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宮姑娘,你能給我找個能做飯的地兒不?”喬桂蘭瞅着兒子瘦脫相的臉,止不住地心疼,她想給兒子整點可口的飯菜,等老兒子醒來好吃。
“大娘,你叫我月娥吧。景然沒醒,您做了他也吃不上啊。”宮月娥倒是也希望現在周景然能醒過來吃他媽媽做的飯,可這麼多天了,他就一直這麼睡着。
喬桂蘭伸手拽了拽周景然的被子,給他蓋好一點。嘴上卻有點胡攪蠻纏。
“我做好了,他肯定醒!”
屋裡三人誰也沒去反駁她,就怕老太太一個激動,又哭上了。
“那大娘,我去醫院的食堂問問,能不能借個竈。”宮月娥也理解大娘的心情,冷不丁面對這樣一個情況,任誰都會有無法接受的感覺。
“行,等會兒你大哥回來了,我讓他去買菜。”這傢伙,奶奶還挺當回事。
其實宮月娥都沒好意思說,就算景然醒來,一開始也只能吃點流食,畢竟那麼多天沒進食。
可看着喬桂蘭脆弱的眼神,她不想去揭穿,只想順着她來,好歹讓大娘不那麼難受。
周國發和楚睿雲都沒有說什麼,想必心裡的想法也和宮月娥是一樣的。
宮月娥剛出去不久,周景林就進來了,臉上的表情很嚴肅,眉頭緊鎖。
周國發一看老大這樣子,心裡就咯噔一下,本來搭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地就去摸兜裡的煙盒。隨即又想到在病房裡不能吸菸,伸出去的手又緩緩收了回來,最終握成拳頭輕輕顫抖了幾下。
“景林吶,人家大夫咋說的呀?”喬桂蘭一看大兒子進屋連個屁都不放,心裡就慌了,嗓門都不自覺的大了。
“景然身上有槍傷,之前出現過併發症,情況很不穩定。現在穩定了,但是人卻沒醒。大夫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周景林啞着嗓子把問到的情況給父母交代一下,他聽到這些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一腔熱血涼了,他從小護着長大的弟弟咋就變成這樣了呢?
雖然保家衛國是軍人的職責,可作爲家人,作爲大哥,他一點也不希望弟弟就這麼爲國犧牲呀。
“啥?!做啥心理準備?!老大,你瞎說啥!你弟弟就是太累了,睡着了,你咋能聽大夫胡咧咧?!”幾乎是立刻的,喬桂蘭就炸了,聲嘶力竭地罵周景林。
“媽,你別激動,小心傷了身體。”楚睿雲狠狠瞪了周景林一眼,埋怨他說話怎麼那麼直接,就不能避重就輕一點麼?老太太要是有個好歹,可咋辦?
拉着大兒媳的胳膊,喬桂蘭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雲吶,你說咋會這樣啊?景然他還沒娶媳婦吶。我的兒啊。”喬桂蘭哭得傷心欲絕,弄得楚睿雲也眼淚汪汪的。
一旁的周國發一言不發,只有緊抿的嘴脣透露出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抱着兒媳婦哭了一會兒,喬桂蘭又撲到周景然身邊,照着他露在外面的胳膊就狠狠掐了一把,反正這上面沒受傷。
嘴裡還悲痛地罵着:“你這個混小子啊!你就這麼折騰媽!你躺在這要死不活的,你這是剜我的心呀!媽生你養你,你就這麼報答媽呀!”
罵着還不夠,還動上手了,喬桂蘭平時可是一個豁達開朗的老太太,今兒算是受刺激受大了。
“你給我起來,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想急死我和你爸啊?”喬桂蘭手勁不小,在周景然的胳膊上又掐又擰的,老太太這是有點急糊塗了。
看到這一幕,周景林和楚睿雲趕緊去拉,周景然昏迷不醒就夠可憐的了,親媽還又掐又擰的。
“你們放開我,我要教訓教訓這個完犢子玩意兒!”喬桂蘭情緒激動,對於拉住自己的老大和兒媳婦非常不滿。
三個人正拉拉扯扯,一邊一直沒做聲的周國發突然喊了一嗓子。
“你們瞅,景然眼皮是不是動了?!”
這一嗓子成功定住了拉在一起的三個人,齊刷刷地看向病牀上的周景然。
只見周景然的眼睫毛顫了顫,眼球迅速地滾動着,好像很努力地想睜開眼睛,卻只能把眼睛張開一條小縫兒。
“哎呀媽呀,老兒子動啦!老大,老大,你快瞅你弟弟,他是不是醒了?”喬桂蘭也不鬧騰了,激動地拽着周景林問。
周景林迅速打量了一下,果然看到周景然的手指也動了動,可不真是有反應了嘛。心裡頓時一喜。
“我去喊大夫!”扔下這句話,周景然一陣風似得刮出病房。
等兵荒馬亂地把醫生護士喊來,醫生輕輕扒開周景然的眼皮看了看,然後指揮護士拿棉籤給周景然潤了潤嘴。
“周同志,你能聽見我說話嘛?能聽見你就動動手指頭。”估計是病人昏迷太久了,身上沒力氣,雖然恢復意識了,但行動還需要時間來恢復。
大夫話音剛落,周景然就動了動食指。
連小護士都激動了,這位戰鬥英雄昏迷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是有反應了。
“病人現在恢復意識了,這就意味着,一切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等病人醒了,給喂一點流食,慢慢恢復力氣。”大夫也很欣慰,看來還是親情的力量大啊。這家屬一來,病人就有反應了。
“謝謝大夫!”喬桂蘭又哭了,不過這次是開心的淚水,老兒子總算是醒了。
大夫的話讓一家子的心,總算是落回了原處,這幾天就這麼懸着,都快崩潰了。
周國發狠狠長出了一口氣,原本發悶的胸口,這會兒也舒朗了許多。
“景然,老兒子,媽來看你了,你睜開眼讓媽看看你。”喬桂蘭顯然忘了剛纔自己對周景然又掐又罵的事兒了,慈母情懷盡顯,說話輕聲細語的。
周景然感覺他一點一點開始又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好半天才把眼睛睜開一半兒,眼神有點渙散,找了半天才對上焦,看清了俯身盯着自己看的老孃。
想對眼淚汪汪的媽笑一下,想安慰一聲媽媽,也想抱怨一聲您老剛纔掐得我真疼。不過周景然這會兒只能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叫了一聲:“媽。”
但是喬桂蘭聽見了,她聽見她的心肝兒肉老兒子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