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兩孩子過幾日就要去春暉閣了,隨身都得有黃門伺候,一人四個,那得有八個,故而趙佑棠又叫嚴正撥過去十個黃門。
這日鍾嬤嬤就跟她說選哪幾個去的事情。
她們在裡頭說,外頭的黃門多數都很在意。
畢竟這一跟着去,那是天天都待在兩位皇子的身邊,有點兒野心的,自然覺着比待在貴妃身邊好。
且看皇上對兩位藩王的態度,將來藩王可能就不就藩了,留在京城做事,那去外頭了,他們這些自小就服侍的黃門也能跟着去。不過將來是福是禍,仍是說不清楚,但人這一輩不搏一搏誰也不知道。
鍾嬤嬤其實早有打算:“奴婢看就黃益三,大李,方英孫,許毅,再派四個新來的去,有他們四個老的領着,想必也妥當。咱們院子反倒平常沒什麼事兒,就小李留着,管管那幾個也夠了。”
黃益三跟大李都是資格老的,尤其是黃益三,還在皇上跟前伺候過,留在皇子身邊比較讓人放心。雖然這小子有些不安分,不過據鍾嬤嬤觀察,還是知道分寸的,至於大李,那是更加知根知底的人了。
馮憐容沒意見,笑了笑道:“小羊也挺喜歡他們的。”
這事兒就定了。
趙佑棠這日過來,趙承衍一看到他,眼睛就發亮,撲過去扯着他袖子道:“爹爹,年過了,您還沒帶孩兒去看小馬呢。”
爲了看這個,他上回都憋着沒說話。
趙佑棠摸摸他的頭:“好啊,等爹爹有空就帶你們去。”
馮憐容面露羨慕之色:“是去哪兒看啊?”
“去圍場罷。”趙佑棠笑道,“等天氣好一些,正好與三弟四弟打獵去,也是好久不去了。”他頓一頓,看一眼馮憐容,“說起來,那兒景色也挺美的,到三月,滿草地都開了花。”
馮憐容聽得心裡癢癢,眼睛冒光。
趙佑棠知道她也想去了,但偏不主動說,又道:“到時候爹爹帶你們騎馬,那邊還有很多小河呢,光是用手抓都能抓到魚。”
趙承衍跟趙承謨很興奮,趙承衍道:“爹爹快點有空啊!”
馮憐容在旁邊咬嘴脣。
等到兩個孩子去外頭玩了,她才低聲道:“皇上……”
“嗯?”
“皇上。”她拉拉他袖子,“妾身也想去。”
趙佑棠就知道她忍不住,淡淡道:“你怎麼去,你還得坐月子呢。”
“再過一個月就好了。”馮憐容忙道,“妾身生過幾個了不似第一個,不用那麼久的。”又看鐘嬤嬤,“是不是,嬤嬤?”
鍾嬤嬤抽了下嘴角:“是罷,注意些也沒什麼。”
這第三個孩子了,休息兩個月應是足夠了。
趙佑棠道:“朕再想想。”
馮憐容急了:“就是沒事的,皇上,妾身很想去啊,妾身來宮裡還沒有出過門呢,天天這樣很悶的。”外頭的誘惑對她來說實在太大了,還能騎馬抓魚,多有意思啊!
看她都要哭了,趙佑棠才道:“那朕帶你去,有何好處?”
這都要好處……
馮憐容想想,還能怎樣,自個兒上唄。
她摟上去就去親他的嘴。
鍾嬤嬤跟宮人立馬識趣的走了。
這會兒也不擔心什麼月子不月子,自打馮憐容懷了孩子,皇上照樣有留宿的時候,不管二人如何歡愛,反正馮憐容沒出過事就是了。
不過這次他也是憋得狠了,馮憐容幫了他兩回纔算叫他滿足,以二人如今的親密關係,馮憐容自然不會看不出來,他真沒去臨幸過別人,就是方嫣那兒都不曾。
要說起來,她自然是高興的,不過這高興中又很有壓力,回頭想想,還是跟做夢似的。
馮憐容微微嘆口氣,頭靠在他胸口道:“妾身對不住皇上。”
趙佑棠奇怪:“怎麼突然說這個。”
她沉默會兒:“就是這麼想的,其實,皇上……”她頓一頓,“那些個貴人,皇上就真沒有看上的?”
她說的頗爲掙扎,雖然聲音輕輕的,可對她來說,每個字都很重。
可是,她以後指不定還得懷呢,難道真能讓他一直這麼憋着?
趙佑棠聽了倒有些好笑,垂眸盯着她的臉:“你的意思,是要朕去臨幸那些貴人?”
馮憐容又不想回答了。
她是這個意思,但真想想,一萬個不願意,可這不願意,又總叫她覺得不應該,就像那回蘇琴的事情,她沒有資格去阻止,所以她從來都沒有說出口。
“算了罷。”趙佑棠伸手拍拍她,“朕知道你也不肯,就爲個大方非得讓自己不高興,何必呢?”
