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姥爺家自然是受到了姥爺和姥姥的熱烈歡迎,姥姥還給型子和端端準備了炸糕,那時候吃炸糕也算是奢侈的事兒了。一毛五一個,純油炸,糯米麪兒包着紅豆餡兒,餡兒裡面還放了糖。
二端和哥哥手裡拿着用油紙包着的炸糕,坐在小馬紮上啃得那叫一個歡快,外皮炸得酥脆金黃,咬一口,黃白黑分明的三種顏色。黃的是外皮,白的是軟糯不粘牙的糯米,黑的是紅豆餡兒。
長大之後的二端再也沒吃過小時候那種炸糕的滋味兒,雖然炸糕是天津的名小吃,可長大後吃到大名鼎鼎的耳朵眼兒炸糕,卻感覺沒有小時候吃的炸糕那麼香甜可口。這大概就是記憶的味道,現在自己有幸重溫了一遍,並且是帶着成年人的思維和感受,就顯得格外珍貴。
姥爺正式開始給兩個小傢伙上英語課,先從abc開始,二端雖然早就會了,但也耐着性子學。每天和哥哥一起背字母歌,然後在小本上寫寫畫畫的。另外姥爺還講國學,之前被抄家,幾乎所有的書籍都沒了,雖然後來陸陸續續又從廢品收購站淘弄了一些回來,不過好多珍貴的國學典籍卻是找不到了。姥爺只能憑記憶,整理了一些適合二端和型子接受能力的國學經典,誰讓姥爺是老師呢,做教案不要太順手。
這天奉姥姥指派,二端去小賣部打醬油,拎着瓶子二端揣着三毛錢溜達出門。街上好幾個街坊家的小孩子在跳皮筋,二端饒有興致地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兒。
其中有個小姑娘叫徐爽,可能以爲二端想玩,就跟二端招手,喊:“端端,跳完這把,帶你一個呀。”
二端忙擺擺手,把手裡的瓶子給她看,“我還得幫我姥姥打醬油去呢,我不玩了。”
開玩笑,二端最不擅長的就是跳皮筋了,跳不高,個子又矮。不過徐爽可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啊,可惜後來死了。
等等!死了!?臥槽,二端想起來了,這件塵封在她記憶中的悲傷往事。她以爲自己忘記了,但是看到徐爽,一下子所有的記憶都鮮活了起來。
眼前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就是在這個暑假被人發現慘死在了中學後面的小山坡上,二端隱約記得說是她遭到了性侵。
二端心裡涌現出無盡的悲傷,本來她們年齡相仿,這個小姑娘本來也可以和她一樣健康快樂的長大,可是一隻罪惡的黑手捏碎了這一切。不過二端馬上振作了起來,因爲她知道後來兇手被抓住了,只要她能在徐爽被害之前阻止這一切,是不是就能讓悲劇不再發生呢?
想到這些,二端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謀劃一下,怎麼想辦法保護徐爽,並且捉住壞人。
“徐爽,吃完飯你來我家玩唄?我小姨給我買了好幾本小人書,我借你看呀?”二端覺得自己像引誘小紅帽的狼外婆,現在最重要的事兒就是和小姑娘套近乎。
小人書還是非常吸引人的,徐爽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倆人愉快的約定吃完飯一起看小人書。
二端打完醬油一邊走,一邊琢磨,抓壞人可不是嘴巴說說那麼容易。自己太小了,哥哥也不行,小心壞人沒抓到自己先摺進去。所以當務之急是需要找個幫手,一個有能力制服壞人的幫手。
只顧着想事情的二端一閃神就撞到人了,還好對方即時拉住二端的胳膊,她纔沒摔倒。
頭頂響起一個變聲期的聲音:“小丫頭想什麼呢?走路都不看着點。”
二端擡頭一看,立馬樂了。這可真是想什麼來什麼,眼前這位不就是這條街上有名的小霸王,於北嘛!這就是現成的幫手呀,雖然於北現在才十幾歲,可是個子高還有力氣,整條街的男孩子沒有不怕他的。他爸爸是警察,所以他混雖混,但是並不壞,應該說還很有正義感的。
“於北哥哥,我是剛纔從小路回來,被嚇着了,所以才走神兒的。”善意的謊言什麼的,二端說起來毫無壓力。
“啥?誰嚇你?”於北知道這個小丫頭是楚校長家的,楚校長雖然很嚴厲,對他卻非常好,常常誇他頭腦聰明。
二端故作神秘地往四周看了看,示意於北把耳朵湊過來。於北好奇死了,弓着腰把耳朵湊過去。
二端用手遮住嘴巴,小聲在於北耳朵邊說:“就是唐醫生,我從小路抄近道回家,就感覺後面有人跟着我,我假裝繫鞋帶偷偷回頭看見是唐醫生,我就趕快跑回來了。”
這個唐醫生就是上輩子殺害徐爽的罪犯,一個姦殺女童的死變態!
