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中,西涼帝看着手中的奏摺,威嚴的臉上帶着幾分沉鬱之色。
下面邢公公將今日熿王府發生的事情都轉述給了西涼帝聽,包括諸位王爺的反應。
“幾位殿下都難過的很,相信熿王殿下底下有知定然頗感欣慰。”邢公公說道。
西涼帝放下奏摺,看着大殿門口,冷哼一聲,“難過?他們怕是比誰都希望看到老大死,朕的兒子們一個個心裡想什麼,還有誰比朕清楚的?”
邢公公聞言看了西涼帝一眼,不說話,也勿怪皇上這般不相信,就是從前皇上的那些兄弟,又有哪幾個是真正的兄弟情深呢?否則如今皇上的那些兄弟中也不會只剩下恭親王跟慎親王兩位了。
西涼帝靠坐在椅背上,他比了比眼睛,揉着眉心,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你說朕封熿王世子爲昊王是對還是錯?”
邢公公低着頭,恭敬說道:“皇上這樣做自然是有皇上的道理的。”
“只怕朕那些兒子不是那樣想吧。”西涼帝冷哼一聲,他放下手,輕舒了一口氣,平復了下心境,問道,“瑾王的身體好些了嗎?”
“太醫來報,殿下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今天奴才在熿王府還看到了瑾王殿下,他可是親自來祭拜太子殿下呢,看氣色比先前好了不少,殿下還讓奴才問皇上您的安呢。”
“問朕的安?”西涼帝睜開眼,看了邢公公一樣,輕哼說道,“他哪天要是有這份孝心,朕怕是睡着了也要高興醒,你就不用替他說話了。”不過說到瑾王,他的臉色也跟着好了不少。
邢公公知道這是踩中了西涼帝心底的柔軟部分,不由順着話說道:“瞧皇上說的,瑾王殿下只是怕進宮打擾到您,又給您添麻煩,所以纔不願意進宮罷了。而且,瑾王殿下素來不喜歡錶達自己的感情,這個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再想念您這個父皇,怕是爲了男兒的尊嚴也不好直接說出來。”
聽着這話,西涼帝面色更加緩和了,他看着前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底閃過一過悵惘之色,沉默了一會兒,嘆息說道:“這個孩子從小就不是一個愛說話的性子,也罷,終究是朕虧欠了他,他要怎麼胡鬧都隨他吧。”
“聽曲大人說,這次殿下出去散散心,身體都比之前好了不少,大概是心境開闊了,這病啊,也好的快了。”邢公公繼續說道,“只是今日見到殿下,殿下的心情好像不大好,估摸着是因爲太子的事情而難過吧。”
“難過?他要是知道什麼是難過,就不會總是將朕氣的半死,這臭小子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他是朕的兒子,朕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嗎?他與太子的關係也沒比其他幾個號多少,八成是過去膈應他其他兄弟的,順便氣氣朕。”西涼帝冷哼一聲,他皺着眉頭,“與張家女兒的婚事,朕知道虧欠了他,可是太后那邊下了懿旨,朕總不好爲了這一門婚事不顧太后的臉面。左不過是個女人,娶回來當個擺設不就行了!”
“是,皇上說的是!”邢公公恭敬說道。
西涼帝看着外面,忽的說道:“今日瑾王在熿王府被老九欺負了?”
“奴才聽說了,就是九皇子與瑾王殿下之間拌了兩句嘴罷了,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親兄弟之間總是會有這些……”邢公公斟酌着措辭,瑾王殿下深受皇寵,可那九皇子卻是嫡子,後面可是太后與宋家,雖比不上煜王,但是也是尊貴無比。
西涼帝冷冷掃了邢公公一眼,“兄弟之間玩鬧會羞辱瑾王?七兒說的沒錯,他只是個皇子,竟然敢跟羞辱親王,完全不懂禮教規矩,朕瞧着出府歷練是有必要的,這封王還是再等些時候吧。”
邢公公心裡一咯噔,雖然一早就知道皇上在各王府有眼線,可是真聽到他將這些說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驚訝。
九皇子大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封王的聖旨已經寫好了,就差頒佈,結果就被他一句無心之言給毀了。其實與其說他是在侮辱瑾王殿下,實際上他是在侮辱陛下,畢竟瑾王殿下是陛下的兒子,如果他真是雜種,那陛下又是什麼……
“瑾王尊敬兄長,關愛幼弟,心性日趨穩重,朕心甚慰,賜黃金千兩,玉琉璃十盞,青花瓷二十隻,東珠十斛。”西涼帝直接說道。
邢公公連忙說道:“奴才馬上就去辦。”
西涼帝點了點頭,“去吧,讓那小子明日進宮,別天天躲着朕,朕是他老子,難道還會害他不成?”
