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宮裡的花匠也不認識,一問說是湖木哈的,花匠直搖頭。
馮憐容着急:“養不活?”
“難養。”花匠爲難,“回娘娘,只能勉強一試,最近幾日千萬別澆水,有太陽出來,就給它曬着,沒太陽就搬回來,先看看。”
馮憐容連連點頭,當下就叫大李把花搬到外頭去曬。
今日天氣特別好,暖洋洋的好像夏末,叫人容易犯困,只是快要到傍晚,也只能曬一會兒。
大李剛把花盆放下,擡頭就見小李領着個人進來,他定睛一看,來人穿着寶藍色長袍,頭戴玉冠,脣紅齒白,就是身量還不太高,年紀尚小,不然定是個風流人物。
他忙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四殿下。”
趙佑梧擺手叫他起來,直接就進了去。
趙承衍看到他,老遠就在喊四叔。
馮憐容這會兒也在院子裡呢,倒沒想到趙佑梧會來,當下有些吃驚,牽着趙承衍過去行禮。
趙佑梧還是小孩子心性,擺擺手,轉身就從侍從袁三手裡取來一樣東西。
這東西是個葫蘆樣子的瓶子,有半個手臂長,顏色粉綠粉綠的,馮憐容還沒見過,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呀?”
“響壺盧。”趙佑梧笑眯眯道,“送給我侄兒玩的。”
趙承衍好奇的過來,拿手摸摸。
趙佑梧示範給他看,拿嘴在上頭一吹,只聽這瓶子突然就發出“騰騰”的聲音,接着他力氣小點兒,那瓶子又發出“噗噗”的聲音。
趙承衍興奮的瞪大了眼睛,跳起來道:“我也要玩。”
趙佑梧看他喜歡,自個兒也很高興,叫袁三拿塊紗緞蓋在瓶口上道:“你得用這個,你還小不知道控制力氣,會把這東西弄壞傷到嘴的。”又招招手,“來,過來。”
趙承衍就過去,把嘴壓在紗緞上吹,只聽那瓶子噗噗噗響個不停。
他高興的咯咯直笑。
馮憐容道:“多謝四殿下送小羊這麼好玩的玩意兒,不過這是哪兒買的呀,妾身都沒見過呢。”
“是我小時候玩的。”趙佑梧說着,眸色暗了暗,當年皇上跟胡貴妃都很疼他,他年幼時,不知道有多少玩的,這不過是其中一個。
馮憐容觀他面色,見他是想到以前了,便忙不再提,只笑道:“瞧着像是琉璃做的,顏色這麼好看。”
“是琉璃啊。”趙佑梧道,“宮外有個琉璃坊的,什麼都能做,這響壺盧大概也是從裡面出來的。”
馮憐容點點頭,又拿手揉揉趙承衍的腦袋:“你四叔難得來一趟,你不能光顧着玩兒,先得謝謝你四叔那。”
趙承衍擡起頭,想了想,忽然屁顛顛的跑了,一會兒過來手裡捧個蹴鞠給趙佑梧。
趙佑梧哈哈笑了:“送我的?這是回禮?”
趙承衍點點頭。
收到這麼小的孩子回送的東西,還是自己的小侄兒,趙佑梧覺得挺有意思,立刻讓袁三收了。
馮憐容也很滿意,自家孩子真懂禮貌啊,就是這蹴鞠給趙佑梧沒什麼用,他那麼大了,哪裡會玩這個。
還有,他上回還送了塊玉佩呢。
可馮憐容想來想去,卻也不知道送什麼答謝他。
她除了日常得的份例,便只有趙佑棠送她的東西,那都是女人用的,而她回報的要麼是泡點酒,要麼是做些女紅,要麼就是好好伺候他,叫他高興,可要給趙佑梧送些自己親手做的,一來她拿不出手,二來也不合適。
“小羊,這響壺盧你下回玩,先陪你四叔走走啊。”既然趙佑梧喜歡趙承衍,就叫他好好陪着了。
其實說陪着,還不如說趙佑梧帶趙承衍玩呢。
兩個人一大一小的,嘰裡呱啦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在院子裡東走走,西走走的,趙承衍累了,趙佑梧又帶他回正殿。
馮憐容忽然想到:“四殿下今兒不聽課?”
“今兒難得休息。”趙佑梧笑笑。
“怪不得呢。”馮憐容又問,“三殿下去睢寧,可寫信給你了?”
“寫了,上個月才收到的。”趙佑梧眼裡閃着光,“哥哥說在哪兒過得可開心呢,經常跟曹大人出去巡視,他自己也走了好幾個縣城,去看四處的江河,學到很多東西。還說睢寧的風景好,魚特別好吃。”
馮憐容聽得笑起來:“那三殿下去睢寧真是去對了。”
趙佑梧點點頭:“我以後也去。”
馮憐容奇怪:“三殿下是因爲喜歡水利纔去的,四殿下莫非也想學?”
