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極大,壓住了整個宴會的喧囂,傅明瑜緊抿着脣角,她是楚凌的妻子,怎麼可能另嫁他人。
葉凌汐皺眉,明瑜她是瘋了嗎?這個時候這般嚴詞拒絕,是指望着帝王直接指婚?這司南珏再不濟,也比那些紈絝公子強上不少,而且現在答應司南珏,也未必是要嫁給他,其實司南珏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乘人之危的人。
晉王見狀開口說道:“既然鎮南王不想嫁給司南先生,還請司南先生不要逼迫鎮南王,強扭的瓜不甜。”
“鎮南王金枝玉葉,可不是一般的女子。”端王也跟着說道。
兩人雖不可能娶傅明瑜,可是跟隨他們的那些勢力卻是可以,如果傅明瑜嫁給司南珏,那可就完全脫離他們的掌控了,他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司南珏看了晉王一眼,微微一笑,“晉王這話在下不敢苟同,衆所周知,在下精通醫術,不通武功,如何能脅迫的瞭如今的南地之主。況且有皇上在此,在下就是想要如此,怕是也無這份魄力。而且若是鎮南王只是普通的女子,在下怕是也無法認識她。”
晉王也沒想到司南珏會直接反駁他,他臉上閃過一抹詫異,隨即沉聲說道:“本王不是這個意思……”
“皇上都說了這婚事是由郡主自己做主,那麼晉王殿下什麼意思,並不重要。”司南珏微微一笑。
晉王瞳孔微緊,眼底閃過一抹危險之色,臉色極爲難看。
端王看了晉王一眼,眉頭微蹙,這一刻也覺察到事情已然超出了控制。
“在下明白鎮南王心中有頗多顧慮,或許你對我瞭解不多,覺得我並不是可以依靠的男子。”司南珏看着傅明瑜笑着說道,“但是有一點鎮南王心裡怕是比誰都明白,有我在身邊,定然能讓你與你身邊之人病痛苦疾,無所擔憂。將來戰場之上,有我護你,護南疆將士,於傷病之上你大可放心,毫無後顧之憂。”
衆人都是看着司南珏,倒是沒想到這司南神醫會用這樣的方式向鎮南王求親。仔細想想,似乎是有那麼些道理,可是堂堂鎮南王怎麼會嫁給一個鄉野大夫。
葉凌汐擡眸看了司南珏一眼,眉頭微蹙,轉而看向了傅明瑜,眼底閃過一抹擔憂。
傅明瑜同樣看着面前溫潤坦然的男子,心底很想大笑,呵,他們所有人都在逼她,連最後替阿凌守節都不同意,難怪阿凌曾經說,生在世家,早已經做不得自己了。一舉一動,牽連的就是一個家族。那個時候他們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心裡是不是也有無奈?身爲楚家少主,他沒有選擇,而她,有的是滿心歡喜,可是具體是什麼樣的心情,現在卻不知曉。
只記得那一日他拿着一束桃花送與她,他說,“以花爲媒,締結兩姓之好,從此之後,楚凌與傅明瑜不離不棄,明瑜,你要想清楚。”
那一日的他收起了所有的紈絝不羈,一臉老成的看着她,問她是否願意?她怎麼會不願意……
少年時候她來蒞陽城孤苦無依,是他陪在身邊,所有的喜怒哀樂早已經牽絆在一人的身上。
她不敢去想沒有他的日子,可是那一天真的來的時候,她覺得天地崩塌了一般,所有的信仰都沒有了。可是,她是楚凌的未婚妻之外,還是南地之主。
“我答應。”傅明瑜看着對面的司南珏,“我答應嫁與你。”
葉凌汐雙手緊握,看着那一身紫色王袍的女子,她終究是長大了,再不是從前那個遇到困難就衝着她哭鼻子的少女了。
上首東華帝看着傅明瑜,沉默一會兒,說道:“明瑜,這件事……”
“皇上,如司南神醫方纔所說,我南地需要他這樣一位神醫,明瑜如今是南地之王,是不可能高嫁的,倒不如選個稱自己心意的人。”傅明瑜坦然看着東華帝,“請皇上成全。”
德妃說道:“鎮南王可不要一時意氣,方纔你可是不願意嫁的。”
傅明瑜微微一笑,“德妃娘娘有所不知,我與司南珏相識時日不短,我方纔只不過是氣惱他先前捉弄我,所以此刻也捉弄他一番,讓他緊張下。事實上,他很緊張,所以剛剛說出那番話,我很感動,原諒他,也願意嫁給他。”
德妃一噎,看了傅明瑜一眼,說不出話來。
“看來我是通過了瑜兒的考驗了。”司南珏笑着說道。
“這賬我回頭再找你清算。”傅明瑜冷哼一聲。
一時間兩人頗有幾分兒女情態,倒讓人覺得鎮南王是真心願意嫁給司南珏的。
東華帝目光在傅明瑜與司南珏身上停留了片刻,終是說道:“既是如此,朕就賜婚於你二人,十日之後,鎮南王與司南珏大婚,婚後司南珏隨鎮南王回南地。”
“謝皇上。”傅明瑜與司南珏同時行禮說道。
下面諸人齊齊恭喜,“恭喜鎮南王,恭喜司南先生。”
“恭祝二位百年好合。”
