了這個模樣?
她已經沒了孃親,所以也要沒有爹爹嗎?
她註定是沒有親人的嗎?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指尖,觸碰了一下薔薇花,那嬌嫩柔軟的花瓣在月色下似乎顫抖了一下。
陸又白在後頭小心的看着,唯恐程慕嫺突然間爆發。
“陸又白。”程慕嫺忽然喊了一聲,卻沒有回過頭,狗皇帝倒是十分緊張的嗯了一句,卻不敢多言。
陸又白:卿卿沒有問話,不要多嘴,千萬不要多嘴。
就怕踩到雷。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種薔薇嗎?”
狗皇帝想了想,隨後道:“爲夫不知。”
“這是孃親最喜歡的花,她說只要薔薇還盛開着,就代表她一直在我身邊。”
陸又白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卿卿……”
“可我要什麼薔薇花!”程慕嫺果不其然的如陸又白所想的,突然一下就完全爆發!
狗皇帝嚇得魂都丟了一半,趕緊的上前抱着人:“卿卿!卿卿!”
一聲聲一句句都是安慰,程慕嫺的情緒完全都沒有好起來:
“我要這滿院子的薔薇有什麼用?”
“它能給我帶回來孃親嗎?”
“我、我沒了孃親了,我再也沒有孃親了……”
薔薇花被扯得七零八落,程慕嫺那細嫩白皙的雙手上滿是被刺破的傷口,鮮血隨着花朵一塊兒落在地上。
“卿卿!”
陸又白完全沒有想到程慕嫺會忽然做出來這樣的舉動,嚇得趕緊把她的手抓回來,大喊薛南簫。
“你不要,你不要這樣……”
陸又白急得眼淚都差點出來了:“你不要這樣……”
“爲什麼——”
程慕嫺被陸又白抓住手腕,無助的大喊:
“我只想要孃親和爹爹。”
“爲什麼到頭來都要離我而去!”
“我卻什麼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