“這個……”趙佑梧撓撓頭,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喜好。
“慢慢來,總有一日會發現想學什麼的。”馮憐容正在吃核桃,說着給趙佑梧幾個,“要吃嗎?”
趙佑梧一看,都剝好了的,便拿了。
兩個人吃了會兒核桃就見天要暗了,鍾嬤嬤過來問晚飯的事情,馮憐容隨便點了幾樣,點了一半纔想起趙佑梧還沒走。
她心想也不能趕人罷?
“四殿下,要不今兒在這兒吃飯?”她試探的問。
結果趙佑梧點頭:“好啊。”
馮憐容就有些發愣,不過也沒怎麼,只問他要吃什麼,趙佑梧也點了兩樣。
晚上當真就在這兒吃了。
趙承衍看到他一起吃飯,特別高興,兩個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馮憐容看着,雖然覺得奇怪,不過又好像有點兒欣慰。
過得十日,趙佑棠終於回京,剛到京城就升了隨行四位將軍的官,此去的兵士們也都各有獎賞。
畢竟最後還是贏得了勝利,那些一直擔心的官員們總算鬆口氣。
趙佑棠這時纔回宮。
方嫣,皇太后這會兒都在太皇太后的壽康宮,專門等着他來。
太皇太后見到他,笑道:“總算回了,可把咱們擔心的,皇上,以後切莫再輕易親征了,皇上的安危勝過一切。”
趙佑棠點點頭:“朕知道,祖母,叫您擔心了。”又給皇太后,方嫣賠罪。
皇太后道:“我是無甚,到底母后年紀大了,不過皇上平安歸來,此事便不提了。”
幾人說得會兒,趙佑棠又看看趙承煜,這便先告辭回乾清宮。
因他回來,肯定一家子要一起用晚飯,方嫣自先帶着趙承煜回坤寧宮。
趙佑棠一路往前走,結果遠遠就見宮門口立着一個人,那身影他太熟悉了,他的嘴角一下子揚了起來。
沒想到不等他去,她自己來了。
馮憐容聽到聲音,也等不及,提起裙角就飛奔過來,可到他面前時,她又不太敢造次,直盯着他的臉叫道:“皇上。”
趙佑棠唔了一聲,也看着她。
她仍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只是今兒顯然是打扮過了,描眉點脣,一樣不少,光豔照人。
見他一直不說話,馮憐容又道:“皇上。”
聲音裡有些哭腔,有些期盼,有些欣喜。
他笑了,嘆一聲,伸手把她摟在懷裡,嘴裡卻輕斥道:“一點沒有規矩。”
馮憐容當作沒聽見,知道他回來,她就急着想見他,一刻也耽擱不得,只壽康宮不行,她就來乾清宮。
她兩隻手緊緊抱着他,貪婪的呼吸着他的味道,鼻子忽然發酸,又恨不得在他懷裡好好哭一頓。
趙佑棠把頭低下來,在她發頂親了親道:“想朕了?”
“想的不得了。”馮憐容拿頭蹭他,“做夢都在想,生怕皇上還不回來,妾身又要得病了。”
“嗯?”趙佑棠一怔,“怎麼?”
馮憐容輕聲道:“相思病,金太醫說的。”
趙佑棠噗的笑了,擡起她的臉道:“朕怎麼沒看出你得這病了,看,養的多好,白白胖胖的。”
“誰說的,瘦了好些呢。”馮憐容道,“一開始,妾身都不想吃飯,後來覺得萬一皇上回來了,妾身真瘦得病了,好像也對不起皇上,不得讓皇上心疼嘛,所以妾身又吃了,但還是瘦的。”
她挽起袖子給他看。
她的手腕雪白,纖細,再光下就跟細膩的白瓷一樣,趙佑棠伸手捏了捏:“唔,好像是瘦一點了。”
“不過皇上也瘦了。”她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不過妾身怎麼覺着,皇上比以前好像更好看呢。”
他意氣風發,眉眼間神彩逼人,經歷過戰場殘酷的歷練,又與以前有些不同。
她專注的看着他,眼裡絲毫不掩飾對他的感情。
趙佑棠的面色也越發溫柔,握住她的手拿下來,牽着去了乾清宮裡,一邊道:“小羊跟阿鯉呢,你沒帶來?”
“沒帶。”馮憐容道,“妾身知道妾身也不該來此,故而見到皇上就滿足了,反正皇上一會兒總會來看小羊跟阿鯉的。”她手指在他掌心裡動了動,“妾身現在也該回去了。”
趙佑棠卻不捨得放:“來都來了,又何必回去?”一邊就讓人準備熱水,他原本回乾清宮也是打算洗個澡的。
一路奔波,風塵僕僕。
馮憐容微微張嘴:“皇上要清洗呢?那妾身……”
那她待在這兒幹什麼呢?
趙佑棠看她迷糊不解的樣子,也不說,只等到宮人準備好了,拉着她就去了洗漱房,外頭的宮人黃門都心知肚明,給他們把門也關上了。
馮憐容瞪着眼前的大浴桶,臉騰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