端王與晉王二人就是再不情願此刻也只能說一聲恭喜,唯有秦景淵看着女席上那淡紫色的身影,她的身影透着說不出的落寞,他眸色微暗,這一場賜婚折磨的究竟是誰。
壽宴之上因爲這一場突然的賜婚之喜衝散了先前的陰霾,就連秦泤南也衝着傅明瑜說道:“明瑜姐姐,恭喜你。”
傅明瑜看了他一眼,笑笑,不說話,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棺木,臉色微僵,然後轉身直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葉凌汐低着頭,也許這是個不錯的開始,於所有人,她註定是無法與明瑜說清楚當年婚事的由來。那一戰,那一戰之後,她已經有了打算與她取消婚約,不,這一切都是父親與先鎮南王早已經決定好的,由她拒婚,造成兩家不和的假象,然後保兩家不受帝王猜忌。
那個時候她不懂感情,是將明瑜當作最好的朋友來對待,就像父親對母親的好,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會娶她,終有一日她會將真相告訴她,而在那之前,她需要爲自己的自私好好對待她,彌補她。但是,她從未想過明瑜對她的感情,這個傻姑娘……
“重光,你怎麼認識這位明昭太子的?”旁邊大公主忽然湊過來說道。
葉凌汐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抹狐疑,她在說什麼?然而就是這一眼,她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皆是帶着探尋之色,她眉頭微蹙,掃了四周一眼,驚覺源頭是在主座那邊。
“重光,剛剛明昭太子說想要娶你爲太子妃。”大公主似是看出她的懵懂,接口說道。
葉凌汐神色一沉,銳利的目光掃過大公主,慕容驚鴻要娶她爲太子妃?!
驟然接觸到這犀利的目光,大公主只覺得心頭微慌,她強壓住心底的顫抖,點頭,“剛剛明昭太子已經與父皇說了,但是父皇還沒有答應。”
葉凌汐看向那站着的明黃色頎長身影,皺了皺眉,他到底想幹什麼?
東華帝微沉着眸子,看着下首的男子,手轉動着酒杯,不發一言。
慕容驚鴻看着對面那玄色的身影,俊美的臉上不見任何情緒的鬆動,依舊是那個威嚴莊重的太子。
秦景淵看着他眼底的冷淬,這一刻心底戰意四起,從前沙場上的經歷重現在腦海,那個時候面前的男子飛揚激昂,與那人性情一般,然而時隔幾年,很多事情都變了。
但是唯有一種情緒沒有變化,那就是執着,對她的執着。
剎那間整個宴會上的氣氛冷凝下來,兩股絕強的氣勢交織碰撞着,勢要分出勝負。
“明昭太子難道不知道這重光公主與景王有婚約嗎?”燕祁笑着說道,“俗話說的好,君子不奪人所好,太子這般可讓景王如何是好。”
“本宮並未聽說景王與重光公主有婚約,最多也不過是外人的謠傳,所以當不得真。”慕容驚鴻淡漠說道,“更何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東華身份地位足以與本宮匹配的女子,只有她一人,本宮求娶她,有何不可?”
雲烈看着慕容驚鴻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喝進嘴裡的酒忽的噴了出來,引得不少人側目,他咳嗽了下,大概在他心底這個人還是從前那副模樣,少年兒郎說些輕佻之語逗趣總是惹人歡笑。如今,他頂着這張嚴肅的臉說這話,真是讓人覺得有些好笑。
要不是知道這個人的手段,否則他真要以爲他是別人頂替的。
“你覺得她會嫁給你?”秦景淵看着慕容驚鴻,淡漠說道。
慕容驚鴻漠然說道:“至少,她不會想要嫁給你。”
秦景淵皺眉,“她是我東華的人,她的婚事,由不得太子指手畫腳。”
慕容驚鴻沒有說話,可是那雙眼睛裡面滿是嘲諷,由不得他指手畫腳,難道他就行?!
衆人皆是驚歎於景王與慕容驚鴻的爭鋒相對,這二男爭一女的戲碼倒是讓他們意想不到,畢竟這兩人都是當今天下數一數二的人物,爭的只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外姓公主,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古怪。
似是知道慕容驚鴻的意思,秦景淵臉色微沉,轉而看向上首的東華帝,拱手說道:“兒臣請父皇賜婚兒臣與重光。”說着,他擡起頭看着東華帝,“從前是兒臣頑劣,往後兒臣定然修身養性,聽從父皇教導,請父皇成全。”