馮憐容愣了愣:“妾身,妾身沒,沒不高興。”
“真沒?”趙佑棠坐起來,“那朕現在就去瞧瞧那些貴人,看看哪個合適。”
馮憐容急得又連忙拉住他。
趙佑棠轉過來,俯身看着她:“到底高不高興?”
他這是突然變成逼問了。
馮憐容嚇得不敢說。
要他是自己相公,自打蘇琴出現,她興許就有膽子說,不希望他再見她,然而,他卻偏偏是個皇帝。
她能說嗎?
她緊緊抿着嘴脣,眼睛也想閉起來。
她不想回答,又後悔剛纔爲什麼要說這個,她裝作不知道不就是了?
趙佑棠卻拿手翻她眼皮子:“看着朕,快說!”
馮憐容只得道:“沒有不高興。”
看她還違心,趙佑棠倒有些惱火了,冷笑一聲道:“好,你沒有不高興,那朕走了,臨幸貴人去,臨幸蘇貴人!”
聽到後面一句,馮憐容猛地坐起來抱住他胳膊不讓走。
“怎麼着,你還想送朕去?”趙佑棠挑眉。
馮憐容被他逼得沒法子,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她雖然心裡這麼想,可是她如何能說出口,不讓他臨幸旁人?
她害怕這句話。
趙佑棠看她都哭了,心裡又一軟,只得哄着她:“罷了,朕不逼你,別哭了啊。朕不去,只是不想去,又不是你的錯。”
馮憐容點點頭。
看她只是一會兒功夫,眼淚就糊了滿臉,趙佑棠拿裡衣給她擦擦:“這麼大人了,動不動還哭鼻子,若是被孩兒瞧見,像什麼話!”
“那也是皇上欺負的。”她抽噎道,“不然我也不哭。”
“是你先胡說的,”趙佑棠道,“膽兒就是小,沒膽子就別提,又不敢承認!”
馮憐容垂下腦袋,打定主意下回再不說了,讓他憋着。
兩人又躺了會兒纔起來,清洗完,趙佑棠叮囑道:“小羊跟阿鯉去春暉閣,你看着點兒,別去晚了,中間也別沒事兒派人去瞧,讓他們安心聽課。”
馮憐容還在不捨得:“其實這麼小聽了幹什麼呢,又不要考科舉的。”
趙佑棠瞧瞧她:“那你是想要他們幾歲學,是不是最好不學,當個紈絝子弟,整天吃喝玩樂?”
“這也不是。”馮憐容忙道,“怎麼能吃閒飯呢。”
說到這個,趙佑棠又坐下來,也叫她坐:“你好歹是他們生母,你到底想沒想過他們以後做什麼?”
馮憐容笑道:“妾身瞧着跟三殿下這樣就挺好的,三殿下不是喜歡治水呢,妾身看他去了睢陽很高興。以後小羊跟阿鯉也一樣,找個喜歡做的事情就行了。”
果然是沒什麼大志向的人,對兒子也沒啥期望,趙佑棠道,但這比較符合她的性子,要是個有野心的,也累人。
趙佑棠道:“現在就是趁着小纔要學,基礎打好了,以後學什麼都快,你別管這些了。至於喜不喜歡什麼,也瞧不出來,這些等大了再說。”
馮憐容哦一聲,怏怏然:“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趙佑棠道:“便是得聽朕的。”
馮憐容心道,聽就聽唄,他這麼喜歡管,還省她的事呢,反正他是學問淵博,兩孩子歸他管,難道還能學不好?
她又笑道:“那就都交給皇上了。”
趙佑棠點點頭,又叫方氏把趙徽妍抱來。
趙徽妍才一個多月大,小小的,馮憐容道:“她也像小羊呢,不愛哭的,就是餓了也不過哭兩聲就停了。”
“那也是個乖孩子。”趙佑棠拿手指摸摸她臉蛋,“不知道長大了什麼樣。”他看看馮憐容,微微一笑。
女兒可能還是像她比較好。
兩個人圍着趙徽妍說得會兒趙佑棠才走。
二月一日,趙承衍跟趙承謨終於要去聽課了,大早上的起來,兩人眼睛都惺忪着,馮憐容未免心疼,拿溫熱的手巾給他們擦眼睛,又親手把外面衣服穿好,看着吃完飯才叫黃門領着去春暉閣。
那邊,方嫣也是一樣,還親自送過去,
兩方遇到了,兩兄弟過來見過母后,方嫣瞧瞧,打扮的整整齊齊的,兩個孩兒長得也好,小小年紀已是能看出以後的俊俏。
不過她這孩子也不差,方嫣叫他們坐成一排,訓誡道:“等會都好好聽課,別失了皇家體面。”
三個孩子都應一聲。
等李大人來了,她才走。
三兄弟坐成一排。
李大人是經驗老道的人了,開頭就能講得有趣,趙承衍跟趙承煜兩個聽得津津有味,趙大人也頗有成就感,結果講到一半,擡頭看看三孩子的反應,就見趙承謨這腦袋一直在上下的晃,然後砰的聲,磕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