“什麼!?真有這事兒!?”於北非常驚訝,唐醫生平時總笑呵呵的,不像壞人呀。
二端趕緊捂住於北的嘴,緊張兮兮地說:“於北哥哥,你小聲點啊。我以前可見到過他給別的小朋友糖,然後摸小朋友噓噓的地方了。”爲了引起於北的重視,二端也顧不上害羞了,反正她說的也是事實,只不過這些事實是唐醫生被抓之後爆出來的,現在不過的經由她的嘴說出來罷了。
於北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被二端說的事兒給嚇了一跳,他爸是公安,他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去年的嚴打餘威仍在,如果二端說的是真的,這個唐醫生可夠槍斃了的。
想了想,於北囑咐二端:“哥哥送你回家,然後你這幾天多多注意點,要是發現什麼情況就去我家找我,哥哥幫你抓壞人。”
於北想的是,回家和他爸說一說這個事兒,要是抓個現行,就能爲民除害啦,於北其實心裡一直希望能夠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呢。
二端偷偷咬了下腮幫子纔沒笑出來,這個於北哥哥果然是喜歡行俠仗義呢,一點都沒辜負她把他作爲首選的幫手,完全按照劇本的套路在走嘛。
“嗯,我知道了,我要是再看見,我就去找你來打壞人。”二端倒是不擔心證據什麼的,因爲這個時期對犯罪,尤其是流氓什麼的特別嚴厲,一抓一個準兒,妥妥跑不掉。雖然很多案件是判的過重,還有一些很荒謬的案件,但是這個從嚴從重的原則,恰恰適合對付大變態唐醫生。
被於北送回姥姥家,姥姥還特別謝謝於北,塞給他一個香甜的香瓜,二端也笑眯眯地和她的幫手於北哥哥說拜拜。
吃過晚飯,徐爽如約而至,二端熱情地拿出她的小人書和小姑娘分享,兩個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談論着三打白骨精,紅孩兒什麼的。獲得一個小孩兒的友誼,對二端這個成年人來說還是很容易的。很快徐爽就已經把二端當成了好朋友,還說明天來找她一起玩。二端自然樂意之極,她覺得徐爽不落單的話,說不定就能不遇害了。
等徐爽回家的時候,二端還特意拜託姥爺把她送回家去,就怕路上出點岔子。
姥爺回來二端追着問姥爺有沒有把徐爽送進家門,姥爺還笑着問二端:“端端這麼喜歡徐爽呀?”
二端能說什麼呢,說我怕她被大變態抓走麼?只能笑嘻嘻地說喜歡和徐爽一起玩。
姥爺倒是沒再說什麼,只是叮囑二端不要去徐爽家,因爲她家有兩隻大白鵝,擰人的。
二端倒是想起來了,大白鵝不知道怎麼那麼厲害,看見小孩子就要追上來用嘴擰人家的腿,被大白鵝叼一口,可真疼。
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小嫩腿兒,二端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嚇的。小時候就有被叨的陰影,姥爺一提,全想起來了。
這邊於北迴到家,他爸正好在家。於北想了想,湊過去挨着他爸坐下。
“爸,和你說個事兒唄?”於北在外面好像誰誰都不服,但是怕他爸,誰讓他爸不怒自威呢。
於北的父親於向前一邊抽菸,一邊看報紙,連個眼神兒都沒給兒子。“啥事兒?”
“爸,你知道楚校長有個外孫女叫端端吧?”
於向前繼續看報紙,“知道啊,怎麼了?”
“我今天回來的時候碰見她了,她和我說了一件事兒。我覺得應該告訴你。”於北也不在意他爸的態度,反正他都搭腔兒了。
“哦?什麼事兒?”於向前覺得今天他兒子怪怪的。
於北吞了吞口水,說道:“端端說咱們街上的唐老師是流氓!”
於北總結的真到位,真精煉。
於向前終於肯正眼看他兒子了,他放下報紙,表情嚴肅:“說話要有根據,小孩子說的話能當真?”於北不是個糊塗的孩子呀,不會輕信一個小女孩說的話吧?
於北搓搓手,言之鑿鑿道:“爸,我看端端不像瞎說。她說看到唐醫生用糖糊弄小孩,然後摸小孩下面。她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再說她這麼小的孩子,能編出這種瞎話?”
“嗯,你這麼說倒是有些道理。”於向前也覺得這種瞎話可不是一個小孩子能編出來的,那麼就是真的看見了。
“爸,你說這該怎麼辦?唐老師這算是流氓罪吧?”於北躍躍欲試啊,如果抓了這個流氓,他是不是算爲民除害了?英雄啊,有沒有?
於向前畢竟是公安,比於北穩當多了。“這事兒還得看看,這樣,這幾天你沒事多注意注意這個唐醫生。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你就來派出所找我。”
說的這麼說,不過於向前也沒想到後來他的兒子和那個叫端端的小姑娘,給他抓到了一個真正的大流氓大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