邢公公笑着說道:“是,奴才一定會轉告殿下,殿下知道皇上關心他,一定會非常高興。”
西涼帝對於邢公公這種場面話也是聽夠了,現在也懶得反駁,只擺手說道:“去吧。”他已經不指望那混小子感激他了,只要不給他惹事就好了。
等到邢公公走了之後,西涼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冷聲說道:“龍庭!”
話音剛落,一個黑衣男子出現在了殿中,跪在地上恭敬行禮,“臣拜見陛下!”
“瑾王這段時間在外都有做什麼?”西涼帝看着他,“他有沒有離開過莊子?”
地上的黑衣男子恭敬說道:“回皇上,瑾王殿下一直在皇莊之中不曾離開,只是……”
“只是什麼?”西涼帝眉頭皺的更深了。
龍庭回答說道:“只是殿下一直跟一個男子在一塊,形影不離!”
西涼帝聽着這話,神色驟然鬆了下來,他點了點頭,“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瑾王府中的龍衛需要召回嗎?”龍庭問道。
西涼帝沉思了下,說道:“不,瑾王府的人不必召回,務必保護瑾王的周全。”
“是!”龍庭拱手說道,“臣告退!”
大殿之中很快空無一人,西涼帝從袖中拿出一塊發舊的同心結,摩挲着,眼底是深深的眷戀,“蘭兒,是我對不起你們,如果一早知道會是這樣,朕當初絕對不會……可是已經晚了,你永遠不會回來了。但是朕很快就會去陪你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定然要好好在一起,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
壽安宮中,宋太后看着下面衣衫不整嚶嚶哭泣的張清顏,氣不打一處來。
“你告訴哀家,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你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十里街素來都是京中一些富商名門公子們消遣的地方,也是著名的胭脂柳巷,去那裡的姑娘有幾個是清白的。
張清顏泣不成聲,一雙眼睛都哭腫了,她仰着頭看着宋太后,哽咽着,“太后,您,您一定要替臣女做主啊,嗚嗚……”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若不是小董子正好出宮替哀家辦事,現在指不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可真是對得起哀家對你的栽培啊。”宋太后有些不耐,她之所以提拔張清顏是因爲張家聽話,這個張清顏也是個識時務的人,不然,她也懶得幫她嫁給瑾王了。
張清顏擦了擦眼淚,看着張太后,小聲說道:“今日臣女本來是想要去瑾王府看瑾王殿下的,可是瑾王殿下張口就不客氣的說他不要娶臣女,還覺得臣女礙眼要將臣女丟到紅樓裡面,太后娘娘,臣女不知道臣女做錯了什麼,殿下爲何這般厭惡臣女,而且臣女說臣女與他的婚事是太后所賜,他還要殺臣女,嗚嗚……”說到這裡,她又哭了起來。
“混賬!”宋太后一拍桌子,雙眼憤怒的看着前方,“那個孽種,不就是不滿意哀家給他詞的婚事嗎?好,好,哀家還偏偏就要成全這段婚事了。”
“太后娘娘息怒,息怒。”旁邊的董公公連忙上前拍着宋太后的胸口,安慰說道。
宋太后冷哼一聲,“哀家遲早被那孽種氣死,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出身,哀家願意給他賜婚沖喜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去,把欽天監找來,今天哀家就將瑾王與張小姐的婚事定下來。”
“是!”董公公恭敬說道。
下面張清顏沿着帕子哭泣着,眼底卻是波雲詭譎一般,那個凌五不是說她名不正言不順嗎?這婚事定下來,她就是名副其實的瑾王妃了。
宋太后看了張清顏一眼,不耐煩的說道:“不要哭了,哭的哀家頭疼,回去好好備嫁,今天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是,臣女謝太后恩典。”張清顏跪在地上,恭聲說道。
宋太后點了點頭,“退下吧。”
“是!”張清顏直接退了出去。
看着張清顏離開的身影,宋太后忽然說道:“你覺得這個張清顏如何?”
董公公看了一眼門口,低聲說道:“不過是個自作聰明的蠢貨罷了。”
“你說的沒錯,她自以爲是利用了哀家,殊不知哀家一早就知道她的心思,若不是讓瑾王娶她能打瑾王的臉,你以爲哀家非她不可?張家這段時間也有些不安分了,讓她嫁了瑾王一來是讓她監視瑾王,二來也是警告張家安分守己!”宋太后冷冷說道。
“太后英明。”董公公恭聲說道。
宋太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說道:“聽說瑾王最近頗爲寵信一個少年,回頭讓那個少年進宮一趟,哀家倒是要看看是怎樣一個尤物!”這話說的不甚莊重,眼底卻滿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